这年头,国人尤为钟爱红嘴唇。
手工着色时,这是姑娘们的首要要求。
白皙颈脖上,戴一串弟弟送的饰品项链,布林布林。搭配灰色中领羊毛衫,外面套一件黑色皮大衣,下身是一件棕色灯芯绒直筒裤,穿一双黑色长筒皮靴。
这身行头,配合上她超过一米七的净身高。
气场五米!
硬是逼得原本坐她旁边的一个大姑娘,一脸悻悻换去别的座位。
今儿是腊月二十七,火车上座位比较宽松。
车厢里议论纷纷,揣测这三人是华侨身份,至少这个女的肯定是。
实在过于时髦。
李建昆听在耳朵里一些,笑而不语,得感谢鲁师傅和许师傅的教导。
她姐刚到首都那会能懂什么?鲁师傅和许师傅看自己不差钱,同时自家铺子里时髦衣服和饰品有的是,一股脑儿往他姐身上安排。
附带洗脑。
后来给“大姐大”打扮,俨然成为二女的一大嗜好。
久而久之,姐姐自个也习惯,慢慢从羞涩,到喜欢别人夸自己穿得好看。
如今自己已经很会打扮。说起小酒馆老板娘,五道口的许多老少爷们,都能唠上半晌。
人间极品!
王山河嘿嘿笑道:“姐,等回清溪甸,怕是没人能认出你了。”
这小子以往还喊“云裳姐”,现在倒好,敢堂而皇之跟李建昆争宠。
李云裳莞尔,姑娘自己也明白,这一年变化确实大。
这个话题已经谈论一路,她岔开话问:“你跟小娜到底什么情况,我可听建昆说,你们都住一个宅子了,还不带回家?”
“李建昆!”
“在,在,耳朵都被你震聋了。”李建昆伸手揉着左耳窝子道,“我又没跟别人说。”
小王气不过,给他两记王八拳道:“你别含血喷人,你不就是撞见两次么,都是大白天,她去我那里玩!”
“玩啥?”
“玩……我能跟你说!”
李建昆耸耸肩,“姐,你看,还是干了不好言说之事。”
小王老脸通红,亲个嘴而已,被你这么一渲染,搞得好似白日宣淫。
李云裳摊摊手道:“所以我说嘛。山河你可别辜负人家。”
“姐,怎么会。这不是…我还没去过她家么,我寻思明年再说,等我先去她家,她家不反对,明年过年,我再带回家让我爸妈瞧瞧。”
李云裳笑着点头,“嗯,也好,有计划就行。”
李建昆这会想的是:姐,你净关心别人,你呢?
二十四岁。
搁农村还没出嫁的姑娘,几乎没有。有些这个年纪,娃都好几个。回家老妈和李贵飞一准要催。
小酒馆里可实在不乏男同志搭讪,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没见谁能撬动芳心。
平均每月与茶花大队那边保持一封信的往来。
也不知道心里咋想的。
今晚无更,捋捋大纲。
372.第372章 袜子大王
清溪甸。
天气晴朗,大好的日头。
老人们聚集在墙根子下,排排坐,谈天阔地,一会是家国大事,一会是家长里短,话题不一而足,欢声笑语。
各家持家的汉子和娘们,与左右邻里,几户结伴一起,就着一个石臼,捶打年糕。男人掌木舂,女人湿手和着热年糕,互相配合。
熊孩子们在旁边馋得流口水,若是哪个大人能揪一坨年糕给他们,顿时欢天喜地。
软糯的热年糕直接吃亦可,满口米香。倘若沾上红糖,那便是神仙来都不换的美味。
一股浓郁的年味,在大队内蔓延。
大队上空,一只大烟囱直插天际,喷薄着白雾。由李家大学生捐赠,如今属于大队集体的砖瓦厂,这日子,仍然没有停工。
生意属实红火。
停下来是跟钱过不去。
谁能舍得?谁能愿意?
今年大队各家各户能有这个快活年,砖瓦厂功不可没。
如今整个石头矶公社,清溪甸是唯一不欠种子款、返销粮款等,各种贷款的大队。
陈年旧账,一年还清。
进入大队的山野土路上,一男一女结伴而行,男的推辆大凤凰,龙头两侧的车把上,后座上,甚至座板上,或挂或放着大包小包。
仿佛刚从哪里上货回来。
大凤凰是小王家的,刚在那边小坐一会,要不是溜得快,“黑旋风”非得拉着吃饭。
两人遇见进大队的第一个社员。
这日子也不闲着,坐在路旁一堆草垛边,用金黄的稻草,和山上砍来的枯枝,扎把子。
这是属于农村人的智慧,城里人多半没见过。
将枯枝对折成一小捆,约莫暖水瓶大小,再用稻草作绳,捆绑好。
这样不仅很容易塞进灶肚,还经久耐烧。
“春花婶,新年好啊!”
扎把子的妇人闻声,搭眼望来,着实惊到一下。
哪来的两个金贵人?
一身行头,比前一阵来砖瓦厂视察的县领导还气派,气派得多!
认真瞅两眼,认出男的。
“呀!这不是建昆嘛,从首都回来过年呢!”
春花婶边说着,边将手里没扎好的把子扔掉,拍拍手站起,笑眯眼。
“诶?这是……噢!建昆你处对象了!带媳妇儿回家过年是吧。”
春花上下打量,啧啧不止,”这姑娘长得可真俊咧,画里走出的人似的。”
李云裳:“……”
李建昆哈哈大笑,“春花婶,你再好好看看,我妈可说小时候你常抱的。”
春花婶诧异,探头,慢慢走近,可劲打量,忽地大腿一拍,不可思议道:“你是云裳!”
李云裳长吁口气,笑道:“是我春花婶,怎么今天还忙啊。”
“哎呀!一年不见,完全变个人似的,根本不敢认!”
春花婶哪有空搭她的话?
自觉发现了不得的大秘密,高亮的嗓门提起来,开始大喇叭。
嚯嚯!
附近一片全被惊动,一个个人影闪电般袭来。
李家姐弟很快被围得水泄不通。
李建昆从包里取出一条小熊猫,李云裳拎出一袋大白兔,见人发发。
“哟!这稀罕烟,我听说专供上面。”
“大人物抽的!”
人太多,李建昆没细分,一包一包抛出去,让抽烟的人自个分分。
老实巴交的确实在分,跟旁边人你一根我一根;脸皮厚的薅一包揣兜,旁人瞅来,撒丫子便跑。
一时间追追赶赶,骂骂咧咧不止。
不过新春佳节,没人真生气。
图个乐子罢了。
还是吃糖的妇女和孩子比较规矩,当然,也有可能是被李云裳的变化和气场,给震到。
熊孩子还好,忙着吃糖。
妇女们围着李云裳,左看右瞧,恨不得眼睛怼她脸上。
变化忒大了!
除去五官细瞧下能辨认出,哪哪都不同。
皮肤更白,小嘴好红,头发真卷,胸…真大!
穿得那叫一个洋气。
身后被皮衣遮住,屁股都有轮廓。
这姑娘是愈发好生养了。
瞧瞧周围那些后生仔、单杈,谁瞅着不迷糊?
“要不说城里养人呢!”
“云裳金贵得不敢认。”
“这还谁敢说婆家?”
妇女们七嘴八舌,无限感慨。
眼瞅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李建昆打算转移阵地,戳在路上也不是个事。遂推起自行车,吆喝大家去他家玩。
大队后山小岗上,李家三联土砖祖宅,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座只是一层的农家别苑。
乍一看,并不起眼。无非有堵水泥院墙,门头也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