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我的80年代 第206节

黄茵竹听罢,眨了眨眼道:“发什么邀请函,搞什么双程证啊,我可以直接给你弄张港城身份证,要不?”

“不要。”

“嘿,你这人还真是够怪的,又想往过跑,跟你一步到位你又不要。”

“一步到胃?”

李建昆也是聊得有趣,开个玩笑,不承想这妞居然听懂了,一脸恶俗和震惊的表情。他随即摊摊手,回归正题,“我只是想过去办点事,又没说不回来。”

“干啥?”

“办点内地现在不好搞的事。”

“比如?”

“你邀请函发过来,去了我再告诉你。”

黄茵竹倒也爽快,小手一伸,“地址。”

“小虎,笔纸!”

李建昆唤了一嗓子,小虎忙把东西送过来,一路低着头,扔下便跑。

逗得黄茵竹哈哈大笑。

来到内地后,她人生头一回体验到仅从外表上让人害怕的感觉。在港城那边,从小到大她像是一块吸铁石,不带保镖出门,许多人都恨不得能把她揍哭。

李建昆留下四合院的地址。

黄茵竹薅过笔纸,给他留了一个港城号码。

“到了港城敢不联系我这个大恩人,小心我弄屎你!”

虽然只是短短两天的接触,但在某些特定情况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会进步飞速。

李建昆犹记得,上初中那会,班上来了一名代课女老师,只带了他们一个礼拜,甚至都没教什么,天天领着他们唱歌,送行时,全班同学哭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

隔日,黄茵竹光临了茶花大队。

李建昆让林海按照他们来时第一晚的标准,饬一桌,算是宴请过她。

第二天黄茵竹与他二哥一行,返回了港城,李建昆也仅仅知道个消息,没有去送行。

又一天后,下午时分,原本安静的茶花大队突然躁动起来。

游去对面三年多的林新甲,衣锦还乡,回来了!

进入大队的主路上人满为患,是个社员都赶过去凑热闹,熊孩子成群结队往过跑,听说有款爷在发好吃的咧!

林新甲跟林云同年,今年二十有四,这一家子基因都算不错,五官分明,面相刚毅。

穿一件绛红色喇叭裤,配暗黄色夹克衫,搭配上微卷的长发,整一个走在潮流前线的时尚达人。

左右手各拎一只手提包,里面除几件换洗衣服,其他的全是吃食,什么巧克力糖果、华夫饼、威化饼干、万宝路香烟等,别的东西也不敢带,过关前打听过,检查会很严,后面发现果然如此。

此时,林新甲被社员们簇拥着,颇为阔气地见人发东西,男的上烟,妇女和孩子发些零食。

周遭欢声笑语一片,奉承话更是不绝于耳。

“新甲,你这是发了呀!”

“新甲哥,你在港城肯定吃香的喝辣的吧。”

“这孩子,三年不见,变了个人,都不敢认,记得早年间他家穷啊,顶大个孩子裤子都没得穿,如今成大老板了。”

林新甲腰杆挺得笔直,只觉得浑身舒爽,一路的舟车劳顿,在这一刻全部消解。

“新甲哥!”

人群后方挤进来一个人,满脸激动,不是林海又是谁?

“阿海!”

林新甲撂下手提包,堂兄弟二人来了一记熊抱。

“臭小子都长这么壮了!你哥呢?”

“学校呢。”

“不知道我回来了?”

“我刚去报过信,不然早来了,他在上课咧。”

听说上课,林新甲也便没啥想法了。

他跟林云关系极好,清楚对方秉性。如果正在上课的话,别说他回来,就算是他那个消失二十年的死鬼老爹出现,都甭想让他走下讲台。

好一阵寒暄后,想起此行目的,林新甲忙问:“那位呢?”

“在我家咧。”

“你感觉他靠谱么?”

“还成,反正挺有钱的,他们有个你这么大的手提包,从不离身,我怀疑那里头全是钱。”

林新甲心神大定,兴奋道:“走,回家!”

“嗯,回家!”

林新甲的渔民父亲,三年前因病离世,这也是让他狠下心游过去的最主要原因,他家在茶花大队的老房子去年被台风刮塌,回来只能落脚堂兄弟的家,如小时候一般。

第203章 都是表象

夕阳西下。

林家小院里,铺设架起一张大圆桌,上面摆满老百姓喜闻乐见的小海鲜,虽然不贵,但胜在品类丰富,照样让人食指大动。

这一顿林海没问李建昆要钱。

他这几天有几十块的赚头,操持一顿晚饭不在话下,替他堂哥接风洗尘。

瞎眼老妇人坐下屋檐下,拉着大侄子的手,嘘寒问暖老半天,把林新甲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倒也是个性情中人。

饭是那个叫阿昌的小伙烧的,除了速度慢,比上回的跛厨子并不逊色多少,吃饭时也留下来。

阿昌的眼神始终在林新甲身上,眸子里精光闪烁,这位可是活生生的过来人,他有太多问题想请教,但也明白现在不是时候,忍得很辛苦。

“李生,我敬您一杯。”林新甲起身道。

林海今晚还搞来一坛子米酒,度数很低,用来搭配海鲜刚刚好。

李建昆端碗跟他碰了一下,面带笑意,但仍然没谈什么正经事,人家九死一生归来,总该让他先跟家人叙旧一番。

林新甲又挨个敬了小王等人。

酒一喝,也算半个朋友,小王乐呵呵道:“新甲,跟我们说说港城那边是啥样的呗。”

聊到这个话题,在座很有几人虎躯一震,数阿昌反应最大,筷子一放,恨不能把耳朵竖起来。

“很发达!”

说起港城的繁荣,林新甲张口便来,都不知从何说起。

他口中的摩天大楼,巨大游轮,遍地豪车、璀璨霓虹,带给小王等人带着极大震撼,和无比瑰丽的想象。

皆是一脸心驰神往。

小王啧啧几声后,又问:“听阿海说你在那边日薪三四十港币咧,小日子应该过得挺舒坦吧?”

他这无心一问,却使得林新甲脸上的笑容骤然一僵。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如果换成别的场合,换成别的人,林新甲还敢吹个牛皮。当年父亲去世,他彻底失去双亲,如同一条丧家之犬游去对面,如今回到故乡,怎好让人瞧不起?

可他一直有留意李建昆的表情,这个人对于港城之事并不上心。

阿海跟他讲过,此人家世绝对非比寻常,见过大世面,好像什么都懂。

致使他不敢胡乱讲话。

想想看他这次回来是干嘛的?

说白了,有个老板通过他堂兄弟了解到他,对他产生兴趣,想找他做事,他是回来应聘的。

这还什么都没谈呢,难道要给人家留下一个不老实、不靠谱的印象?

心里有了抉择后,林新甲咬咬牙道:“实话实说,不瞒诸位,其实我在港城混得并不好。”

“啊?”

忽闻此言,现场除李建昆和林云外,所有人都露出诧异表情,包括瞎眼老妇人,她下午问大侄子时,还说在那边一切都好。

李建昆自不用提。

至于林云,如同林新甲了解他一般,他对这个只比他小28天的堂弟,同样非常了解。看得出来,他一直在装,只是顾及他的面子,不戳破。

“新甲哥,你怎么会混得不好呢?”

林海满头问号,看看这身派头,看看拎回来的满大包进口食品,和好几条外烟,哪里像混得不好的样子。

“是呀,你明明混得很好啊!”

比林海反应更大的是阿昌,林新甲的这句话,几乎撼动了他的信仰。

林新甲在他二人脸上逐一看过去,长叹口气道:“可我混得真不好,们不清楚港城那边的物价,街头大排档随随便便吃一顿,几十块港币。计程车一公里要六块钱。房子每英尺均价两千港币以上。

“这还只是普通市民的生活标准,你们觉得我每天挣个三十四港币,够干嘛的?

“说出来不怕你们笑,我平时吃得最多的是盒饭和斋面,因为便宜,只要八块钱。住的是人家的地下室,十几个人合租,每人只有一张单人床的空间。但是却要花掉我三分之一的月工资。

“我上班的制衣厂,根本不拿我们当人看,标准工作时间是十二小时,之后加班才有加班费,我平均每天要上十六个钟的班。”

林新甲说到这里,已是眼中含泪。

“我们在那边,属于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比扫大街的都不如,他们起码还是政府雇员,有社会福利。那边会接纳我们,纯粹是工厂缺苦力,本地人又不稀罕干。

“他们叫我们死捞仔,我们没日没夜地做工,弄得好像还是他们赏我们一口饭吃。

“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啊!”

林新甲抹了把眼睛,看看在场众人,突然又破涕为笑。

“其实我早就后悔了,很怀念以前在家时的生活,穷归穷,但过得自在啊,房子是自己的,屋前屋后都有地,但凡勤快点总不至于饿肚子,时不时还能去海里摸点海鲜回来,不花钱。”

他抬手指向桌上满满当当的小海鲜,舔着唇角道:

“说出来你们不信,这些东西我在那边整整三年,一回都没吃过,倒不是买不起一两顿,是不敢买,怕吃叼了嘴,往后还怎么存下钱?做梦都在馋啊。”

他夹起一颗苦螺,美滋滋嗦起来,仿佛那是世间最甜蜜的滋味。

“看不见希望的,也看不到任何出路,我在那边埋头苦干了三年,攒下的那点钱,还抵不上物价飞涨的速度,我连一丢丢大的、屙屎拉尿的卫生间都买不起一个。

“这样就算再干个十年,我在那边能有个家吗?

“当然了,这几年游过去的,也有少数人混得还不错,但走的都不是正路,本地人喊他们大圈仔,哪一天会不会惨死街头很难说。”

“总之,那边真没有很多人想象的那么好,发达繁华是真的,但那些享受属于老外和资本家,跟咱们这种底层的穷人半点关系没有。”

林新甲适时停下,意识到自己有点嗦了。他也是有感而发,这些话压在心头已久,他其实有想过找个机会跟老家这边人说说,让他们看清那边的现实,别再拿命去搏一个这样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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