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一千多年前的古代,在民间就有人自发地使用简化字了,
等到了民国时期,新文化运动的一些人,极力向民国政府推荐使用简化字,方便普及教育,为此还整理了一份简化字表出来,只等政府一声令下,就全面推广,
结果被几位老先生全力阻止,逼得小常先生不得不收回成命,
否则的话,今天对岸多半也用的是简体字。
当年的简化字表有哪些,谁赞成谁反对,陈建国也不知道,这些都还是他东一点西一点听回来的,也没地方去查资料,
不过,从此以后他就留了心,果然发现不少地方都在使用简体字,
比如商店和市场里就用简体字写清单和公告,也没人说看不懂,
就连有些地方报纸,对一些不太重要的新闻,也会使用简体字进行报道,唯有对重要的时政新闻才必须一字不差地使用繁体,
不过以前不叫简体字,而是称为“俗体字”,意思就是约定俗成的意思,甚至就连很多不识字的人,也能认得几个简单的俗体字,
因为简单,所以好记啊!
只是没有一个官方认证的身份而已。
大爷爷平时更爱带着民兵连或保卫科搞拉练,有点时间也爱关在办公室里写大字,本来看报纸的时间就不多,偶尔看看报纸,再加上现在报纸上的简体字还很少,可能一眼也就过去了,没注意到也很正常。
或许不止大爷爷一个,很多人对这种变化都没有及时注意到。
但是现在,简体字被以官方正式通报的形式确定下来,那情况就大不一样,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以后扫盲班上课,就不能用原来的繁体字,
刷标语、上课也都一样,必须用官方规定的简化字才行!
这就是权威、这就是标准、这就是区别!
文字变了,也就意味着扫盲班的教学方案必须立刻调整,
这才是大爷爷上心的根本原因。
这时候大爷爷也坐不住了,他还不知道厂里其他领导有没有注意到这件事,便抓起两张报纸,又摸摸陈建国的脑袋,笑道,
“孙孙乖啊,自己练字,大爷爷出去一趟。”
说完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陈建国看了看门外,过了一会儿,回身坐正,眯着眼睛想了想,终于拿起毛笔沾了点墨水,在报纸上写了一个“永”,
然后满脸的嫌弃,
“咦,真难看!”
一连写了十几个永字,没人指点的情况下,还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看,
看得陈建国自己都想哭o()o。
可是没办法,该练的还是得练,
不说大爷爷不会轻易放过他,就是到了学校,张先生一样不会放过他,而且以后进了社会,很多领导都有写毛笔字的习惯,你要是不会一手漂亮,
好吧,不说漂亮,就说还算看得过去的毛笔字,那人家就会说,“哟,还是上过学的呢,怕不是混来的毕业证吧?!”
那时候多尴尬!
点、横折钩、横撇、撇、捺,一遍又一遍,
就在陈建国想着是不是等明天再练的时候,外面传来几道声音,
“老马,又要抱孙子啦,恭喜恭喜啊!”
“哈哈哈,同喜同喜!”
咦,外公外婆来啦?
不用想了,陈建国果断将笔丢下,一溜烟地跑了出去,正好看见外公外婆径直进了母亲的房间,
那热乎劲诶,都没看见宝贝外孙子在寒风中孤立,
所以爱会转移的对不对?!
幽幽地叹了口气,陈建国快走两步跳进房间,大声喊道,“外公外婆。”
外公正准备同马秀英说话,一听外孙子喊他,立刻转身张开手臂,“大孙子,给外公抱抱。”
陈建国嘿嘿笑着走过去抱住外公,
所以爱还是可以争取回来的!
外公抱完外婆抱,
然后爱又消失了,老两口守在女儿身边嘘寒问暖的,似乎平时对女儿不闻不问的不是他们一样。
这时候在隔壁看书的爷爷也走了过来,跟亲家公打了招呼,乐呵呵地坐在一起,畅聊未来有两个孙子的美景。
第74章 过大年
除夕越近,年味越浓。
棉纺厂宿舍区的小巷子里,从早到晚飘着食物的香气,
不是这家早上蒸了丸子、扣肉,就是那家下午炸了藕盒、酥鱼,连着宿舍区几个到处乱窜的小孩子也有了口福,碰上哪家菜出锅,便能收获几块好吃的,
陈建国本来对此是坚决拒绝的,一家吃几块,总有点吃百家饭的感觉,但为了照顾马文英、赵跃民这几个小伙伴,不要让他们四处乱跑闯祸,他也唯有厚着脸皮跟着了,以至于连着好几天吃饭都吃不下去。
在各种各样的香味中,终于迎来了1956年春节。
2月11日,星期六,羊年的最后一天,除夕。
所有的工厂、单位都在这天放了假,一直到初四才返岗上班。
咳咳,虽然这个年代调休凑长假的模式还没出现,但也规定了假日与公休冲突时,应在工作日补假,
这不巧了么,刚好初一是星期天,那补休星期六,自然也是很正常的吧,于是除夕这天也就成了假期。
这天一大早,陈速羽穿着新衣,气势昂扬地去老丈人家,将丈人、丈母娘一起接了回来过大年。
自从进了县城,陈速羽和马秀英完婚之后,每年的除夕,两家人都是这么过的。
后来陈建国才知道,本来他应该还有个舅舅,可战乱年代,遭了战火夭折了,所以外公马振江才那么恨小鬼子。
之后家里唯一的女儿嫁进了陈家,如果陈速羽不接他们过去团年,那除夕夜就只能他们老两口自己过,
谁都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啊,
两家又不是离得很远。
所以每到除夕,陈速羽和马秀英就会一起去把他们接过来,
今年马秀英不是有了么,除夕这天又下起了雪,陈速羽便没让她去,自己一个人,将二老接过来一起团年。
这么些年来,二老也都习惯了,
刚一到这里,外公便将拎着的好大两幅肘子递给奶奶,“亲家母,今年的饭费。”
奶奶双手接过去,故意笑骂道,“年年就是两幅肘子,也不会换只鸡。”
外婆一指旁边的鸡窝,憋着笑说道,“你这儿不是有么!”
一阵哄笑过后,爷爷便招呼陈速羽,将餐厅里的大方桌给搬了出来,放在走道上,马秀英立刻拿着抹布将桌面擦干净,
随后陈建国抱着一叠红纸走过来,将纸放到桌子上,接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裁纸刀搁在纸的边上,自己则退到一旁。
直到这时,穿着一身新军大衣的大爷爷,才背着双手,干咳一声走到桌子跟前,
他先将桌上的红纸拿出一张,对折几下,再用裁纸刀切了几刀,去掉边角料,便奇迹般地变成十几张空白对联,
一连裁掉十几张大红纸,差不多能凑出近百副对联才停下,然后将高高的一摞长条对联纸搁在左手边,正前方是笔架和墨水瓶,
这时大爷爷拿起一支毛笔,陈速羽立刻抽出两张对联纸放到他面前,
大爷爷沉吟两秒,沾了点墨水,便开始挥毫泼墨,
顷刻间,一副对联便写好,外公和爷爷当即拍手大喊,“好!”
一看那架势,陈建国就知道,他们就是专门捧场的。
马秀英此时已经在三间房间的窗户上牵了一根长绳,等大爷爷写好一副对联,便立刻拿走,用小夹子夹在绳子上,那小风儿吹着,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干透。
大爷爷也不管别的,只等侄子拿纸给他,他便埋头写字,然后等侄媳妇将写好的字拿走,又开始写新的,如此循环,
不一会儿,一整条绳索上,便挂满了一张张写好的对联,这些对联两张凑一起,迎着风雪飘扬,显得格外喜庆。..
陈建国仰着脑袋,想看看这时候的春联,跟后来的有什么不同,便看到,
“实行新生活、改变旧河山。”
“爱国须丰产、持家在勤劳。”
“人人喜走光明路、家家欢庆幸福年。”
“多学文化多明理、不信鬼神不靠天。”
“走计划建设道路,做三大改造先锋。”
时代特色相当浓厚啊!
不过,也不都是这些,也有一些传统的吉利话,
比如,
“遥闻爆竹知更岁、偶见梅花觉已春。”
“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
不过最多也就这样了,
像后世那什么“财源广进”、“财达三江”这样的对子,是绝对不可能有的。
可是,陈家只有三间房,就算算上厨房、餐厅和陈建国的小房间,也只有六间,为什么大爷爷要写这么多对联呢?
很快,答案就来了。
隔壁的几户邻居,在大爷爷开始动笔的时候,就派出代表过来守着,眼看着挂起来的对联差不多干透,他们便笑呵呵地拱手,
“陈厂长新年好,祝您阖家安康、长命百岁。”
然后又对着陈家其他人说着吉利话。
等他们说完,马秀英便大声笑道,“老规矩,先来后到,一个个来,”
随即对着巷口的许伯伯说道,“老许,你先来。”
“好嘞,”
许伯伯也不客气,直接指着第三幅,“我就要这个,“多学文化多明理、不信鬼神不靠天”。”
隔壁的严伯伯笑道,“老许,你家是该贴这个,扫盲班就指望靠你闭班了啊!”
许伯伯笑着冲他甩了个脸色,“滚蛋。”
然后喜滋滋地从马秀英手里接过对联,赶紧跑回家去贴上。
他们来领对联,似乎成了一个信号,
不一会儿,便有越来越多的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