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笑着道:“叔,你这么说,我肩上的压力可大了嘞!”
“能者多劳嘛!”马喊水也笑着说道,“我不求得宝有什么大出息,只要他跟着你学会一门手艺,我就知足了!”
“得宝这娃,年纪虽然不大,但心思灵活,学东西也快,但就是心定不下来,手艺学的越好,接触的心东西越多,晓得的越多,他对外头的花花世界,就跟向往。”
“老话说得好,好男儿志在四方,这不是坏事!”
“有些事情,有些险恶,只有他自己亲生经历了,亲眼见过了,他才会晓得,家有多好,父母兄弟,姑姑表弟有多值得珍惜。”
“哎!”马喊水又叹了口气,“我就是担心这个!”
“他姑的病时好时坏的,这几年尕娃的年纪一年年大了,才眼见着越来越好了,我是怕他这一走,把尕娃也”
话说到这里,马喊水的话音却戛然而止,看着厨房的方向。
“尕娃他妈最近怎么样了?”不用猜王重都知道马喊水怎么忽然就不说了,但对此他也没有什么好法子,转而问道。
马喊水道:“还不就那样,看不出来有啥子变化。”
王重微笑着道:“没有变化就是最好的消息,只要不再发病,就说明情况一直在好转。”
“那倒是,她那个失魂症,已经好几年没有发作嘞!说来还多亏了你,这都好几年了,每个月都定期给她针灸。”
“针灸只是刺激她的气血运行,让经络通畅,最主要的还是尕娃,让她心里有了念想,有了寄托。”
“尕娃才是她这个病最好的药!”
两人正说着话呢,忽然厨房那边传来尕娃妈的声音。
“王重来了!”
尕娃妈从厨房里头出来,身前还披着围裙,手上都是水,用围裙裹着擦了擦。
王重回道:“婶儿,你这气色越来越好了吗!”
“好啥子好!还不是老样子!”尕娃妈一见王重,那黝黑的脸上就露出笑容来。
马喊水冲着尕娃妈招手道:“行了行了,快把手头的事情放一放,王重难得来一趟,赶紧过来,让娃给你瞧瞧脉。”
进了屋,王重跟尕娃妈一人侧坐在炕桌一边,王重从药箱里头取出脉枕,让尕娃妈把手放在脉枕上,王重老神在在的,给尕娃妈号起了脉。
要不是王重那张脸瞧着太年轻了,那就是一副标准的不能在标准的老中医捋须诊脉图。
几分钟后,王重松开手,凑上前道:“婶子,张嘴把舌头伸出来看看!”
尕娃妈忙张嘴伸舌头,王重又翻了翻尕娃妈的眼皮,看了看眼白,结合刚才的诊脉,心里有了底子。
“婶子,你这病好的差不多了,不过还是要注意休息,可以干活,但不能太劳累了,最好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弄点热水。放上一点老姜和花椒,坚持泡个脚,每天保持至少八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中午再眯上半个小时,保持规律的作息,其他的,还是和以前一样就成。”
“好的,我知道了!”尕娃妈笑脸盈盈的道。
“那你们先坐,我去把厨房收拾完!”
看着尕娃妈出门的背影,马喊水心情略微有点复杂。
“重娃子,他姑的病真好了?”马喊水凑到王重跟前,压低了声音,迫不及待的问,眼里盛满了一个哥哥对妹妹的担心和关切。
王重笑着道:“喊水叔,放心吧,婶子的病,是当初脑袋受过重击,脑子里头淤血压迫神经,这么多年下来,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是后遗症比较严重,这几年我给她针灸按摩,刺激穴位经络,使血脉畅通,现在婶子的身体将康的很,只要不再受刺激,就不会再犯病了。”
“那就好!那就好!”马喊水脸上也露出笑容。
“不过叔,尕娃那边,你还是要多上点心,可千万不能让尕娃像他爹一样,悄摸摸的就给跑了。”
“他敢跑,我把腿给他打断。”马喊水一支棱起来,一双眼睛瞪的好似铜铃那般大,就跟发怒的狮子一样,气势十足。
王重道:“不至于,不至于,我觉得,你最好是跟尕娃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就算他真的想出门去,不管是想去看外面的世界,还是去找他爹,只要不是悄悄跑了,月月还给家里写信,让尕娃妈心里有个牵挂,有个念想,应该还是行得通的。”
只是这话,王重说的却不似先前那些话那般肯定了,毕竟人脑的复杂程度,就是现实社会那么先进的医学条件,都不敢说对其了如指掌,更遑论是现在这种条件。
“再说了,他要是真的一门心思想跑出去,你就算拿绳子把他拴在裤腰带上,可你也总有打盹儿的时候,他要是趁着那会儿跑了,你上哪儿寻去?”
马喊水低头沉默了半晌,才抬眼看着王重问道:“找他谈谈?”
“最好是坐下来,大家都敞开心扉的谈一谈,他要是真的一门心思想出去,你除了支持,还能咋的?”
马喊水再度低头,这回却不再出声,而是沉默起来,正如王重说的,他还能咋的,难道真把尕娃的腿给打断?
尕娃妈是马喊水的命根子,尕娃难道就不是了?
打小尕娃就是在马喊水跟前长大的,又是自己妹妹的唯一骨血,马喊水话说的狠,但怎么可能舍得下狠手。
下午三点钟,得宝开着面包车走在回金滩村的路上,副驾驶上坐着麦苗,车子上头用麻绳捆着一大堆行李,车子里头,也满满当当挤满了人。
知道白老师要过来的消息,老支书也难得扔下窑厂的工作,直接到镇上车站一起接了白老师,跟着他们一起回金滩村。
车子直接开到刚刚落成没有多久的学校前头,白老师虽然只是个乡村教师,但却是有编制的,不用像乡亲们一样自己建房,建学校的时候,就专门给他和麦苗多建了两间房,还有一间办公室。
众人帮着一起把行李都搬到宿舍里头。
老支书站在车子旁边,看着这栋刚刚落成没有多久的新校舍,沟壑纵横的老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灿烂的笑容,眼中盛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
老支书虽然没有读过几天书,但也知道,科教兴国的道理。
庄户人家的娃娃,想要出人头地,想要取得成功,道路和方法虽然不少,但就眼下而言,最轻松,最公平的,莫过于读书了。
因为是约好的,今儿个王重给尕娃妈复诊的日子,本来马喊水是打算给尕娃妈复诊之后跟着王重一起去镇上接白老师的,没想到得宝他们几个主动请缨,揽下这活。
“白老师!”王重对于白老师倒是蛮尊敬的,毕竟这是一位打心眼里为娃娃们好,为自己学生好们老师。
知道人到了,王重领着水花和两个娃娃都赶到学校,王重伸手和白老师握手打招呼,水花则和麦苗在旁边叙旧。
“平安平顺,喊小姨!”水花和麦苗关系不错,可以说是情同姐妹,这么久不见,难免要亲近亲近。
可惜平安平顺有点认生,第一回见麦苗,连抱都不给,只顾着粘着水花了。
而且连两个小的才一岁多,刚刚才开始学喊人没多久,现在也就爹妈喊的比较清楚。
白老师看着面前的一众乡亲们,看着他们头顶那陆续冒出来的银白发丝,忽然之间,心中涌现出感慨来:“这几年你们辛苦了!”
“确实有点辛苦,这几年别的事没干,成天尽吃沙子了!”这话虽然有些夸张,但也正好将这几年他们这些第一批过来吊庄的人的遭遇形容的恰到好处。
玉泉营别的东西没有,就是风沙多,真真就是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大风三六九,小风天天有,一年到头几乎就没有几天歇的,风里带来的,全是沙子。
张嘴想说句话,话还没说完,就先吃了一嘴的沙子。
白老师有些激动,心情颇为复杂。
“白老师,我跟你说,要是吹风了,你对着风的时候,可千万要眯着眼睛,别张嘴,最好啊,是把嘴巴鼻子和眼睛耳朵都捂起来。”李大有一向是个活宝,不过开玩笑的时候倒也有趣。
“白老师”
“不对,现在应该叫白校长了!”
“白校长,你别听他的,一天天就知道胡咧咧,嘴里没一句靠谱的话!”老支书就差拿棍子给李大有来几下了。
“白校长啊!你来了可好了,娃娃们就有书读了!也可以跟着一起过来了”老支书情真意切的道。
这几年过来吊庄的户数虽然一直都在增多,可来的都只是各家各户的青壮,老弱妇孺,都留在了西海固。
像老支书这种年近古稀了还冲锋在第一线,以身作则,带着儿子孙子一起过来吊庄的,整个玉泉营移民安置区,也难找出第二个来。
“老支书,你身子可好好?”白老师在涌泉村呆了多年,乡亲们也早就把他和麦苗当成了涌泉村的一份子。
“好!好着呢!”老支书笑着答道。
白老师看着老支书原本头发只是夹杂着些许银丝,这会儿须发都已经全白了,心情颇为复杂。
好在身子骨还算健壮,只背着手,还没有杵拐,只是那本就被繁重的农活压弯了的腰身,这会儿瞧着更弯了。
和众人打过招呼,寒暄了一阵,马喊水就拉着白老师跟麦苗,上他家吃饭去了。
白老师的到来,倒是给金滩村注入了不少活力,不少乡亲们,已经开始琢磨着把自己放在老家的媳妇娃娃接过来了。
晚上,吃过晚饭,王重和水花在院子里头逗两个娃娃,教他们走路。
李老栓小心翼翼的弓着身子,跟在娃娃身后,生怕磕着碰着了,王重弄了个躺椅,老神在在的靠在躺椅上,一手拿着蒲扇,一手拿着陶瓷茶壶。
“我说老丈人,你别老跟着,让他们自己走!都快两岁的娃了,能走了。”王重见李老栓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笑着说道。
“你个碎怂,这娃才多大,你就让他们自己走,要是摔了磕了咋整?”李老栓白了王重一眼,没好气的道。
本来李老栓对王重是处处都满意,可唯独就是在对平安和平顺两个小娃娃的态度上,让李老栓第一次对王重这个金龟婿有了意见。
“不多摔几跤,他们兄弟们怎么学得会走路吗,就是要让他们自己走,多摔几次,慢慢就越走越稳了。”
“行了行了,你休息你的,我来看着他们就成!”李老栓仍旧坚持,小心翼翼的跟在平安后边,水花站在平顺身后,脸上也带着笑容。
“王重哥!”门外传来得宝的声音。
“得宝啊!进来吧!”
王重话音刚落,得宝带着麦苗进了王重家院里。
“水花姐!老栓叔!王重哥!”
这麦苗瞧着乖乖巧巧的,实则是个叛逆的性子。
“麦苗来了!”
“自己搬凳子坐!”王重起都没起,还是躺在躺椅上,得宝自己屁颠屁颠的进屋搬了条长凳出来。
麦苗跟着水花寒暄了一阵,陪着一起逗弄平安和平顺,倒是半点都不生分。
白天的时候见过一阵,没玩一会儿,平安和平顺跟麦苗就熟了起来,被水花教着喊姨,就是吐字不是很清楚,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冒。
得宝看着也跟着傻笑。
“王重哥!”
“麦苗刚过来,想找个工作,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麦苗的工作?”还是得宝,知道王重的性子,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开门见山的道。
“麦苗想找工作?”王重喝了口茶,目光随即落到麦苗身上,小姑娘个头不高,身形也颇为消瘦,胸无二两肉,扎着一对麻花辫,脸上有点脏,带着尘土,瞧着倒是青春可爱,可惜不是王重喜欢的类型。
王重喜欢的,还是水花和郑娟这样,身形丰腴却又不是苗条的,麦苗这样的瘦竹竿,于王重而言,就是那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
要是以前,王重肯定不会有这样的心思,但有了系统,经历了两个副本世界的王重,以非昔日吴下阿蒙。
“嗯!得宝说王重哥有本事,又是热心肠,肯定能帮我找个好工作。”小姑娘倒是蛮会说话。
水花目光微闪,有些意动,但没说什么,只是看着王重,欲言又止。
王重道:“工作呢肯定有,但是我至少要知道你干过什么!会什么吧?”
麦苗道:“我在县里供销社卖过货。”
“只这一样?”王重有些不敢置信的道。
迎着王重那带着几分异样的目光,麦苗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低下头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王重收回目光,说道:“听得宝说,你是初中毕业?”
“嗯!”
“你要是不嫌弃,就先跟着你水花姐,给她当个助手,在她身边学上一阵,等过两年,再根据你的能力,给你安排其他的工作!”
“我愿意!”
“谢谢王重哥,谢谢水花姐!”
晚上,一番温存过后,水花满头细汗,靠在王重身上,旁边电风扇呼呼的吹着,两个小家伙盖着薄被子睡在炕桌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