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85:东北往事 第214节

“可你也知道,我做的行业不行,总不能让乡亲们都来河边挖沙子……”

秦老三隐约明白了他的心思,沉默着没说话。

周东北很清楚他的想法,这是人性,并不奇怪,事情有些仓促,自己想的也不是很清楚。

“东北,你说!”秦老三说。

他想了想,只好按照自己的思路往下说:“买卖从来不是一个人做的,不管养下蛋的鸡,还是未来养其他品种,规模一定都是从小到大,不可能一口吃个胖子!”

“那是,那是!”秦老三点了点头。

“我希望你们夫妻俩能带着乡亲们做起来,让整个兴安市都吃上咱们红升乡的鸡蛋和鸡!未来如果你们想做大,做出规模,完全可以将这些小家小户再整合了……”

秦老三越听越兴奋,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买卖确实不是一家做的,即使自己夫妻俩藏私不教,也不耽误其他人家养,无非就是走点弯路而已,还不如敞敞亮亮的帮助大家都富裕起来。

他搓着手,“东北,这事儿吧,我得回去和你婶儿聊聊,你看行不行?”

周东北笑了,“三叔,随时欢迎您和我婶过来!”

就知道他做不了主,这么大的事儿,王桂花肯定得过来一趟。

不过应该没啥问题,这老娘们虽然泼辣,但心眼挺好使,这几年没少教乡里乡亲怎么用暖房养鸡,没有她的话,红升乡的鸡到冬天没几个能下蛋的。

送秦老三往出走,周东北问他:“三叔,咱乡里谁种菜是把好手?”

“种菜?”秦老三有些发懵,实在是不太适应他这种跳跃式的思维,“种菜厉害的,那得说是冯嘎子了!”

“谁?!”周东北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他会种菜?”

秦老三奇怪起来,“他怎么不会种菜?咱乡里有几个不会的?别看这小子牲口霸道的,可孝顺!”

“另外这人也是各悟一行,他懒的不好好种地,可你看看他家菜园子,品种最全,养的也最好,夏天我都常去他家摘点菜回去!”

“这家伙去年不是去砖厂上班了嘛,回来再晚也得去园子里除草施肥!在砖厂就算憋的直冒汗,也得忍到下班跑回家拉屎,为的就是那点肥……”

周东北哈哈大笑起来,这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最好解释。

这时候花钱买化肥的人家不多,用的都是各自家里的粪,邻居串门正聊着天,如果来了感觉,都会撒丫子往家跑,这泡屎如果拉别人家,那绝对是吃了大亏。

还有很多农村人赶着车去城里掏公厕,有时为了一个公厕甚至大打出手。

说来搞笑,其实很酸楚,为了一口粮食,农民不易!

“行,我知道了,黑了,三叔你慢走!”

秦老三走了,周东北关上了院门。

自己虽然想过无数次怎么能帮乡亲们赚钱,可此时却是有心无力,一是能力有限,二是时间上更不允许,这一年没轻折腾,所以一直都停留在想这个阶段。

此时秦老三送上门来,让他又想起了上一世这两口子的经历。

这两口子绝对是红升乡的能人,尤其是当家做主的王桂花!

都说老娘们当家,房倒屋塌,可人家这老娘们绝对不是一般人!

两口子在九十年代初就靠养鸡发了财,虽说算不上大财,但在这座东北小城,一年能有个十几万收入,已经相当让人眼红了。

只是那个时候,这两口子还只停留在自顾自发财的阶段,后来经过了几次大起大落,又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才开始有了变化。

这两口子相当能折腾,富过也穷过,他们的穷富就像波浪一样起起伏伏。

古人说的好,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

养鸡最怕传染病,最严重的一次是在九十年代中期,一场鸡瘟袭来,每天早上起来,几百只几百只的死鸡往出扔……

那一次太惨了,起码两三年以后,这两口子才又翻过身,开始养起了白羽鸡,并把鸡雏分散到红升乡各个养殖户家里,帮着所有人成规模立体式养殖。

到自己离开兴安市的时候,这两口子的鸡场规模,在兴安市已经数一数二,而红升乡的乡民也因此富裕起来!

如果王桂花能同意,自己就是把事情提前了十年,利益共享,风险共担!

夜深了,他和爷爷躺在被窝里聊天。

周国柱听他说完以后,也觉得不错,不过还是叮嘱起来:“钱这东西呀,自古以来就是好借难要!有多少亲兄弟都因为这玩意儿反目成仇,也有多少恩爱夫妻因为它分道扬镳。”

“你手脚不能太大了,利息该要得要,甚至比银行高一些才行!”

“爷,我不能……”

周国柱拦住了他的话头……

第266章 不患寡而患不均

周国柱继续说:“爷知道你不想占乡亲们这个便宜,更没看上那点利息!可事情必须得这么办,为啥呢?因为你得让人知道这笔钱得之不易!也得想办法堵住那些想借钱,却根本不干正经事的人张嘴!”

“这乡下呢,有时和城里还是有点区别的,爷不是看不起农村人,往上查八代,都他娘的是泥腿子……”

“可你不得不否认的是,就有那么一些人目光短浅,见便宜就上,要不怎么会有这么一句话:穷山恶水出刁民?”

“想想小兰河沙场的事儿,如果你不是联合了派出所,把郑老屁和冯嘎子他们震呼住,麻烦的事情在后面呢!”

“这人哪,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寡……”

“不患寡而患不均!”

“对!”周国柱继续说:“他们哪怕都穷掉了底儿,依旧裹着棉袄晒着太阳抓着虱子,每天无所事事,左看看右瞅瞅,无所谓了,反正大家都一样穷!”

“可如果有一天生活发生了变化,他们就会担心自己得到的太少,怀疑分的不公平也不公正!”

“你无偿借给一个人钱了,这个人又用你的钱发了财,肯定就会有第二个来找你借钱,接着就是第三个、第四个……”

“有些人甚至不知道自己拿到这些钱干啥,可他也得争着抢着来借,唯恐落人一步!为啥?因为他觉得这是天大的便宜,有便宜不占,那就是王八蛋!”

周东北呵呵笑了起来,爷爷说的道理他都懂,只是刚刚没想那么多。

“爷,我明白了,放心吧!”

周国柱闭上了眼睛,轻声说:“你能想着乡亲们,这叫不忘本!爷很开心,这才是做人的根本,否则真有了钱也不过就是个暴发户而已!好小子,这才是我老周家的种!”

初三上午。

周东北在院子里劈子,很快棉帽子就戴不住了,摘下后放一边,头上呼呼冒着热气。

隔壁传来盛夏的喊声:“哎,走啊!”

“嘎哈去呀?”他拄着斧把,笑呵呵看了过去。

盛夏用一条白手绢扎了条马尾巴,头发顺直,又黑又密,小脸蛋更是白里透红,大眼睛里都闪着光。

“你个周扒皮,忘了今天啥活动了?”她撅起了粉红的小嘴。

周东北没去回答她的问题,皱着眉问:“我咋就成周扒皮了呢?我扒谁皮了?我只会扒裤子好不好!”

盛夏刚想说是听满囤说的,没想到他说着说着就下了道,气的一跺脚,“臭流氓,爱去不去!”

周东北朝她背影喊:“我干完活就过去”

她去老嫖家了,今天她们几个初中同学聚会。

他笑了两声,小丫头看似泼辣大胆,其实特别的封建保守,这与家庭教育、时代背景以及本人品质都有着很大的关系。

继续劈柴,他真不想凑这个热闹,可知道如果不去的话,小丫头肯定会生气。

又劈了一个多小时,劈好的子堆得像小山一样高了。

周旺出来了,爷俩开始往西侧杖子边摞。

“秦老三来借钱?”他问。

“嗯!”

“多吗?”

“至少得一两万!”

周旺愣了一下,“这两口子是要干点啥?”

周东北弯腰抱起一大捧柴火,笑道:“猜猜!”

周旺想了想,把怀里的柴码好,“养鸡?”

“厉害!”周东北呵呵一笑,竖起了大拇指,“爸,你觉得应不应该借?”

周旺从棉袄兜里拿出烟,爷俩点了起来。

“老三唯一的毛病就是爱玩,如果能戒了,就没问题,他那个媳妇厉害,撒起泼来,还真能管住他!不过……”

周东北看着他。

“不过这得取决你自己用不用钱,咱不是菩萨,如果自己还没整明白呢,拿什么帮其他人?”

“钱不多,倒是可以借,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周东北把自己的两个条件说了一遍。

周旺蹲在了地上,连着抽了几口烟,“老二,我比你更了解这些人,要我说,先别想着帮其他人家,还是要让他夫妻俩先干起来,不然没用!”

“哦,为什么?”周东北奇怪起来,蹲在了他身前。

“因为眼见为实!”

“只有看到他们两口子赚到钱了,乡亲们才会动心,那时候都得哭着喊着要帮帮他们!”

“现在红口白牙的用嘴去说没用,他们还会觉得你要害他们,而且一开始也不适合带着这些拖油瓶,那样的话,他两口子恐怕都干不好……”

周东北抽着烟沉默起来,看来自己果然是没想明白,也太想当然了。

父亲是从人性角度分析的,非常有道理。

其实这些自己都懂,只是自己总下意识的用几十年后的思维去看人看事,以为乡亲们会有十几年后思想觉悟。

改革开放还没几年,干半年歇半年,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他们的理想日子,所以这个时代只有很少一部分人先富了起来,而不是所有人。

“爸,我明白了!”

周旺笑了,“你不是说要去满囤家嘛,去吧,我自己一会儿也干完了!”

这时,周国柱也出来了,“玩去吧,我和你爸整!”

“爷,不用,你快歇着吧!”

“扯淡,”周国柱脱了羊皮袄,“天天躺炕上那叫混吃等死,这身子骨从来都是越动越结实,否则就生了锈,去吧!”

周东北清楚爷爷什么性格,知道劝也没用,又抱起一抱摞好,这才拿起地上的棉帽子,“那行,我玩去了!”

“你个瘪犊子,穿大衣呀!”周国柱朝他背影骂了起来。

周东北扬了扬手,喊:“就后院,跑几步就到了!”

老嫖家西屋。

五个女生围坐在炕头叽叽喳喳,老嫖、二虎还有四个男同学在打扑克,赌注是喝凉水。

圆脸的胖子掐着牌,笑嘻嘻说:“姜科长这身行套可是够牛逼的了!”

家住北山的姜银山哈哈一笑,伸手弹了弹西服左袖口上的商标,“还行,说是国外的大牌子,我也不认识……”

二虎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句:“装逼!”

姜银山也不当回事,“你小子这是嫉妒!”

老嫖暗笑,屁的科长,木材加工厂的副科到政府机关的话,连特么股长都算不上。

二虎又输了,望着大盆开始肝儿颤。

“喝!喝!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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