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虎眯着小眼睛,笑嘻嘻说:“晚上来吃!”
“好!”赵玉芳问他:“你爸妈在家不?”
“在家,搽猪食呢!”
“走吧!”周东北推了一把老嫖。
老嫖又扭头往屋瞅了两眼,把自行车给了他,“你驮我吧,我可整不动你!”
“慢点骑”赵玉芳在后面喊,周东南穿好大衣出来了。
“妈,我张叔在家吗?”
“在家呢,我回去拿衣服!”
“哥,东南姐没在家?”老嫖坐在后面问。
周东北知道他的小心思,这货从小到大都惦记着自己姐,虽然是半开玩笑,可当年姐姐投河,他差点没哭死。
后来,他一个人堵了王木生好多次,每次都被打的连滚带爬。
再后来还是大虎出了手,教训了王木生一顿,这事儿才算过去。
虽然老嫖心有不甘,可实力相差悬殊,他根本就干不过王木生,只能把仇恨埋在心里。
“你他妈滚!”周东北骂了一句。
老嫖根本就不当回事,嘿嘿笑着继续说:“女大三抱金砖,你放心,以后咱各论各叫,你叫我姐夫,我叫你哥......”
“滚!”周东北又骂了一句,随后说:“我有个想法,你听听行不行?”
“啥呀?”
二虎在一旁蹬着车,笑嘻嘻看着他俩。
“你说我能不能卖歌?”
“啥?!”老嫖懵了,“啥叫卖歌?”
“就是......”周东北想了想,“怎么说呢?就是我创作一些歌曲,然后把歌词写出来,再找明白人配上谱子卖出去,你觉得咋样?”
“不咋样!”老嫖都没犹豫,“从小你唱歌就贼难听,还能写歌?打死我都不信!”
周东北不乐意了,“扯他妈犊子!你哥我是麦霸好不好?还能难听?”
二虎眨着小眼睛,“哥,啥叫麦霸?”
周东北这才发现自己又说错了话,找补了一句,“就是唱的好听!”
“你可拉倒吧!”老嫖直翻白眼,“狼嚎都比你唱的好听!”
周东北气的晃了一下车把,差点把他甩下去。
“我唱几句,你俩听听!”
老嫖慌忙抱紧他的腰,“别,哥,你让我俩多活几天吧!”
周东北扭头看向了二虎,“真那么难听?”
二虎咧着嘴,“那个,还行......”
周东北眼睛一亮,看来自己还是有知音的!
“就是吓人!”
“操!”气的他骂了一句,可又不死心,这是昨晚趴被窝想的主意,自己会唱的歌可是不少,提前拿出来,是不是能卖钱?
“我就唱几句,你俩感觉一下行不?”
“行,唱吧!”老嫖无奈了,只好愁眉苦脸地答应了。
第18章 停薪留职
西北风刮起阵阵浮雪,路上前后一个人都没有。
周东北挺直了腰,还清了清嗓子,大声唱起了自己最喜欢的《家在东北》:
“我的家在东北,
松花江上啊
那里有满山遍野大豆高粱!
在那青山绿水旁,
门前两棵大白杨;
齐整整的篱笆院,
一间小草房啊!
哎”
“停停停!”老嫖伸手就去掐他的腰,只是因为穿的太多,根本就掐不动。
“咋了?”周东北住了嘴,得意洋洋,“咋样?好听不?”
“求你了,可别唱了!”老嫖快哭了,“你觉得好听?”
“好听啊,我再来两句......我爸爸有事没事,总想喝点酒,就算是没有菜,那也得喝二两......”
“噗通!”一声,二虎摔倒了,自行车飞出去好远。
周东北赶快刹住了车,长腿支在了地上,老嫖也跳了下来,两个人回头看去。
二虎龇牙咧嘴从雪地上爬了起来,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棉帽子,用力拍着身上的雪。
“二虎,你咋样?没事儿吧?”周东北问。
“哥”二虎苦着脸,八字眉更明显了,“吓死我了,你可别唱了......”
周东北一脸的难以置信,“难听?”
老嫖冻的直跺脚,“不是难听......”
不等他搭茬,又说:“那是贼难听!”
“我艹!”周东北真想踹他几脚,望向了推着自行车过来的二虎,“二虎,你说说,说实话,别故意埋汰我,我唱的真不好听?”
二虎歪戴着帽子,风一刮,更看不清眼睛了,“哥呀,这么执着吗?我都吓咔那儿了,还说啥呀!”
周东北眨着眼睛,怪不得后来大伙喝完酒都不爱去卡拉OK,还有多少年后的KTV,自己怎么张罗都没人愿意去......
本以为是自己麦霸的行径让人不满,难道不好听才是主要原因?
他不死心,毕竟卖歌没啥成本,作曲家、娱乐圈、女明星......想想都兴奋......
于是又问:“老嫖,你说能找人谱曲吗?”
老嫖翻了翻眼睛,“不用找人,我就行!”
“真的?!”周东北喜出望外,费劲扭着身子,伸手拍了几下他的肩膀,就知道这小子有点歪才,他从小跟着父母耳濡目染,二人转唱的可有味儿了。
老嫖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给你谱曲简单,一个音符可以从头用到尾......”
“啥意思?”周东北根本就不懂音乐。
“因为你唱的每一个字,都特么是一个调儿!”老嫖又故意做出一副崇拜状,表情夸张,“哥,我真想拜你为师,快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对呀,”二虎也说:“和尚念经还有高低起伏呢,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可能!”周东北急了,自己听着明明还行,怎么被他俩说的如此不堪,这绝对是赤裸裸的嫉妒!
二虎跨上了自行车,苦口婆心,“哥呀,你就断了这个念想吧,你要是干哭活去,死人都得让你唱活了!”
“对呗!”老嫖撇了撇嘴,“词儿不错,问题根本就没调儿,咋谱曲?谁能买?”
周东北无奈了,如果自己真跑调,好像确实没法谱上曲,难道这条路走不通?
他仰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哎!
叹了口气,可惜了哥这一肚子的好歌!
别了,娱乐圈!
别了,女明星!
别了......
“走不走了?他妈冻死我了!”老嫖急了。
周东北抬脚就踢在了他屁股上,蹬上自行车。
老嫖跑了几步,笑嘻嘻跳上了后座,嘴里嘀嘀咕咕,“就你?还想写歌卖?你这脑子是不是真让王木生打坏了?”
本来断了条财路,周东北就闹心着呢,又听他磨磨唧唧,气的破口大骂:“你再逼嗤,扣你工资了!”
老嫖赶快闭上了嘴,啥都没钱好使。
三个人先到的木材综合加工厂,周东北让他俩在厂门口等着自己,他得去车间找主任,停薪留职需要自己签字。
张立昨晚下班就去了周国柱家,万万没想到老爷子还真同意了。
等周东北签好字,拍了拍他肩膀,有些动情:“东北,遇到难处就回来,咱锯木车间永远是你的家!”
周东北恭恭敬敬鞠了一躬,“叔儿,您放心,我一定混出个人样来!”
“好好好!”
张立一直送他出了办公室,这才发现车间里锯停了,工人都围了过来。
二号锯的主机手大老刘问:“小周,真不干了?”
其他师傅也是七嘴八舌,不敢相信这个平时老实巴交的小伙子,竟然敢停薪留职,听老李说,他是要去当个体户。
话说就他这个性格,估计裤衩子都得赔进去,大多数工友并不看好。
周东北笑呵呵道:“这一年多,给大伙添麻烦了,等我发了财,一定回来请大伙喝酒!”
大老刘说:“小周啊,你得慎重!都说个体户发了财,可那是长远的事儿吗?政策说变就变,指不定啥时候又得抓投机倒把,那时候你咋整?”
“就是!”进料的老吴头说:“干啥能比工人旱涝保收?涨完工资我开七十二块八!”
说到工资,他一脸自豪,“这钱够我一家五口的嚼谷了,就算一周吃一次饺子都没问题!这样的好日子不过,你折腾啥?”
其他人也都附和着。
周东北笑呵呵听着,这些师傅大部分人都很淳朴,因为眼界的原因,自然看不透这些,但归根结底,人家能说出来这些话,都是为了自己好。
五号锯的王勤比周东北大两岁,也是接班进的厂,有些担心,“东北,能行吗?”
李师傅摘下劳保帆布手套,拍了拍腿上的锯末子,撇了撇嘴,“你们知道个啥?”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人家可是大学漏子,非得和咱们在车间里靠?等发了大财的,看你们一个个眼不眼红?”
听着他的阴阳怪气,周东北依旧保持着笑容,这家伙就这个德行,车间里没人得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