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业此时也是一脸失望，他犹豫了片刻，“科长，要不找那个副厂长那儿试试？”
“不是说那个副厂长背景特别硬吗？说不定王厂长也要给他几分面子，他又是喜欢下象棋的，我们可以从象棋这边入手试试。”
王建民听了李安业的话，沉吟了片刻，虽然心中不抱太多希望，但他也不愿意去挫李安业的锐气，“这样吧，明儿你去试试。”
“不成功也没关系，咱们就当是一次尝试，我明天去另外两个厂再跑跑，咱们双管齐下，看能不能拿到煤炭订单。”
王建民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他看王厂长今天的态度强硬，估计这事儿可能没那么简单。
他自己也能分析出来一些，煤城当地有几个大厂，一个机修厂，一个锻造厂，都是用煤大户。
估计这几个煤炭加工厂是怕为了眼下的利益而放弃长久的买卖，所以不愿意将煤炭出给他们，这些王建民也能理解。
毕竟厂里面也没有授权给他，能够跟煤炭厂签订长久供货协议，因为从煤城买煤炭，路上的运输费就是大头，所以轧钢厂是肯定不愿意跟煤城的工厂长久合作的，只是现在煤炭短缺，从这里找补一下先用着而已。
等房山那边的煤矿数量一增加，马上就会抛开这边，所以他们这次的工作是真的很难开展啊！
第146章 观棋不语真君子
第二天李安业和王建民一起出去吃过早饭之后，二人就分道扬镳了，李安业继续去家属大楼，看能不能走通副厂长那条路。
王建民则是去另外两个厂碰运气去了。
李安业踱步到厂家属楼楼下，果然看到了几个小老头正围着一副棋盘在那儿下象棋。
李安业不动声色地挪到棋盘附近，看着几个小老头下棋。
不得不说，这里面好几个老头都是臭棋篓子，在李安业看来，就一个方脸的老头儿开起来是有棋路的，看这个方脸老头跟其他几个老头的交流，李安业估摸着这应该就是大妈嘴里，那个脾气古怪的副厂长，旁边的老头都叫他老向。
“老杨头，你行不行啊？”老向一脸得意的看着对面眉头都揪到一起的老头，“快点下啊，都快过年了你还没落子呢！”
这话可谓是杀人诛心，老杨头眼看着已经落入下风了，再加上老向一波精神嘲讽，眼看就要走一步错气。
关键时刻，李安业出声了，“别落象了，跳马压他的车！”
李安业这一声提醒让老杨头豁然开朗，连忙放下手里的象，依着李安业说的去跳马了。
“观棋不语真君子！”老向冲着李安业吹胡子瞪眼的，李安业只是笑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在李安业提醒了老杨头好几次之后，老向憋不住了，冲着李安业说，“你来，你来跟我下，别在旁边瞎指挥！”
“我来就我来。”李安业笑眯眯地坐到老杨头刚刚坐的小板凳上。
“将军。”李安业笑眯眯的下了一步棋。
老向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思索了半天之后才郑重落下一子，过了没一会儿，就听到李安业的声音，“绝杀。”
“将军。”
“绝杀。”
三盘下来，李安业把老向杀得片甲不留，一旁看热闹的小老头都一个个围到了李安业后面，口若悬河的指导着他。
几个老头子下棋没来就没有“观棋不语真君子”的说话，平时都是热闹得很，如今来了个能够将老向杀得片甲不留的年轻人，让几个老头子更是兴奋得不行。
李安业以最快的速度击垮老向在象棋上的自信心之后，开始卖起了破绽，让老向总有一种自己差一点点就能赢了的错觉，两个人的棋盘上也是出现了各种残局，可每次都是李安业险胜。
就这样一直到了中午，李安业站起了身，马上又被老向给拉住了，“你去哪儿，继续下！”
李安业摸着肚皮一脸无奈，“大爷，这都中午了，我得去吃饭了啊！”
谁知老向起身一把抓住李安业的胳膊，生怕他跑了的样子，“你跟我回去吃，吃完咱继续！”
“这怎么好意……”李安业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向拽着上楼去了。
老向的老伴看到老向拽了个年轻人回来吃饭，也是一脸稀奇，不过没有多问什么。
倒是老向拉着李安业一个劲儿的问，“你小子象棋在哪儿学的，怎么路数这么古怪呢？”
李安业笑着说，“都是我自己在家里闲着没事，瞎琢磨的。”
从头至尾，李安业都没有提煤炭的事情，吃了饭之后又陪着老向下了一下午象棋，又在老向家里吃了晚饭，信誓旦旦地跟老向保证自己明儿还来下棋，老向这才意犹未尽的放李安业走了。
李安业之所以不跟老向提煤炭这事儿，是因为那个大妈说了老向是个脾气古怪的人，所以不敢轻易开口，想着跟老向多下几天象棋，混熟了再开口说这事儿比较好。
回去之后，李安业跟王建民交代了今儿的事情，王建民听说李安业成功跟老向打到了一块，也特别高兴，毕竟他今儿在外面跑了一天，烟倒是散出去不少，领导也见着了几个，但是一听说是买煤炭这事儿，脑袋摇的比拨浪鼓还快。
“成，明儿你继续跟老向打好关系，我明天继续跑跑，我还不信了，这煤城的人拿着煤炭是能吃还是怎么着？”
“愣是一丁点儿也不肯往外卖啊！？”王建民咬牙切齿的，觉得这两天吃的闭门羹比他几年加起来的都要多。
往常出差去公社里面采购物资，也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啊！
毕竟人家公社听到你是过去送钱的，人家高兴还来不及呢，哪儿还会跟你摆谱子？
只要你礼送到位了，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不过他这几天也看出来了，来煤城寻煤的人确实不少，今儿他就遇到了三波跟他一样来煤城卖煤的人，怪不得那个王厂长连礼都不收就让人走了，竞争对手实在是太多了，如果不出奇招的话，在这么些人中脱颖而出怕是比较困难。
毕竟干采购这行的，哪个不是人精啊？
第二天李安业依旧去厂家属楼楼下跟老向下棋，在老向家里吃完午饭之后，老向干脆也不愿意下楼了，就在家里的小棋盘上跟着李安业对弈起来。
二人在小棋盘旁边一坐就是一个下午，老向总感觉自己差一步就能打败李安业了，可是每次都是棋差一招，这让老向越战越勇了。
吃过晚饭之后，李安业不急不忙地开口了，“向大爷，明儿我估计不能来跟你下棋了。”
老向这会儿正摊在沙发上消食呢，一听李安业这话急得都坐起来了，“怎么了？我还没赢你呢！你怎么能就不下了！”
李安业叹了一口气，“向大爷，我这次来煤城是有工作任务在身上的，厂里派我来煤城买煤。”
“我科长到处跑都买不到，明儿决定带我回去了。”
老向一听乐了，“我说怎么突然跑来个下象棋的小伙子呢，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他听李安业是来买煤的，一下子就猜出了李安业是故意接近自己的，不过他也不生气，毕竟李安业在象棋方面，那真的是没有话说。
就算是当他的师父，他也能认下了。
李安业闻言也笑了，“嗨，确实是听说您喜欢下象棋，所以我们科长让我过来碰碰运气。”
“不过我科长最近没信心了，所以喊我回去了……”
第147章 老向：没关系，我会出手
“回去啥回去！”老向脸一虎，“你还没跟老子开口呢，你科长就没信心了？”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老向嘟囔着，“这样，你再陪我下三天象棋，我给你批一批煤！”
李安业闻言大喜，“真的？”
老向瞥了李安业一眼，“我这把老骨头还能诓你不成？”
“虽然厂里面大事小事儿我都不管，但批一批煤这事儿还是不在话下的，老头子我这点儿面子还是有的。”
“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李安业连忙站起身，对着老向鞠了一躬，“向大爷，您这可是帮了我大忙了，不然我回厂里肯定挨批！”
其实挨批倒是不至于，不过他跟王建民这一趟出来，餐补可是霍霍了不少，这样空手而归的话，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成，晚点我去跟小王说一声，你明儿继续过来陪我下棋，直接来家里，外边儿冷！”老向大手一挥，敲定了煤炭的事情。
李安业得了老向的保证，千恩万谢地出了门，心想明儿必须放点儿水，让老头子赢几句高兴一下才行。
李安业走后，老向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其实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李安业过来下棋是另有目的，实在是这个小伙子下得一手好棋，让他完全拒绝不了。
两天的相处下来，他觉得李安业这个小伙子性格不错，跟自己英年早逝的儿子有些像。
这两天别看他什么也不说，其实早就等着李安业开口了，心想只要不是太难的事儿，能办的就帮他给办了。
没想到居然是买煤炭这种小事情，他虽然不过问厂里的事情，但是他也知道厂里面的煤炭产量是很高的，批给李安业一批也没啥大事。
老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跟自家老伴打了个招呼，就去隔壁了。
“向老先生，您来了。”王厂长看到老向过来，连忙起身迎接，“大驾光临，有什么指示啊？”
老向笑眯眯的，“指示没有，就是遇见了一个看得上的年轻后生，想让你批给他一批煤炭。”
王厂长听了老向的话之后，心中立马明白了，估计是有人见自己这条路走不通，转而走向了老向这条路子呢！
要知道老向可是战争英雄，那戒备心可不是常人能比的，这个年轻后生既然能够说动老向过来说话，估计也是费了不少功夫。
王厂长略微思考了一下，爽快道，“您老既然开口了，这个面子我必须得给您。”
“只是是这样，最近来煤城抢煤的人太多了，为了不得罪本地的工厂，咱们厂不能给他太多煤炭了。”
“不过呢，要是能够签一份长期合作的协议，至少一年半载的，我能做主多给一些。”
老向闻言点了点头，“成，有你这句话就成，不过这合作上的事情我老头子不懂，改明儿我叫他过来，你亲自跟他谈吧。”
“行。”王厂长朝着老向露出一个爽快的笑容。
老向事情也说完了，拍拍屁股就走人了，王厂长热情地将他送出门外。
老向虽然只是在厂里面挂了一个副厂长的空职，但王厂长对他还是十分尊敬的，毕竟老向可是战争英雄，别说只是一个副厂长的空职了，就算挂一个厂长的空职他也觉得是应该的。
况且五道口轧钢厂有老向作证，厂里的人心里底气那是足得很，尤其是现在已经开始有些动荡了，老向的名头一出去，那些人都是要退避三舍的。
所以他只要开口，王厂长就必须卖他这个面子。
李安业这边兴高采烈地回去跟王建民碰了头，王建民本来唉声叹气的，听到李安业带来的消息后，顿时喜形于色。
“好小子，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王建民狠狠拍了李安业一下，“幸亏带你出来了，不然老子真要空手而归了！”
“哪儿啊科长，我就是瞎猫遇上死耗子。”李安业谦虚道。
这事儿确实也是运气好，碰巧遇上了一个喜欢下象棋的老头，不然这事儿还是悬。
“能抓到耗子的就是好猫！”王建民对李安业那叫一个不吝夸奖，“放心，回头我肯定跟厂里好好争取一下，给你一个大奖励！”
“对了，他跟你说了，批多少煤给你吗？”王建民说到了正事儿上。
李安业摇了摇头，“我没好意思问，向大爷说是要去跟王厂长说一声，估计明天就有消息了。”
“成，他愿意帮忙开口就行，到时候咱们再去谈就简单了！”王建民脸上都快笑出褶子了，“走，出去买点下酒菜买点儿酒，咱们今儿必须好好庆祝一下！”
“成。”
第二天李安业依旧起了个大早，去老向家里，到了老向家里老向就笑眯眯的跟李安业表示，这事儿成了。
具体的让李安业找个时间去跟王厂长面谈，李安业听了那叫一个高兴，跟老向下棋的时候将自己在象棋主播那儿学到了套路，挨个跟老向讲。
“向大爷，您要是学会了我这招，那楼下那些大爷全不是您对手。”
老向看着棋盘，笑得脸都有些红了，“那我学会了可要好好显摆显摆，馋死那些老不死的！”
“哈哈哈哈……”一老一少相视而笑起来。
晚上李安业拜别了老向之后，跟王建民重新去供销社买了好酒，又去买了下酒菜，之前那酒和下酒菜早就进了二人的肚子了。
到了王厂长家里，王厂长看到二人也是吃了一惊，看着李安业笑道，“原来老向说的那个年轻后生就是你啊。”
“上次来还真没看出来，你都没说过话。”王厂长笑眯眯的请二人坐下，态度和上次截然不同。
“向大爷喜欢象棋，刚好我在这方面有所涉猎……”李安业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但是采购这方面还是我们科长在行，我是比不了的。”
三人一阵官方的吹捧之后，这才进入了正题。
“是这样的，我个人能，是能批给你们十几吨煤炭是没有问题的，再多的话，就需要一个长期供货的协议才行了。”
“至少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