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兄弟，是这样的，我们两个是四九城来的，我是四九城红星轧钢厂第一采购科的采购员，这位是我们采购一科的科长。”李安业笑眯眯地给两个保卫自我介绍道。
两个保卫一听李安业和王建民是大地方来的，而且职位还不低，再者李安业之前的煤油打火机也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即就对二人的身份深信不疑。
“是这样的，我们轧钢厂啊，最近煤炭资源紧缺，所以厂里面派我们来看看，你们厂里有没有多余的煤炭收购。”
“能不能劳驾，放我们进去？”
两个保卫听了李安业的话，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一个方脸的保卫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二位。”
“前段时间我们厂里领导下了死命令，外来收购煤炭的一律不许放进去。”
另一个圆脸的保卫也附和道，“是啊，最近来我们这儿收购煤炭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们领导早就严令禁止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王建民听了两个保卫的话，沉吟了片刻，从公文包里掏出来两包大前门，给两个保卫一人发了一包，“既然如此的话，我们也不能不支持你们的工作。”
王建民露出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不疾不徐地跟两个保卫说道，“是这样的，我理解你们工作的难处，但你们也要理解一下我们，我们完不成任务，回去可是要挨批的。”
两个保卫手里拿着王建民给的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想把烟还回去的意思，毕竟这事儿他们两个还真做不了主。
王建民将烟推回两个保卫的手里，“二位同志你们放心，我们绝对没有要为难你们的意思，就是你们能不能跟我们两个人透个底？”
“跟我们说一下你们厂里的领导大概住址，这样我们两个人也好有个门路，上门拜访一下。”
既然进厂这条路行不通，那么王建民就打算退而求其次，带着礼物上门，至少要先见到厂里面的领导一面，才知道这事儿到底有没有可能。
两个保卫脸上都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李安业适时地凑上去，笑眯眯地跟他们说，“你们放心，我们就是想提点礼物上门拜访一下。”
“要是领导问起来，我们绝对不提你们。”
有了李安业这个保证之后，两个保卫这才安心收下了香烟，给二人指了一条明路，往前路过的第三个路口，进去就是他们厂的家属大楼，厂里面的领导全住那儿。
李安业和王建民千恩万谢地离开了厂门口，两个人皆是松了一大口气，差点儿就以为今天要铩羽而归了，幸好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接下来二人只要去家属大楼探探口风，看能不能弄到煤炭订单，如果不行的话，还是要如法炮制的去其他家属大楼问问。
“妈的，五个加工厂，老子就不信没有一家愿意卖给我们！”王建民带着李安业离开工厂大门口之后，气势汹汹地说道。
李安业闻言也一脸赞同地点了点头，他这次是一定要拿到煤炭订单再回去的，毕竟光听王建民说的奖励，他就热血沸腾了。
“科长，我们现在去家属大楼吗？”李安业询问道。
王建民摇了摇头，“暂时还不去，咱们再在这周围转转，看能不能找到人，问问他们厂里面的领导有些什么人，咱找一个好说话的下手，就能事半功倍。”
“而且也能打听一下那些领导的喜好，送礼嘛，讲究的就是要送到人的心坎里。”
不得不说，作为采购一科的科长，王建民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这心思缜密的李安业自愧不如。
“不愧是你啊科长，看来我得跟您好好学习才行。”李安业感叹道。
王建民看着李安业一脸感慨的模样，笑道，“你小子还年轻，要学的地方多着呢！”
李安业立马露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让王建民心里是十分满意，这小子虽然外语象棋都是一绝，但也还是有要向自己学习的地方。
“咱们做收购这一行的，就是细节决定成败，你想想，全国物资都这么紧缺，咱们凭什么能收购到别人收购不到的东西？”
“凭的就是别人忽略的细节！”王建民狠狠抽了一口烟，“分头行动，找附近的工人问一下，看能不能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是，科长！”李安业一脸严肃地朝王建民立正，敬了个礼，然后步履匆匆和王建民分开了。
“这小子。”王建民看着李安业的背影，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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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大妈收割机
李安业和王建民分开之后，准备去寻找打听消息的人，接连找了几个工人，又是递烟又是点火的，但大多数人脸上都是十分戒备的，李安业根本就问不出什么有效的信息出来。
于是他朝王建民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王建民找人打听都是找一些中年妇女，顿时恍然大悟，果然级别高就是级别高，老有经验了！
自己找了半天都是找的一些中年男人，而且还是都不怎么健谈的中年男人，能够问出东西来才有鬼了，而王建民找的都是一些看起来就很热情的大妈，那家伙拉着王建民能唠老半天。
这样聊着聊着，自己想要的信息不就都聊出来了么？
于是李安业连忙改变方案，学着王建民的样子，专门找一些大妈下手，李安业装作迷路的样子，成功拦下了一名热情的大妈。
“大妈，这五道口煤炭加工厂的家属楼是不是在这附近啊，我来寻个亲戚，结果迷路了……”李安业装出一副迷茫的样子。
大妈看着李安业小伙子长得俊俏，穿得也利利索索的，对他去厂家属大楼寻亲的说法并没有产生怀疑，当即就热情地拉着李安业，“是在这啊，小伙子你找谁啊？”
“我来找我二叔的，我只知道他在五道口加工厂做事，我妈让我到家属楼来找他。”
大妈一听眉头就稍微皱了一下，“哟，这可不好找，你跟我说说你二叔啥样的吧，这厂里面领导我都熟。”
“你看你这个小伙子万一走错了门，要是撞上咱们副厂长那可就不好了，我们副厂长脾气可古怪了！”
李安业一听有戏，连忙跟大妈胡诌了一个形象。
大妈也热情的帮李安业分析着哪个领导有可能是李安业的二叔。
跟大妈的聊天中李安业得知，煤炭厂的副厂长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没事千万不要到他跟前去，这老头没事就在家属楼下面下象棋，嘱咐李安业过去的时候一定要轻手轻脚的，千万不能打扰了他，不然可有他好果子吃的。
煤炭厂的厂长都拿这个副厂长没有办法，毕竟这老头是前线立了赫赫战功退下来了，在煤炭厂当了个副厂长的职位，而煤炭厂的厂长就是比较和蔼一个人。
还有厂里面的主任副主任科长什么的，大妈都给李安业介绍了一个遍。
“大妈谢谢你，我应该能找到我二叔了！”李安业笑眯眯地跟大妈道过谢，不由分说地往她手里面塞了一张全国粮票。
“大妈我这次出来也没带什么，这张粮票送给你。”
大妈本来说什么都不想接，毕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没想到李安业塞到她手里之后，一溜烟就溜没影了，大妈也只好接下了。
李安业在胡同口跟王建民汇合之后，二人总结了一下情报。
“科长我打听到了，煤炭厂的厂长特别喜欢喝酒，副厂长是个背景硬的老头，基本不管事脾气还臭，据说是喜欢在家属楼楼下下象棋，还有车间的主任喜欢茶叶……”
王建民愣愣地看着李安业在他面前侃侃而谈，好家伙，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这小子连厂里领导祖宗八代都快打听清楚了？
自己找了好几个大妈，这才堪堪问出一丁点门道，这小子开挂了？
李安业见王建民愣神，笑眯眯地把自己跟大妈聊天的经过告诉了王建民，“科长我这还是学的你，之前我找的都是大男人，白塞了几根烟，什么也没问出来。”
“好家伙！”王建民冲着李安业竖起了一根大拇指，“你小子天赋不错啊，还知道编个故事出来套话，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李安业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科长你就别打趣我了，我现在心里还愧疚着呢！”
他骗那个大妈跟他好一通分析，现在想想也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有啥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王建民上前拍了拍李安业的肩膀，“走，现在我就要代表厂里，好好犒劳一下你这个大功臣！”
“咱吃驴肉去！”王建民笑得一脸鸡贼。
他大小也是厂里面一个正科级别的领导，自己出差当然是要给自己多谋一些福利了，所以带着李安业顿顿吃肉也没有关系，到时候肉票不够了，打个电报回厂里继续要就是。
毕竟这趟出来可是给厂里办事，食宿方面厂里根本不会亏待他们。
就这样王建民和李安业勾肩搭背地找了一家驴肉馆，要了两瓶好酒，你一口我一口的推杯换盏起来。
知道了厂里面领导的喜好，接下来办事情就简单许多了，王建民和李安业的想法都一致，擒贼先擒王，第一目标就是要去拜访一下煤炭厂的厂长。
煤炭厂的王厂长是个喜欢喝酒的，待会儿他们去供销社提上两瓶好酒，再带一些下酒菜过去，相比王厂长也不会把人拒之门外。
吃完晚饭后，王建民跟李安业来到供销社，斥巨资买了两瓶四新牌汾酒，又去一个卤肉馆打包了一些卤猪头肉，这才提着东西朝厂家属楼走去。
白天他们不好过来，毕竟作为一大厂的厂长，工作任务也是比较繁重的，白天过来他们只会扑个空，所以挑了晚上的时间过来。
李安业早就从那个大门嘴里问到了王厂长的具体楼层，这个家属楼是一楼两户人家，王厂长就住在三楼的第二户人家，和副厂长是邻居。
“待会儿敲门声尽量轻一点，我估计那个副厂长是个难搞的主，咱们不要惊动他了。”王建民压低声音跟李安业交代着。
李安业闻言点了点头。
王建民听李安业说了这个副厂长是退下来的，而且年纪大脾气又古怪，大概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所以就算知道这个副厂长喜欢下象棋，也不愿轻易去招惹他，他从事采购行业这么久，是不愿意跟脾气古怪的人打交道的。
因为这样的人往往不按常理出牌，有些捉摸不透。
王建民带着李安业轻手轻脚的上了三楼，轻轻叩响了第二户的大门。
第145章 无情拒绝
“谁啊？”开门的是一个保养得还不错的中年妇女，估计是王厂长的夫人，这会儿正皱着眉头看着二人。
“我们是来找王厂长的。”王建民在脸上堆起笑意，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王厂长夫人，“一些薄礼，不成敬意。”
厂长夫人接过手里的东西看了一眼之后，脸色明显舒缓了一些，“进来吧。”
“老王，有人找你。”
王建民和李安业拘谨地进了屋子，立马就看到了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他穿着一身中山装，看起来挺斯文的。
“王厂长你好你好。”王建民立刻跟他问好，“我叫王建民，咱们说起来还是本家呢，几百年前还是一家人呢！”
王厂长本来一脸迷茫地看着王建民，听到他的话之后脸上也浮起一丝笑意，站起身客气的让王建民和李安业二人坐。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王建民又这么会说话，还带了价值不菲的礼物过来，王厂长无论如何也是要给二人两分薄面的。
二人在王厂长家里坐下之后，王建民就开门见山了。
“王厂长是这样的，我们两个是四九城红星轧钢厂的，我是采购一科的科长，这位是我手下的采购员李安业。”
李安业笑着对王厂长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这个时候有王建民在，他没有必要开口，也轮不到他开口。
“原来是四九城来的同志，欢迎欢迎。”王厂长其实从二人一进门心里就大概有了计较，这会儿听二人是四九城来的，更是明白了二人的来意。
毕竟最近来找他搭关系的人特别多，但像王建民和李安业这样直接找到家里来的可并不多，大多都是在厂门口把他拦下，或是想各种各样的办法混到厂里面来。
“是这样的，我们厂最近煤炭很是短缺，厂里面派我们来煤城，看能不能收购到煤炭，不知道王厂长能不能行个方便？”王建民依旧是堆着笑脸。
其实他从刚刚介绍自己是从四九城来的时候，见王厂长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就明白了大半，但人都已经到这儿了，还是得硬着头皮说出来。
果然，王厂长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同志啊，不是我不愿意卖给你，是现在全国的煤炭资源都很紧缺啊……”
“我们煤城本地也有很多工厂，大家都需要煤炭，我要是把煤炭卖给你们了，咱们本地的工厂到时候需要煤炭怎么办呢？”
王厂长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的跟王建民分析道。
其实也不是他们这些煤炭加工厂不愿意将煤炭卖给这些外来的工厂，但是煤炭资源紧缺只是一时的，这会儿全国各地都在大兴工业，煤炭需求量急剧上升，所以煤炭开采量就显得有些跟不上了。
但这只是一时的，国内那么多煤矿，想必用不了多久这种情况就会得到改善。
而这个时候如果他们将手里的煤炭都卖给外面城市的人，本地的工厂要用煤炭的时候，从他们手里买不到，那不就得罪了本地的工厂么？
到时候煤炭资源不紧缺了，他们这些外来人不来收购煤炭了，他们这些煤炭厂不就还是得看着本地工厂的脸色过日子，所以几个煤炭加工厂的厂长聚在一起一合计，这买卖可划不来。
虽然能够在短时间内将煤炭厂里的效益提上去，但从长期来看，这一笔有害无利的买卖，所以五个煤矿加工厂都谢绝了这些外来者的采购请求。
毕竟本地的几个大厂煤炭需求量也是很大，他们这五家煤炭加工厂就是靠着本地的几个大厂养活的，加上这儿是煤城，煤矿资源多，自然大厂也多，他们也不愁手里的煤炭没人买。
但王厂长不会将这些分析给王建民听，毕竟他和王建民只是萍水相逢，“所以真不是我拿俏不肯卖给你们，实在是我们本地的几个大厂煤炭都不够用，没有多的了啊……”
“这些东西你们还是拿回去吧，这事儿我是真办不到。”王厂长说着让自家老婆将王建民提来的东西原封不动的放到了桌子上。
接下来无论王建民怎么说，王厂长就是不愿意收下他们的礼物。
从王厂长的态度上可以看得出来，从他手里买煤炭这事儿肯定是没门，王建民也不再强求，跟李安业一起提上东西告辞了。
回招待所的路上，二人都是唉声叹气的，这个王厂长其实看上去是个好说话的，但遇到买煤炭这事儿态度就这么强硬，可想而知接下来两个人的工作难度有多大了。
“这是煤城最大的一个煤炭加工厂了，如果他们不愿意卖，我估计接下来的几个也没戏。”王建民苦着脸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