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
二爷轻笑着,伸手将台子上的炉子摆正了,相中了几眼,这才抬起头看向李学武说道:“没谁敢说就是一定的,不过确实是好东西”。
他也是卖了个关子,将手里的香炉挪了挪,手肘拄在了柜台上,对着李学武说道:“一老客,来了两次了,这是第三次”。
说完了示意了一下身边的香炉,道:“跟我说家里还有好些别的金贵玩意儿想出手,咱们门口那个价不成,糊弄鬼子呢,想跟我谈谈”。
李学武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嘴里抽着烟,示意二爷继续说。
既然人家都上门了,就说明是有点儿玩意的,至少刚才二爷说这炉子是个好东西。
二爷也是继续介绍道:“他先给我看的就是这个,我没给他准话,他便将这炉子留下了,说明儿个再来”。
“呵呵,还是个场面人”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道:“这玩意儿在外面卖个千八百块的,没问题吧?”
叶二爷笑了笑,没回答李学武这个问题,就知道他在套自己,好确定那炉子到底什么个情况。
“怎么样?东家,拿个主意吧,这买卖咱们做,还是不做?”
“不怎么样~”
李学武撇了撇嘴,看向叶二爷,道:“甭管他们家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他说的那么多金贵玩意儿,现在去,我保证您出多少钱都收不回来”。
叶二爷微微昂了昂头,看着李学武,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而李学武却是看向了那个香炉,对着叶二爷问道:“您怎么就能确定他不是趟雷的呢?说不定就有人想试试咱们这块牌子到底是真是假呢~”
“这……”
叶二爷皱了皱眉头,细想了一下,问道:“您是说,有人想拉咱们下水?”
“不知道”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道:“至少他们在暗,咱们在明,他们是走街串巷的,咱们是坐地开店的,谁玩的过谁?”
说完了,看向二孩儿道:“最近风紧,小心着点,尤其是有钱人”。
二爷没管李学武跟二孩说的话,还在想李学武跟他说的。
“这么说来,这个人还真是得调查调查了”
“甭管他”
李学武满不在乎地说道:“拿个破炉子就敢来钓鱼,手里准是有家伙,该怎么收就怎么收,告诉他,就按破铜价,多一分都不可能”。
说完了,不屑地瞥了一眼那香炉,嘀咕道:“什么特么破古董”。
也不怪他狂,这个时候人心惶惶的,你等下个月的,跳脚的都有。
再下个月,主动送过来的都得有。
古董?
这里是回收站,谈历史和艺术价值没用。
我们只谈材料,论斤收,破烂价。
李学武可不敢开这个口子,还特么古董!
既然立了牌子,就是把自己放在明面了。
以后但凡有人咬出来,回收站都禁不起折腾。
只要咬死了所有东西按照破烂价回收,谁敢说他们违规了?
谁敢说回收站把好东西收藏了!
那门口的碎瓷片都可以作证。
破铜烂铁的早都回炉了,不信自己去钢炉里面找去。
至于名家字画,打纸浆造纸了,自己去一监所找去。
李学武就是要趁着这个机会捞一把大的,超出破烂价就是对这次大机遇的侮辱。
“这玩意儿该还给人家的别心疼”
李学武用手弹了弹那只宣德炉,随后看向大姥,道:“您还得辛苦一下,门口那牌子不能用毛笔写了,最好能用木头刻一个”。
得,这是嫌笔写的不够深刻,还得加深了印象,表明了态度。
大姥点了点头,对于外孙子的要求,他从来没有说不能做的。
沈国栋这个时候也是听明白了,武哥要耍无赖了,根本不认这些人所定的规矩,要定自己的规矩了。
“咱那儿还有小半桶油漆,回头儿大姥雕刻完了,我再给刷上黑底儿白字儿的漆”
“呵呵”
叶二爷也是想明白了,低头看了看台子上的宣德炉,内心感慨这些小子们不懂这个,反而看得更清楚。
也不能说叶二爷没有心计,更不能说他没有看破这种阴谋诡计的头脑,只是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罢了。
李学武是从问题的本质上来看待的,更细究这件事的本身和目的。
而叶二爷是从做买卖的本质上去看的,看的是事物的好坏和品质。
再加上他印象里的东家在这一片还是能罩得住的,没想着这些老混蛋敢来这边耍横。
也是他的心态更自信了,也许就是这个店打开起来以后,就没有人来找茬儿的原因。
上次来问这店什么性质的部门,看了墙上的证照就回去了,再加上王主任给打了电话,这边再没有人来问过。
白的没有,黑的就更不可能有了。
现在这边混的小子们谁不知道这店是彪哥的,就是以前的老彪子。
当然了,现在没有人再敢叫老彪子了,都得叫彪哥。
回收站最开始那会儿,老彪子几人都是蹬三轮出去收废品,让那些小玩闹们笑话完了。
当年叱咤风云的交道口彪子,现在已经落魄了,成了人人看不起的老彪子。
收破烂的,呵呵,得多没能跟。
别说其他人,就是曾经一起玩的王亚梅都不敢多跟他说话,好像要降低了自己的混混标准了似的。
可你再看现在,当初的老彪子大卡车也开上了,小汽车也有了,还有了好大的大院,雇了好几个女的看店。
虽说墙上明晃晃的集体商店,但任谁都知道,这块儿地方是彪哥照着的。
因为证照上的负责人就是他,平时主持业务的也是他。
这些街道上混的哪里能想得到,半年多的时间,这头肥猪似的老彪子逆袭了。
自行车都不骑,全是四个轮的,手底下一群小崽子。
虽然说还是收破烂的,可要是混到彪哥这种程度,那也能够他们羡慕的了。
毕竟都是胡同串子,眼界也就这么高,使劲了看,也不会出了这四九城。
要说具体点儿的,好多混子连东城都没混明白呢,就是小玩闹。
可你再看看李文彪现在交往的都是谁,这些混子们见着的就有供销社的一把手,派处所的,治安大队的,炮局的。
也是老彪子在这些地方走惯了,难免的要跟办公人员接触,都知道他是谁的关系,面子上相当过得去。
有人还求到老彪子让帮忙给炮局里的兄弟疏通关系,老彪子没接茬儿。
因为实在是没面儿!
他倒是耿直,直接说明白了,他认识的,和相交的,是各个所的、炮局的一把手。
大事儿还能说说,事情太小了就没必要了。
刚开始都觉得他吹牛哔,可从炮局里放出来的那些人都说了,真看见他跟炮局一把手抽着烟打屁来着。
消息传开了,道上的人也都知道这交道口盘着一位爷。
当年的彪子混成了彪哥,且还是上了岸的彪哥。
道上的事儿跟人家已经没有关系了,能见着面说说话的,都得是老江湖了,新人根本上不去跟前。
老江湖到了彪哥这也得和和气气的,因为这些老江湖都知道,当年李文彪跟的那位现在正是东城最能打的李二疤瘌。
你要问这些混混,东城这边分局一把手、二把手是谁,他们也可能说不上来。
你再问主管治安的一把手是谁,这也许就知道的多一些了。
但你要问东城主管治安,且手最黑,他们最害怕的是谁,他们准啐你一脸。
什么特么手最黑!
什么特么最害怕!
那是人民卫士!
你细瞅,他们说这个的时候手一定收着,好像怕被砸一样。
只有老江湖才知道谁狠谁黑,也只有老江湖知道不能得罪谁。
比如交道口这边的回收站,比如回收站里的人,比如住在四合院前院的那一家。
有些混子当初就是被大哥拎着等在路边,指了李学才和李雪交代了,这俩人千万不能动。
因为以前有些人动了这俩人,后果很惨,很惨。
具体有多惨,且听听李二疤瘌步枪砸手的事就知道了。
所以无论是四合院的,还是回收站的人,都觉得虽然大街上一天比一天闹腾,但胡同这边还好,没什么乱蹿的毛小子。
回收站这边也是,有小混子拎着不知道哪儿来的东西卖钱来,这边要说不收,准是调头就走,绝对不敢咋呼。
平安日子过久了,叶二爷自然就觉得天下太平了,这小心谨慎也就松了一些。
今天遇着李学武就着这个事儿说了,才明白刚才李学武说给二孩儿的话啥意思。
到什么时候都不敢掉以轻心啊,因为群众里面有坏人啊。
几人又说了一会店里的事,李学武也看见大姥打出来的货架子了。
也许是小燕她们弄的,这货架子台面上都铺了绒布,里面摆了收音机等贵重的玩意。
还别说,虽然都是二手的,但收拾出来,清理好了卫生,摆在里面还是很惹人眼的。
二爷笑着示意了几个柜台,道:“是个应当玩意儿,摆在里面比摆在柜台上更受看,尤其是里面加装了日光灯管后,看着更漂亮”。
李学武弯下腰仔细看了看,还真是,短短的灯管,不大。
叶二爷见着李学武看了,便从柜台里面把开关打开了。
好嘛,刚才看着不显眼,这会儿天黑着,屋里的灯泡虽然亮着,但这柜台里面的日光灯打开了,还真是漂亮啊。
不止这吧台前面的货柜,屋里其他的货柜上也都加装了这种灯光。
这会儿看着,效果真是好,背光照下来,映衬着货柜上的商品很是漂亮。
“姥爷想到的?”
“是彪哥”
二孩儿咧嘴笑着,道:“彪哥说他去的大商场里都是这样儿的,特意跟供销社踅摸的这种灯管,还得加装个小玩意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