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1950年10月，一共有12个苏联空军航空师在中国境内。有两个师在上海附近抵抗国民党空军的袭扰，其他10个师都在东北。从10月20日起，东北的苏联空军就沿着中朝边境中国一侧开始密集巡逻飞行，阻止任何美军或联合国军的飞机进入中国境内。当10月25日，入朝的志愿军打响了第一次战役，苏联空军的飞行员就更按捺不住，干脆把越境参战做成了既成事实。
这一次无授权的越界没有引起任何不良反应，因此苏联也初步推断，美国高层也很不愿意看到苏联直接介入朝鲜战争，即便苏联真的介入到了战争中，只要做得不太过分，美国官方甚至会主动捂盖子，不承认有这种事。苏联理解，不太过分的意思就是苏联只要不是派陆军部队进入朝鲜，或是用轰炸机、强击机直接朝美军甩炸弹，美国就会当没看见。
心里有底之后，苏联空军决定有限度地让自己的战斗机越过中朝边境，在比较近的区域内提供空中保护。
“最重要的一条，我们的飞行员绝不能被美军俘虏。”政委最后补充了一句，“所以在作战空域上，我们不能在黄海上空作战，不能在联合国军地面部队占绝对优势的地区作战。这也意味着，现在我们战斗机即使越境出击，最远也只能在这里、这里活动。只有未来中国陆军控制区域扩大了，我们战斗机的飞行区域才能同步扩大。”
政委指着地图上云山、鬼城这两个地方，划了一道线。
同一天，沈阳。
一个月前，空军歼击机第三旅刚刚成立。接着又成立了歼击机第四旅。在苏联确定立即无偿援助一批米格-15战斗机后，第三旅和第四旅原地变身成为空军歼击机第三师和第四师。
第三师第9团第1大队的大队长王海，终于见到了属于自己的米格-15战斗机，虽然1949年8月王海就从东北老航校毕业，1950年开始了为期六个月的从螺旋桨战斗机转飞喷气式飞机的训练，但在米格-15上的飞行时间加起来只有10个小时，主要原因是训练班飞行员多而飞机少——训练班用的战斗机是米格-15，但是是苏联空军驻东北的部队“借”出来给训练班用的，数量的确不多。
而且，光会开飞机上天可不行，还得会战术，会导航、会配合……
苏联，莫斯科。
“今晚辛苦了，部长同志。”在会谈和签字仪式上，外交部副部长王若飞签署完文件，与苏联外交部长安德烈·雅奴阿列维奇·维辛斯基握手。
持续近一个月的访苏之行并太轻松，虽然中苏两国在1950年2月已经签署盟约，但为了抗美援朝能获得最大可能的外部支援，我方与斯大林、苏联各委员、部长们频繁会谈和交换意见，一点一点争取援助或是争取更优惠的条款。
刚开始洽谈引进苏联战斗机的事宜时，苏联空军的将领建议中国先拿一批米格-9喷气式战斗机用着。王若飞翻开秘书递过来的资料，郑重地告诉苏联代表，美国现在在朝鲜主要使用的战斗机是F-86，而米格-9连老一些的F-84都打不过。王若飞要求苏联一步到位援助米格-15。
第二天苏联代表的意见就全改了过来，同意中国空军直接一步到位装备米格-15。原因是王若飞当晚把电话打到了斯大林的秘书处那里，斯大林知道后，严肃批评了苏方谈判人员，指示向志愿军提供372架性能对标F84的米格15型战斗机。而且这372架飞机都是免费的。
（到了1951年，苏联提供的战斗机从米格-15升级为米格-15比斯，同样也是斯大林亲自拍的板。）
“图-4？要更多的图-4？”新一天的谈判，王若飞提出一个新的援助要求之后，苏联代表诧异地问道，“今年2月，斯大林同志同意向你们提供12架图-4，这批飞机我们双方已经开始进行交付前的人员培训，专用机场设施也开始建设。12架难道还不够用吗？”
“未来中国空军战斗机部队成军后，图-4可以在战斗机的部分掩护下轰炸釜山，削弱美军的后勤补给能力；在东南沿海，我们需要图-4来攻击台北、冲绳的美、台空军基地，为解放台湾创造条件；在中国的西南地区，尤其是西“藏，我们要用图-4来镇压土司叛乱。那里现在没有机场，建设一个机场也非常的难，而图-4可以从四川起飞就覆盖整个西藏。”王若飞早就熟读了谈判预备文档，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通。
“噢，轰炸釜山是要把整个朝鲜半岛的联合国军都消灭干净吗？”苏联代表嘟哝着说道，“不，我想这不是近期就该做的打算。现在先让朝鲜北部稳固下来，至少有部分地区可以重新回到我们的控制，然后再做考虑吧。”
“重型轰炸机的人员培训、飞机装备的熟悉都需要很长的时间，如果我们真的收复了平壤，甚至收复了三八线以北地区，那时候再紧急要求你们提供图-4，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王若飞同志，我想您也大概知道，为朝鲜战争而援助你们的武器装备总额是有限的，如果你们特别想获得图-4，那么其他近程飞机和陆军装备的援助总数可能要相应削减。”
“如果我们的陆军装备因此而削减到了不能满足需求的程度，那么地面的战斗确实会受很大的影响。但是，如果我们获得24架图-4，而使得志愿军在朝鲜获得了陆军推进所不能获得的优势，那么对于整个战局，恐怕帮助更大……”
关于新一批图-4轰炸机的引进，王若飞和总理商定的最后底线是以无息贷款的方式分期支付，但如果操作得当，以折扣价获得图-4，且款项以贷款方式分期偿还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第七十七章，道高一尺
“50中心刚刚发了一份电报，同时通发给了志司和我们，”唐华刚走进情报中心，李刻农推过来一张电报纸。
“11月4日上午9时，美军战术级电台开始更换密钥。中心正在收集、积累密文，准备再次破解。是正常秘钥轮换还是美军已有所察觉，请志司及总参分析研判。”
看看时间，现在是11月4日下午1点。四个小时前，美军所有的M-209重新更换密钥，现在他们的无线通信对我方暂时是秘密了。
“美军M-209的战术电台二战时就有定期更换密钥的习惯，”李刻农说，“大约是两个月左右一换，在朝鲜的美军应该也沿用了这一原则，但更换密钥的周期和具体时间点我们没有确认。”
唐华把今天和昨天的两叠破解电报拿过来重新看。
在这个时代，密码机也不是绝对安全，美军也知道二战中德军曾破解过一部分M-209电文（虽然是事后诸葛亮），因此密码机定期刷密钥是常规操作。密码机定期更换的密钥，是不会让通讯员一路小跑给每个营团送小纸条的，而是有密钥表。比如有一种方式是在出征前就给密电员十组每组6位的字母，让他硬记下来。要更换密钥就在正常电报里夹杂一句看起来有点奇怪的话，这就是更换密钥的暗号。收报方译出电报，看到这句话，明白意思之后，在下一封回电里也夹一句奇怪的话，表示我已收到，下一组密钥我还记得，现在就更换。
两天的破解电报还都不少，每一叠都很厚。唐华逐字逐句看完，并没有发现这种奇怪的话。
不，不对。密码专家王永俊就在50中心，他肯定分析过最近两天破解电报的电文，应该是没有发现奇怪的暗号，这才发报求助的。
“李部长，我觉得关键还是志司那边的研判。”
李刻农也同意唐华的看法。“等志司他们对战场做一个研判再出结论吧。”
志司。
“彭总，我们综合了目前已知的战场信息，关于美军、南朝鲜军电台和通信人员的缴获和捕捉，现报告如下……”
现在，在整个志司，知道50中心具体情况的人只有三个：彭总、叶TING、“小曹”。志愿军参谋长谢方不知道。所以彭总在调查美军更换密钥一事时，也只能掖着藏着，要求谢方整理汇总最近几天的战斗中，志愿军歼灭敌军时，有没有缴获电台、捕获敌方通信人员。
“10月25日晚，在温井战斗中，我军歼灭南朝鲜伪军一个团部，但战斗结束前，韩军用手榴弹炸毁了电报机，俘虏经过排查，没有发现密电员或通信军官，应该已在战斗中被打死。”
“……古场战斗，我军大致歼灭南朝鲜军一个团，但其团长带若干军官、电台脱逃……”
“11月1日晚至3日凌晨的云山战斗中，我军在城北据点缴获一部未被完全破坏的美军M-209军用电台，属于美骑一师第8团第一营，但未缴获密钥本、密钥条。城西美军为第8团第二营，在据点被攻破后密电员携带密码机南逃，此后失踪，我军未俘获。总攻击战中，我军缴获1台南朝鲜第一师使用的M-209军用电台，俘获3名南朝鲜通信军官；缴获1台美骑一师第8团团部使用的M-209电台，俘获1名美军通信军官，但也未缴获密钥本、密钥条。战斗中缴获的密码机、密码机残骸，我们已经收集起来后送，现在已到安东。甄别出来的美军、南朝鲜军通信军官，也从战俘队伍中挑出来后送，应该是在今天晚上抵达安东，然后交给情报部门处理。”
彭总和叶TING对视，用眼神交流了一会儿。
“11月3日晨，美骑一师第8团被歼灭，这一消息3日白天就会上报到第8集团军甚至联合国军司令部，当天美军也会了解到第8团团部以及3个营的M-209电台、通信军官失去了联系。美军是不会知道前线部队是否忠实执行了销毁通信器材的命令的。特别是个别通信军官会担心自己记性不好而偷偷将自己要记忆的密钥抄在纸条上，这种情况不能排除……因此在获知第8团被全歼之后，美军必然会更换M-209的密钥，这是正常操作。从时间上看，3日白天得到消息，3日晚上做决定、分发密钥，4日早上开始启动新密钥，时间上是说得通的。”
在0号室，彭总、叶TING、“小曹”三人的秘密会议。“小曹”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11月3日截获的美军电报，美骑一师、第8集团军的来往电文也都看了，他们没有对前线战局表示困惑。”叶TING说。
彭总嗯了一声表示同意。“事实基本上可以厘清，那就给50中心回电，讲一下我们的研判结果。”
蛟河50中心。
“这是一封用旧密码的电报！”
虽然早上9点开始，美军的电文就全面更换了密钥，但按工作流程及王永俊的工作习惯，每截获到一封电报，他都要在T50的虚拟机上试一试。下午3点30分，居然有一封电报被译了出来。
王永俊立刻去侦听处，要到了这封电报的大致发送位置。
“这封电报，根据定位，是在咸兴市附近发出来的。”
“咸兴市是东线，离平壤的第8集团军总部很远，而且咸兴的交通非常难走，可能是没有收到临时更换密钥的通知。”王永俊立刻做出了判断。
“王处长，现在又有一批美军电报被截获，你看看。”侦听处处长交给王永俊一叠电报纸。这一叠，加上从上午到现在陆续截获的电报，王永俊发现密文的样本已经足够2500字母了。
管你美国人有没有发现什么，先破了再说！
王永俊迈开大步走向超算厅。
“TC50开机！所有小组立刻就位！3号，3号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