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两人在小旅馆各开了一个房间,徐畅然洗了澡埋头写作,到晚上10点过,周志明敲门进来,问徐畅然写完没有,徐畅然说差不多了,周志明说他和老杨通了电话,明天他打算到老杨说的那个禅院去看看,徐畅然只有一个人回荣城了。
“我也去吧,两个人方便一些。”徐畅然说道,转念一想,又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也许是周志明要保留隐私。
“不是,我们来这里几天了,怕耽误你的事情。”周志明说道。
“怎么会,我的事情就是这个,你看我在外面写,思路更敏捷。”徐畅然指了指桌子上打开屏幕的x60,今天的写作任务马上完结。
周志明说明天老杨另有安排,给他介绍了一个师傅,送他俩上山,还要走一段山路,估计在禅院住一晚,后天再打电话让车来接。
两人约好明天早上的起床时间,以及干粮的购买,周志明出去了,徐畅然继续写作,很快完工。
第二天上午,两人坐车再行山中,下车后又走了几个小时的山路,来到老杨说的那家禅院,找到如虚道长,向他打听多年前在这里住过的老周。
道长看见周志明,有些吃惊,说当年的老周和周志明的确有几分相像,他回忆说,老周来的时候没有名字,因为戴一副眼镜,大家叫他眼镜,后来他房间住进一个姓李的老头,两人以老周、老李相称,大家才喊他老周。
道长说,老周在别的庙观也住过,在禅院则住了半年时间,应该说对禅院的环境和氛围满意,他以为老周会长期住下去,但后来他和老李一起走了。
周志明还问了一些细节,比如老周的日常生活状态,饮食睡眠,甚至表情的愁喜,道长尽力回忆,说老周过得很平和,是个有教养的人,以前在社会上应该有身份,他不大说话,但做事勤快,大家都喜欢他。
晚上两人睡在禅院,第二天一早又去爬后面的山,道长说过,老周喜欢爬山,后来老李也加入了。
后面的山有一条小路直通山顶,沿着蜿蜒的路向上慢慢走着,一路上都能看到五彩斑斓的野花,走了一个多小时,到达山顶,极目四望,视野开阔,山峦起伏,清风拂面,心旷神怡。
“每天能爬这样的山,真是太幸福了。”徐畅然感叹道,他能理解老周在这么清苦的环境一住就是半年,物质生活虽然清苦,但精神上的愉悦和自由却是丰盈的。
徐畅然讲起在箭扣长城看到的连绵山峦,同样的场景,心境却大不一样,在箭扣长城眺望北方,多雄奇险峻,华国民族多灾多难,指望着长城能抵御外侮,感到的是历史的苍凉和厚重。而在此眺望华国腹地,山形秀丽,满目苍翠,感受的是自然的博大与生命的美好。
“畅然,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找老周吗?”周志明看着远处问道。
“真是老杨说的那样,是一个远房叔伯?”
“不是,我觉得,有点像我父亲。”周志明悠悠地说道。
“你不是说父亲已经过世?”徐畅然扭头望着周志明。
“可以这样说,但是……”周志明微皱眉头说道。
往山下走时,周志明讲起他父亲的故事。11年前,周志明父亲所在的系统搞了一次全面体检,不少人查出问题,其中一个工程师,查出是肝癌,立即停止工作,关在家里写遗书,一个月后过世。
还有一个处级干部,体检时在外出差,回来后补查,也是癌症,医生和家人商量,不对他说是癌症,只说炎症有点严重,需要住院治疗,开始一切正常,病人情绪不错,不料有一天家人没有注意,让他看到单子上有“肿瘤”二字,一蹶不振,三天后过世。
不幸的是,周志明的父亲也在那次体检查出肺癌,家人受到很大打击,他表现得比较镇定,继续上班,后来按照医生的安排,住进医院,准备进行手术,那段时间周志明刚毕业不久,公司的事情多,也尽量抽时间到医院陪父亲。
临手术前,周志明的父亲失踪了,留下一封遗书,大意说他并不是不怕死的人,但事已至此,只能接受,他无意在病榻上和癌症作斗争,而是准备自行结束生命,他选择这种告别方法,有违常规,希望大家理解。
周志明和他父亲的主治医生交流过,医生说他父亲询问手术情况,得知术后存活时间多在两、三年,也有少数达五、七年的,似乎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认为在痛苦的折腾中多活几年,意义不大。
主治医生还向周志明提到一件事,有一次他到病房给周志明父亲作检查,旁边的床位住着一位胰腺癌病人,医生正在开导病人,说胰腺癌虽然号称癌症之王,也能出现奇迹。
医生对那个病人举例说,胰腺癌发现往往的是晚期,存活多在半年内,存活5年的只有5%,但是有两个胰腺癌病人,一个卖掉家产,云游四方,一个住进山里,吃着粗茶淡饭,竟然长期存活下来,到医院检查,竟然一切正常,这说明,保持心情的乐观和生存下去的意志很重要。
医生怀疑,这些话对周志明的父亲产生了作用,他不一定真的去自杀,也可能云游四方去了。
“你父亲是不是带走钱了?”徐畅然问周志明。
“是的,拿走了20万。”周志明说道。
第919章 最大障碍
原创: 风吹陌梁 风吹陌梁 11月5日
回到荣城后和蓉见了一面,向她讲了周志明在终南山遇到的事,当然,故事隐瞒了谢虹云,只说是他的一个爬山的朋友。
之所以向蓉讲这事,是因为她不会过多追问,口风也紧,事情讲给她听,也就到她这里为止,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而且这件事涉及到癌症这个话题。
从终南山返回后,周志明说,他打算顺着这个线索查一下,以前是没有任何线索。其实,他父亲除了一封遗书,还给母亲和两个儿子分别写了信,交代了一些事情。
他在信里告诉周志明,趁现在还能动,从自己的存款中拿了一部分钱,游览名山大川,他这个举动可能被认为自私,但他不想动手术,做放化疗,折腾10个月后在医院去世,他提前给自己安排了死亡,希望周志明能理解,给他一次新生的机会。
出现在终南山的禅院的老周,是周志明父亲失踪一年多之后的事,说明他父亲那时可能还活着,从道长的描述看,身体状况似乎不错。周志明说,在那样好的空气环境中,每天爬一次山,这对身体的好处超过在医院的治疗,也远远好过在大城市呆着。
父亲失踪后,刚开始有些憋屈,后来母亲和一个台湾人结婚,到台北过着幸福的生活,他逐渐理解了父亲的做法,因为肺癌属于恶性癌症,存活5年以上的不多,这次在终南山行走后,他觉得有可能出现奇迹。
癌症有没有可能治愈呢?蓉说,存活5年以上可以被认为治愈,她陪老杨到医院复查,听到医生对病人说:“你的癌症5年没有复发,以后不用来复查,只进行正常的身体检查就行了。”她还碰到过一个70多岁的老太太,患结肠癌,每年到医院检查一次,带癌生存十多年了。
徐畅然对周志明父亲的事也作了分析,他的做法不是死亡之旅,而是祈求新生,虽然名义上是云游一番再接受死亡,其实带着隐隐的希望,以完全的断舍离换来新的生活,同样有很强的求生意识。
完全的断舍离,这一点很关键,如果他和家人保持联系,这种牵挂就会成为包袱,影响心情的舒展,和过去完全断绝联系,以置之死地的心情追求新生,反倒增加了希望。如今,周志明已经完全理解了父亲的做法。
周志明的父亲走时带着钱和身份证,使用一段时间后可能会抛弃身份证,这样他就会选择终南山那样的地方,那些禅院茅棚不需要身份证,后来他和老李离开禅院,可能是找到了更好的地方,禅院毕竟人来人往,不适合长期居住。
还有一个猜测,周志明父亲带的钱会不会被人盯上,比如老李?这种可能性不大,他虽然不是老江湖,但做事比较缜密,对人的判断不会差,所以徐畅然没有告诉周志明这种猜测。
徐畅然也想帮周志明寻找老周,但没有理出头绪,而且事情过去多年,老周似乎还在人世也是个问号。
在股票上,蓉完全按照徐畅然的指示操作,现在资金为110万,徐畅然给她作了新的理财规划,等资金从股市撤出后,到燕京买两套房子,按照她的消费水平,此生资金基本无忧。
在荣城呆了两天,回到云州,心情放松下来,但是写作还得继续,写完到客厅看一会电视,这个节目是其他地方看不到的,即云州的本地新闻。
本地新闻有个特点,一半的新闻是领导开会和视察,只要看几期本地新闻,便会知道当地的几个头面人物是谁,他们的出场顺序都是有讲究的,前面几条新闻,一定是一把手露面。
这个姓王的一把手,原以为到云州只是过渡,一年半载就调走,一晃好几年过去,他还呆在云州,穿着雪白的衬衫,背着双手,不时自信地对人说着什么,听的人频频点头,从他的神情看,云州的命运被他牢牢地掌控在手中。
回到云州第三天晚上,聂总从荣城赶过来,请徐畅然吃饭,尹飞扬也带了他的新婚老婆前来。聂总回忆了徐畅然在燕京的帮忙,给公司带来转机,拿到资质后投标成功,顺利开建一个楼盘,目前事业蒸蒸日上。
聂总感叹,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姓王的要对付他,他跑到荣城,反而获得更大的发展,省会城市的体量,的确比云州大太多。
尹飞扬的老婆梳着马尾辫,皮肤很光洁,性格开朗大方,已经从派出所调到办公室,她对徐畅然说,如果愿意找女警察做老婆,她可以帮忙,徐畅然笑着说不用,他打算30岁再考虑结婚的事。
吃完饭回家时,聂总拿出两瓶五粮液给徐畅然,说这酒已经存放5年,可以喝了,徐畅然推脱一番,没有奏效,只得收下。
回到家把酒拿给徐达国,徐达国也推脱了一番,说这么好的酒,你拿到燕京慢慢喝,徐畅然说我是有这个想法,可是这酒带路上不方便啊,徐达国只好笑眯眯地接过酒,又问,汽车修理厂开业时,能不能开一瓶这酒?
“这酒给你,就是你自己安排了,不过,一瓶酒不够吧?”徐畅然说道。
“看情况,也有可能拿去送礼。”徐达国咧开嘴笑起来,他说开汽车修理厂要和保险公司搭线,他当保安的这几年也认识了几个主任,他们偶尔会来给学员讲课,现在正和他们进一步拉关系,这酒可能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