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来就压箱底了,中途没有转手过,到现在四十几年了。”杨云起说道。
这几根十两金,是邓明乡于1946年12月买的,当时黄金储蓄存款陆续到期,政府命令中央造币厂生产金条,之后交由中央银行空运到各地备用,以供民众兑换。制作金条原材料是由美国进口的四百两重金砖,中央造币厂直接进行切割,制成各种重量的小金条。
在这波巨大的换金潮中,邓明乡变卖大量资产,换回一批金条,其中一两和三两的小黄鱼占多数,后来陆续支付出去了,50年代兑换金条时也是先兑换小黄鱼,这几根大黄鱼留下来,成为镇宅之宝。
“小伙子,我给你这个数。”周总做了个手势,表示给到70元一克。
杨云起上前两步,把金条拿到手中,指着上面的一行数字:“周总,你看这个。”这行数字是“990.0”,表示黄金的成色,他又指着边上的一竖行字,是繁体字的“中央造币厂制”。
“周总,这种厂条拿到银楼的,不多吧?稍微懂一点的,都拿到古玩城去了。”杨云起把金条放在桌上,周总的手够不着,黄灿灿的光芒却又不停地诱惑着他。
“小伙子,你开个价,合适的话我收了。”周总说道。
“80元。”杨云起说道,为了能成交,他也没有狮子大开口,80元一克买这种批次和品相的大黄鱼,绝对是赚了。
“小伙子,我们是银楼,现在还没有收过80元的黄金,当然你这个特殊点,要不,我们各让一步,75元,好不好?”周总笑眯眯地看着杨云起。
杨云起站在桌外,紧张地思考着,每克少5元,等于少了1500元,再添一半,母亲的工作调动就解决了。但是有时不能算细账,如果他为了这5元,拿着金条去古玩城,会是什么情况还不好说。
“能马上拿到现金吗?”杨云起问道。
“没问题,我打个电话给财务就送过来。”周总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
“好吧,看周总这样爽快,成交。”杨云起说道。他知道,周总买这根金条,是作为收藏来买的,这种厂条有文物价值,以后会越来越值钱。
不过,他不是收藏癖,不会通过收藏来满足某种精神上的需求,而是要解决生活中的实际问题,为了能让母亲调动工作,他今天必须把这根金条出手。
周总打了电话,财务很快把钱送过来,23450元,两叠银行封装的一万元,一叠零头,周总多给了十几元,杨云起说了声谢谢,把钱放进双肩包里,向周总告辞。
出门后在楼道尽头进了趟卫生间,把两叠一万元从双肩包取出,分别放进上衣的内口袋里,从另一道门走到大街上,拦了辆出租车,直接回到家里。
吃晚饭时,杨云起主动谈起从厂医院调到公立医院的好处,并认为如果给3000元就能调动的话,是不错的机会,母亲有些生气,说偏不给这钱。
杨云起这才拿出6000元交给母亲,劝她取出一半,去把调动的事办了,大家都高兴,过个快乐的春节。父母立即紧张地追问他这笔钱的来源。
杨云起说,他有一个大学同学,父亲是省上某部门一把手,能够批条子,杨云起帮忙跑腿,替这个同学找下家,成功了两次,得到一些回报,这是第一笔钱,春节后还有一点。
听到这个解释,父母放心了,杨云起班上有好几个同学的父母是省市官员,他们是知道的。同时,这两年兴起了一股炒作钢材和水泥的风潮,谁手里拿到条子,就能去钢厂提钢材,水泥厂提水泥,提出来转手就赚一大笔钱,一时间,无论五星级酒店大堂还是街边的小茶馆,人们一见面就谈论着上百万元的钢材和水泥生意。
厂里就有不少人在谈这种生意,虽然基本没人成功过。杨云起父亲的一个小师弟,三次在工厂大门口约下家见面,据说只要一谈成就可以赚到50万,马上从工厂辞职,但三次都阴差阳错,下家不是被堵在路上就是走错路,于是这个小师弟只好继续在厂里干活。
杨云起父母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人家同学一个条子赚几十万,杨云起只得到一点零头,是应该的,不过对于家里来说是一笔巨款。
杨云起的母亲第二天就和同学取得联系,同意这笔交易,结果同学说涨价了,现在是4千元。医院护士一般要招年轻人,但如果医院内部有人,可以去说说,塞一笔钱,也能通过调动这个路子进去,也算走后门,但要给人家一点甜头,同学联系那边后,得到答复说现在是4千元。
这次杨云起的母亲没有含糊,当即答应,并很快办理了调动手续,家里的氛围马上好起来,过了一个心情舒畅的春节。
杨云起知道,金条只是启动资金,如果没有新的生财之道,很快就坐吃山空。他像森林里的野兽一样,感知着外界最微妙的信息,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还得变卖一根金条。
第576章 毕业聚餐
寝室搞了一次毕业聚餐,徐畅然提议,他和王瑜以即将拿到工资为由分担餐费,汪曦林和江仁书负责来回出租车费用,张明爵拿了一瓶红酒,是帮某教授在家里调整家具位置后送给他的。
地点是王瑜找的一家私房菜,据说要提前几天预定,不然晚上肯定没有位置,菜是蜀州风味,剁椒鱼头,跳跳蛙,酱板鸭,干烧鳝段,做法讲究,色香味俱全,让人胃口大开。
吃了一阵,喝了几口红酒,一个个脸蛋油光闪耀,话匣子也打开了,大家表示四年大学生涯过得愉快,而且算是第一届大学期间全程享受网络的学生,赶上了好时候。
“真不知道前几届没有网络,是怎么过出来的。”寝室网络狂人汪曦林说道。
“这你得问江仁书。”徐畅然说道,大家一齐笑起来。江仁书很少用电脑,基本生活在前网络时代,得以在大学期间博览群书,徐畅然也自叹不如。
“我也觉得这几年氛围不错,有种盛世的感觉。”张明爵说道。
“来,为我们相聚在盛世干一杯。”汪曦林举起酒杯,大家跟着碰杯。
“老江你说说,盛世有什么标准?”张明爵问江仁书。
“我不觉得是什么盛世。”江仁书低着头说道,拈了一块干烧鳝段塞进嘴里。
“我觉得有两个标准,一是老百姓手里有钱,二是嘴能说话。”徐畅然说道。
“那现在应该算吧,要纵向比较,不要横向比较。”王瑜说道。
“对,如果纵向比较的话,应该算得上盛世,当然,说话还是得注意点。”徐畅然也吃了块鳝段,摇头晃脑地说道。
徐畅然心里想到,再过几年,房地产的风暴袭来,事情就变得有些怪异了,很多人认为自己资产丰足,实际上还欠着银行一大笔钱,他到底算富人还是穷人呢?这房子,怎么有点像那个年代的黄金呢!
“再怎么也比不过仁宗朝吧?”江仁书突然冒出一句,又拈了一筷子跳蛙。
“宋仁宗啊?那是不错,不过我还是愿意活在今天,古代没有抽水马桶真不爽。”张明爵笑着说道。
“你现在学生宿舍也没有抽水马桶啊。”汪曦林对张明爵说道。
“这就是我继续努力的动力啊。”张明爵回道。
“上周我听一个国际政治学毕业的人回来开讲座,他在美国呆了很多年,他认为华国5千年都是一个模式,但现在来到十字路口。”江仁书说道。
“那就是说最后不会分成两派,互相厮杀了?”徐畅然笑着问道。
“不会吧,谁会放着好日子不过呢?”张明爵说道。
“反正我们这辈子应该看不到,上次内战才结束多长时间啊?”王瑜说道。
“你算的是那什么解放战争吧?后面没有了?”徐畅然朝王瑜问道。
“哦,明白,从结果上,可以算……”王瑜思索着说道。
“不一定,也可能会走出一条新路,因为西方现在也感觉走不下去,他们也在探索新路,可以说大家都走到了十字路口。如果从千年的时间窗看,现在大家都一样。”江仁书说道,这是延续刚才他说的那些话。
江仁书的学术方向是文化研究,跟传统的文学研究有很大区别,这也是大学语言文学专业的新方向,文化研究和政治研究有一些重合的地方,因为现在的政治往往是不同地域文化的碰撞。
快吃完时,王瑜起身上卫生间,徐畅然盯着他,他出来后,果然跑去付账,徐畅然赶紧跟过去,王瑜想推开,徐畅然说道:“说好了的,一人一半。”王瑜只好答应了,这顿饭花了600多,王瑜收了徐畅然300元,自己添了零头。
这次聚餐提前一些日子,以后大家就各忙各的,因为有三人要继续读研,对他们来说就是换个宿舍,没有那种毕业后分道扬镳的感觉,而且另两个也留在燕京,寝室的氛围也很轻松,没有一点离愁别绪。
三生进入后期阶段,写作速度又加快了,每天七、八千字,或者一万出头。徐畅然给陈总打了个电话,简单讲述了今生阶段的故事梗概,并向陈总表示,要把书交给他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