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怪我家那位,她说其他的看不见,只能看见分数,大家都是看分数,他们一问就是考了多少分,就这样……”张忠亮说道。
“很少有家长能坚持初心,你们算好一点的。”徐畅然安慰道。
两人的小声聊天被旁边的人听到,谈到现在的中小学教育存在的问题,果然大家都有话说。
“该学的没学,没用的学一大堆,每年的思想品德课本发下来,我都不敢翻。”
“没有包容心,没有多样化意识,只有一种观点是正确的,其他的都是异类,要否定、打倒。”
“缺乏逻辑表达能力,爱说大话、套话,你去听听他们每周一搞的红旗下的讲话,就是那种风格,这点最让人担忧,小学6年啊,担心把脑子学坏了。”
虽然有些表达带情绪,但大体差不了多少,徐畅然选取的角度是“辩论”,这种教育出来的人缺乏包容和平等意识,导致他们在辩论时表现出鲜明的特点,变成“争论”,他们不是从基本事实和常识出发,而是用旁门左道压制别人言论,如果压不住就搞人身攻击,表现出意识上的病态。
“就是一种超限战,他的目的不是和你争辩是非,而是要打倒你,打赢你。”有人说道,大家都笑起来。
徐畅然对当前教育现象进行了概括,认为是“泛官场化”,即官场气息对教育的侵袭,初高中阶段被分数的紧箍咒箍得越来越紧,而小学阶段则像个模拟官场,小学生进校等于是扮演小官员和小群众……
“内卷化,这是我的观察。”一个刚从某咨询公司辞职,暂时处于休整状态的朋友说道,“内卷化”这个词引起徐畅然注意,虽然还没听说过,但顾名思义,似乎有一番道理。
见大家对这词陌生,那位朋友作了解释,内卷化是指一种社会或文化模式在发展到一种确定的形式后,便停滞不前,无法发展到高级模式的现象。
对江南的的农村经济研究表明,它是在有限的土地上投入大量的劳动力,来获得总产量增长,即边际效益递减的方式,是没有发展的增长即“内卷化”,如果没有近代的全球化体系,它将在这种死循环当中世世代代地沉沦下去。
教育领域也如此,长期从事一项相同的工作,保持在同一层面,没有任何变化和改观,总是自我懈怠,自我消耗,这种环境培养出来的人,就具有上面大家所说的那种特征。
徐畅然心里不得不承认,这个“内卷化”比他的“泛官场化”站在更高的层级,更具有说服力,同时也有点悲凉,“对于国内的中小学学生的家长,你有什么建议?”他问道。
“要靠家长,靠家庭教育来矫正。学校的环境基本就那样了,而且有个倾向,把教育向家长身上推,很多家长对此有意见,我觉得倒是件好事,可以阻止内卷化的进一步发展。”那位朋友说道。
“一边摧残,一边培养,培养出来的孩子能文能武,这样挺好。”有人开玩笑道,大家都笑起来。
徐畅然松了口气,还是有补救办法,只是费点劲,只是大部分家长没有补救的水平,他们只会在内卷化的基础上再加一把劲,当然,他对自己是有信心的。
饭局完毕,回到屋里,一直想着“内卷化”,心情有点不平静。今天聊的这些,不会对朱越讲,更不会对家里其他人说,免得扰乱他们的幸福和平静,但他自己得想对策。
怎么讲呢,这就是争夺下一代的战争,家长和饕餮都在争夺孩子,很多家庭都处于下风,因为饕餮的力量实在强大,孩子长大后,要么成为吞食者,要么成为盘中餐。
当然,意识到这一点就有希望,就像那位朋友所说,用家庭教育来补足,也不用太担心。
打开笔记本查看内卷化概念,进一步理解其实质,系统性的缺陷,无法靠功能性的修改来弥补,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补丁于事无补,而系统内的个体也呈现出变异状态,他们甚至不敢思考系统的问题, 反而检讨自己,认为自己做得不够好,说什么机会是平等的,只要我努力奋斗,也会得到好结果。
这个“内卷化”概念有点像80年代流行的“酱缸文化”,只是具有经济学和社会学属性,少一些感情因素,更适合当下语境,徐畅然不由得检讨自己,身处内卷化大坑,自己是不是也开始内卷?
星期一下午,接到骆宁电话,说山西的汾酒到了,要送徐畅然两箱,徐畅然急忙推脱,骆宁说你别推,酒已经搬到车上了,你就说往哪开吧。
徐畅然不好硬拒,他曾经设想过,要是自己混个一官半职,肯定是贪官污吏,因为有人要送礼的话,他缺少手腕拒绝人家,在官场,收礼和拒礼都是大学问,他永远是个小学生。
“这样吧,我只接一箱,不然我不出门了。”徐畅然退了一步,也希望骆宁能退一步。
“好吧,我搬一箱下车了。”骆宁说道。
徐畅然想了想,让骆宁开车到西边小区,往四合院送不大好,让老爷子看见,把他当酒瓶子了。说完地址,自己也赶紧出门奔家去。
赶到小区,骆宁已经在里面等一会了,他说酒送来堆在车库,想尽快搬空。赶紧打开后备箱,拿出一箱酒,是青花20,一箱估计在两千元以上,骆宁可能弄了不少,回京城到处撒,爱好酒的不一定凑数,碰上徐畅然对酒有爱,顺便送个一两箱,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正准备说几句感谢话,骆宁手上拿个袋子,说这还有两瓶,从袋子里拿出一瓶,原来是两瓶装的黑坛,档次和青花20接近,两种酒对比着喝,或许更可品味。
“你说一箱就一箱,但这只是一袋啊。”骆宁笑着说道。徐畅然只好点头笑笑。
徐畅然扛一箱青花20,骆宁拎两瓶黑坛,进屋后放下酒,骆宁看见墙上挂着的飞镖盘,眼睛一亮,“这个我以前在酒吧玩过几次,有点意思。”
徐畅然又领着骆宁到书房,让他看了自己的几百册藏书,骆宁笑着点头:“果然是学者型的。”
看见角落几个放sm工具的箱子,骆宁努努嘴:“这什么宝贝啊?”
“这个呀,暂时保密。”徐畅然笑笑。
走出书房,骆宁四处瞅瞅,来到厨房门口,他站住了,“畅然。”他回头叫道。
徐畅然走过去一看,傻眼了,厨房里挂着一长串麻绳,如果是香肠没问题,是麻绳的话,这情景还真有点渗人。
第1405章 释放
“不知道这个干啥的?”徐畅然问道。
“不知道,做工挺不错啊。”骆宁仰头看着绳子说道。
“日本货,专业麻绳。”
“这样啊,我好想猜到一点。”骆宁说道。
徐畅然紧张地思考着,最后决定说实话,当然,不能说得太直白,而是要艺术一点:“这个,正好回答了你刚才的问题。”他朝书房方向指一下,对这个回答挺得意。
“箱子就是装这个啊?”骆宁看一眼绳子,又看一眼徐畅然,一副思索的样子。
“这是……捆绑的艺术。”徐畅然说道。
“女人?”骆宁问道。徐畅然点点头。
“听说过,没见过。”
“要不要我给你拿一套?”徐畅然脱口而出,箱子里还有未开封的绳子。连他自己都吃惊,别人送他好酒,他却送人绳子。
“不用,我对这个没研究……也不一定,以前是事儿太多。是不是还得拿鞭子抽?”骆宁笑眯眯问道。
“不一定,每个人都不一样,你要是碰到个女烈,你不抽都不行。”徐畅然也笑咪咪说道。
两人坐到沙发上,各泡一杯茶,骆宁说畅然你生活很丰富,徐畅然说闲人一个,骆宁说我还是想看到你的下一本书出来,徐畅然说目前处于失语状态,我想写的,必定是不能出版的。
“怎么讲?你的《三生》就做得好,没有触及到门槛,但又表达了想法。”骆宁说道。
徐畅然说道:“那时心境不一样,希望能顺利发行,表达上做了很多处理,也算是自我审查,现在要写的话,希望更自由的表达,否则还不如不写。”
“听说作家不写作,比较难受,你觉得呢?”骆宁问道。
“生命比文学重要,我对现在的状态比较满意。”徐畅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