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朱文正在外,领兵十几万,每日消耗的粮草堆积如山,就连张大舍也颇有怨言,可朱振就是信任他,无怨无悔的支持他。
他知道朱振的信任到底是有大的价值。
其实不用朱振说,遇到这种事情,常茂定然是会管的,只是常茂未必愿意顶这么大的罪过。
不过就算事得罪检校和应天,常茂也没将事情弄得彻底没有缓解的余地,所以他张嘴一说,便是上峰并未通知他。
其实屁的没有通知,没有应天的令牌,想上军山都难。
可是常茂一句我没接到通报,先把自己摘出去了,打了也是误会。
一群兵士在被常茂呵斥之后,嘴角纷纷咧出了狰狞的笑容。
看的一群检校浑身颤栗不止。
“这他娘的是什么玩意?”
检校们现在一刻都不想在军山多呆,一个个恨不得肋生双翅,直接飞回应天去。可这群兵士哪里会给他们机会。
“你们干什么?”
“你们别过来!”
“亲军军校尉,还不保护特使!”
护卫他们的亲军校尉早就看不下去了,而且面对如此虎视眈眈的兵士,他们也没有这个本事去打上一场。领头的亲军校尉,是个油滑的家伙,面对眼下巨石,只是瞥了一眼身边儿的副百户,那副百户瞬间心灵福至,大声喊道:“上峰说了,将这批人护送到军山,接下来没我们
什么事儿了,常千户人我们已经带到,接下来你们怎么做,与我们无关,我们先撤了。”
检校素来不会公开身份,外出公干,大多数也有亲军校尉撑场面,所以他们看来高高在上,但是若是没有亲军校尉的陪衬,他们什么都不是。
常茂见那锦衣卫百户还算是识相,也是一抱拳拱手道:“你是蒋瓛的人吧?回去跟蒋瓛说说,他娘的以后这种屁活少接。”
那百户有些哭笑不得,旁人若是见到亲军校尉,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千户,便是坐镇一方的指挥使见到他们,也要客客气气的。
偏偏是眼前这位,别说是他们,便是他们的大人蒋瓛也不敢得罪他。
当下一抱拳,表情不敢有丝毫怒气,温声道:“下官明白。”
说完一群腰挂绣春刀的亲军校尉扬长而去,急的杨德白脸色刷白,大声呼喊道:“王轩,混账东西,你们敢临阵脱逃,我爹不会饶了你的。”
王轩冷笑一声,根本懒得搭理杨德白,“杨宪果然是操之过急了。竟然将这等腌臜之物推到前台来与朱振对抗。”
一群亲军校尉顺着山道缓缓下山,在半山腰歇脚。
副百户甚是不解的问道:“大人,咱们亲军校尉和检校同气连枝,皆属国公鹰爪,他们军山就算是在特殊,咱们也未必怕他们吧?”终于远离战场,王轩拭了拭额头的冷汗,骂骂咧咧道:“你懂个屁。咱们的绣春刀,飞鱼服,甚至连咱们马上要使用的锦衣卫的名号,都是军山的那位设计的。咱们大人都
要承军山那位的人情,见面都要叫一声爵爷,咱们算个屁?若是杨宪在此,说不定小爷舍了命也得拼一把,他杨德白一个庶子,也敢指使小爷,真的当自己是跟葱了。”
那副百户闻言,眉头也是一皱,骂了句,“狗日的杨宪真不是东西,竟然想拉咱们下水,只是这一次咱们没有完美完成任务,怕是回应天少不了一番责罚。”王轩气定神闲的坐在一块石头上,根本没有一丝下山的意思,颇有几分事不关己的懒散,表情无比悠然道:“回应天受罚?呵,这一次我看杨宪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喽。我先睡一觉,一会儿爵爷若是派人来寻我,叫醒我便是。”
第一百五十九章 媾和
似乎为了印证王轩有先见之明一般,他刚躺下熟悉了后背上那块坚硬而冰冷的巨石,几个亲军校尉正在百无聊赖的观察着军山的防御工事的时候,远远的众人就听到另外
一条栈道之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军山因为防御功能非常重要,在朱振坐镇军山之后,又做了很大程度上的改造。
其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特点,便是修建了很多方便运输物资的栈道和吊索。
民夫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各种将士们需要的物资通过栈道和吊索将将士们急需的粮食和军械运输到防御工事中来。
副百户没想到对方来的那么快,有些惊讶,赶忙推醒阖上眼睛的王轩。
而被推醒的王轩间来着竟然是军山的重要文官张大舍,也没有丝毫的火气,而是赶紧上前拱手道:“原来是张大人,在下亲军校尉百户王轩。”张大舍已然是知道了王轩知趣离开的事情,当下对这个识进退,给面子的百户也很是客气,拱拱手道:“在下当初也在应天当差,忝为千户之职,说来与王大人也算是袍泽
,此次王大人来我军山,本官未能第一时间招待,希望王大人莫要见怪。”
两人见面一番客套,张大舍便在前面引路,领着一干亲军校尉从栈道上山,避开检校挨揍的主道位置。
越是靠近正山的位置,越能听清检校们挨揍的声音。
副百户是经常施刑之人,便是从那群人的惨叫声便能知晓他们到底经历什么样的痛苦。
忍不住对王轩道:“大人,这军山的弟兄们火气不小啊。”王轩瞪了副百户一眼示意他不要多嘴,而张大舍则微微一笑,停住脚步,抖了抖袖口,望向正山的方向,轻笑道:“将士们年轻,正是有血性的年纪,有些火气也很正常。
既然他们已经把事情做下了,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善后,总不能让兄弟们做了英雄,还得流泪不是吗?”
王轩知道张大舍是在暗示自己,只是亲军校尉敬重军山,却不是说亲军校尉惧怕他们军山,自然要有属于自己的立场。
当下王轩模棱两可道:“我们亲军校尉上奉国公,下保黎民,做事情自然有自己的规矩,我想张大人是明白的。”张大舍微微一笑,暗道这王轩滑头,不过他也不恼,因为自然有人跟他计较。莫看他敢跟自己说两句硬气话,可是到了朱振那家伙面前,怕是舌头都不敢伸出来,因为风
太大。
距离正山群殴现场不远处,另外一处山峰处,有一处年代久远的凉亭。当初朱振上军山的时候,凉亭已经破败不堪。
以朱振的性子,恨不得将每一处地方都修成军事堡垒,自然不会花费心思去修缮他,但是叶兑老先生却总是感觉,在凉亭里焚香品茶,饮酒对弈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情。
找了朱振三两次,朱振拗不过老先生,也就批示了一群人,将凉亭修缮了一番。
凉亭以琥珀色琉璃瓦为顶,飞檐之上攀爬着龙的几个儿子,檐尖上悬挂着铃铛,铃铛随着周遭栽的青柳随风而荡,发出一阵阵清脆之声。
飞檐下,是八根以周易之理埋设的柱子,先前亭子破败,看不出什么味道,如今重新粉刷朱漆,竟然仿佛重新活了过来一般。
朱振坐在一张做工朴素的竹椅上,身披雪色的大氅,单手捻琥珀色茶盏,表情玩味的眺望着正山方向的群殴。
张大舍心中不住腹诽,你说你为了装个逼,还要换身衣服,你累不累啊你。
莫要看王轩与张大舍说话还要有几分底气,但是在朱振面前,只是打量了两眼,便被朱振表现出来的气势折服。
自己也算是见过不少大人物的,可是真的像是朱振这般如古之周郎一般俊逸而又有风度的却没有几个。
当下不由的更加谨慎几分了。
张扬,那厮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