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兑身为长者,也最具怜悯之心,看到尸骨暴于荒野,心中最为难受。
忍不住红了眼眶对朱振说道:“我们的任务非常的艰巨啊。”
徐梁点点头,“打仗谁都会,但是过日子就未必了。老先生,您且看我如何扭转乾坤。”
姚天禧皱着眉头说道:“主家,咱们现在不应该担心别人,应该担心担心我们自己好吧。咱们初到盱眙,住哪儿啊?一千多人呢。”
沈醉这一段时间,日子过得极其辛苦。他不似朱振身边人,习惯于马上奔波,在投靠朱振之前,他就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这一段时间,为了习惯马上的生活,以更好的追随朱振,可真辛苦死他了,为了骑马,双股都磨出了血泡,走起路来,扭扭捏捏的,跟个大姑娘没有什么区别。 沈醉微微一欠身,对朱振说道:“主家,我们沈家在盱眙也算是有些实力。当年我爹见此地民风淳朴,不耻于商贾之事。别人都认为此地不是善地,我爹却偏偏在此建了几
处作坊,正好弥补了市场的空白,大赚特赚。虽然后来家族将核心转向了姑苏和应天,但是当初在这里买下的宅子还在。要不先住在我家的宅子?”
徐梁想了想,刚到盱眙,两眼一抹黑,眼下除了沈醉,也没有值得相信的人,便点点头道:“也好。” 又转头看向常茂、沐英、傅子介,“我看着三合山地形险要,但是山顶却很开阔,我们初来乍到,没有必要将实力完全暴露出来,你们暂且屯兵于此,布置营垒,训练士卒
,等我命令行事。”
“是。”三人异口同声道。 常茂与朱沐英自小便对军旅生涯格外的向往,但是却因为年纪的关系,在军中没有机会施展。如今追随徐梁做事,虽然只有一千人的兵马,但是蚊子肉也是肉,两个人都
没有嫌弃。
徐梁一行人乔装打扮,伴做普通商旅,带着姚天禧等一众亲随,牵马直奔盱眙县。
姚天禧忍不住问道:“我说沈醉,你那庄子那么久没人打理,果真可以住人吗?”
沈醉牵着马,得意的看了姚天禧一眼,“你们这种方外之人,如何知道我们有钱人的快乐。我与你说,我们家宅子,虽然许久不住人,但是却留了管家和下人打理。”
张灵凤却是多少知道一些沈家的富贵历史,忍不住问道:“那么,你们家的庄子非常大气喽?”
沈醉得意洋洋到:“那是自然。不管怎么说,我们沈家在泗州的影响力,也能排进前四。我们家的宅子,若是小气了,岂不是丢尽了脸面。”
“真的假的。我听主家说,你们商人最擅长便是吹嘘,欺骗顾客动心。”队伍中一个年轻的小子不信道。
沈醉立刻扬长脖子道:“推销商品那是为了成交,岂能用欺骗二字,各取所需而已。而且我家宅子确实大气。”
说着没多久,众人便来到沈醉在盱眙的大宅。
朱振粗粗的估量了一下,占地面积起码有三十余亩,宅子四周用青砖垒的一丈多高的院墙,隔着院墙远远的可以看见宅子里种的古树,颇有参天之势。
大门也修的大气逼人,朱色的大门两旁是一副苍劲有力的对联,上面写的是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
一对石狮子立于台阶之上,面目并不威严,反而有些憨态可掬,脖颈之上还缠着红绣球。不过这石狮子的雕工,一看便是出自江南名家之手。
沈醉兴致勃勃的说道:“如何?我家大气吧?”
众人纷纷点头称赞,“不愧是江南第一豪商家的宅子,果真贵气逼人。”
叶兑也忍不住赞叹道:“沈万三家族虽然落魄,但是底蕴犹存啊。”
“老沈?开门!少爷我回来了。”沈醉喊着正要去敲门,沈府的大门便轰隆一声打开,一个破落的书生被人直接从大门里扔了出来。
砰地一声落在众人脚前,吓得沈醉连忙躲到一边,免得发生碰撞惨案。
一个青衣小帽的肥胖的家丁,摇摇晃晃的像是个大号陀螺一般从里面走出来,牵着腰,瞬间给人一种球的感觉。
身边跟着十几个膀大腰圆,气势汹汹的恶奴,人人手里提着哨棒。
那书生被摔得吐了一口老血,依然气喘吁吁的说道:“还我娘子。还我娘子。” 那肥胖的家丁面目狰狞,凶相毕露道:“什么你娘子!我们家老爷看上玉翠,那便是他天大的福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就你那穷酸样,如何养得起那如花似玉的大美
人?”
“敢抢我娘子,我跟你们拼了!”书生怒极,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块砖头,朝着那些恶奴和家丁便打杀过去。
那肥胖的家丁猝不及防被砖头正中脑门,顿时鲜血四溅。 那家丁捂着额头,嗷的一声倒在地上,喘息着喊道:“给我弄死他!给我弄死他!”
第一百一十一章 书生的砖头
朱振一行人在不远处观瞧,张灵凤从人群中挤出,将眼前的一幕幕看的清清楚楚。
她出身贫寒,父亲是盐贩子,平日里贩艳,就算是交了保护费,依然经常被底层的小吏和地方豪绅欺凌。
此时见到这书生被一群恶奴欺负,心里的正义感就爆棚,格外的愤怒。
下意识的伸手去抽朱振腰间的宝剑,却被朱振一把按住了。
张灵凤疑惑不解的看向朱振,却见朱振微不可查的摇摇头,示意张灵凤莫要轻举妄动。
那书生以一敌众,手持一块青砖,愣是打的虎虎生风,一群恶奴被他打的四散奔逃,浑身青肿流血不止,依然不畏惧。
宛娘道:“时间怎会有这般痴情男子?”
小和尚姚天禧也在一旁揶揄道:“男子痴情是真,怕是人家姑娘未必领情。”
话音落下,府门敞开,在几个健壮妇人的搀扶下,走出个身材窈窕的女子。正如姚天禧所预料那般,那女子道:“韩郎,承蒙你的照料,帮我料理父亲大热的丧事,只是如今你我情缘已了,你又何必苦苦纠缠。”她说话的声音清脆,听起来甚是年
轻。只是她始终眼望地下,见不到容貌。
那书生见女子出了府门,也不管雨点儿般落在身上的哨棒和拳头,发了疯似的往前跑去,口中不竭道:“玉翠,你说过要与我一生一世的。”玉翠缓缓道:“那时我父亲新葬,无依无靠,以为你知书达理,心有锦绣,是个可以依靠的男人,可是一晃多年,你不曾在朝廷谋得一官半职,反而越发的穷困。我知道这
样做对不起你,但是我不想这辈子就这样一直苦下去。凭什么别人家的女子,可以穿丝绸戴美玉,而我就必须一辈子吃糠喝稀,饥不果腹,衣不蔽体。”
她的声音愈发的低,有些羞赧,甚至无情。不过她的语音清脆至极,甚是动听,虽然满嘴荒
唐,却让人听得出她曾经的酸楚。姚天禧在张大舍耳边小声说道:“张先生,九儿嫂子虽然野蛮了点儿,但是帮你相夫教子,却从来未有过悔意。想想当年你落魄的时候,九儿嫂子与你吃了多少苦,如今你
发达了,可别学主上,到处沾花惹草。”
张大舍瞪了姚天禧一眼,揶揄道:“我即是想要拈花惹草,也没有你主上那白净的皮面不是。”
那书生一脸不信,被数个恶奴按在地上,咆哮着说道:“玉翠,你不是这样的人。你知道的,我的才华,只要得遇明主,就可以大展宏图的。”
玉翠抬起头来,凝视着那书生,只见她的脸上似笑非笑,嘴角带着一丝失望,满身浮华,这时正是夕阳西下,淡淡的余晖洒在她的脸上。
朱振见惯了美人儿,却也没有什么。
倒是张大舍与自己一干手下,很是没出息,见她眉目清秀,相貌颇美,眉梢眼角之际,微有天然妩媚。皆是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