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378节

虽说第一次见到这个大喇嘛,但是曹颙却早已听过他的大名。呼图克图大喇嘛或许塞外百姓知道的不多,但是哲布尊丹巴活佛却是无人不晓。哲布尊丹巴并不是他的法号,而是尊称,是藏语“尊胜”的意思。他的法号是罗桑丹贝坚赞,是土谢图老汗王衮布多尔吉之子,被喀尔喀诸汗王选出的第一世哲布尊丹巴活佛。

因在噶尔丹叛乱时,罗桑丹贝坚赞率领喀尔喀各部南下臣服清廷,所以康熙待他很是优容。在康熙三十年,他被册封为呼图克图大喇嘛,统管漠南喀尔喀部宗教事务。现下的土谢图汗是大喇嘛的侄孙,也是康熙四公主的额驸博尔济吉特氏敦多布多尔济。

大喇嘛已经八十岁,手里把着一串褐色佛珠,笑眯眯地甚是慈祥。不过,看到曹颙几眼后,他却收敛庄容,变得肃穆起来,嘴里喃喃做声,低不可闻。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曹颙也察觉出不对,抬起头来正对上老喇嘛洞悉一切的目光。曹颙只觉得老喇嘛的目光很是幽远,让人不禁生出探寻之心,虽然这时耳边传来说话声,但是他却像听不到了似的。

就听到有人有蒙语低声问道:“雄鹰总要落地,格桑花终会凋零,倦怠的旅人,为何迟迟不归?”

那一瞬间,曹颙只觉得多年的疲惫,都涌了上来,只想阖上眼睛,好好地休息休息。不过,听着“嗡嗡”的经文声,看着帐子里的金黄一片,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时,就听康熙略带怒意地声音道:“大喇嘛,你这是做甚……”

曹颙心里“咯噔”一声,神志渐渐清明起来。望了望帐子里,众位阿哥不晓得何时退出的,只剩下他与康熙、大喇嘛三个。

看着那大喇嘛还在肃穆地看着自己,曹颙只觉得心里发寒,难道真有所谓的“神佛”,难道他真看出什么不对来了?

那大喇嘛没有回答康熙的问话,仍是望着曹颙的眼睛,低声问道:“倦怠的旅人,为何迟迟不归?”

曹颙后背出了一身汗,难道这个大喇嘛要说自己是“鬼”?他不由地望向康熙,琢磨着这位精通西学的帝王会不会相信喇嘛的神鬼之说。难道自己兢兢业业地小心多年,就要死在喇嘛的口下?

康熙见曹颙面上露出迷离之色,像是溺水之人在祈求一般,心中一软,冲曹颙点了点头。

曹颙瞪大了眼睛,他这边刚自言自语,康熙就很“配合”地点了点头,这委实太令人抑郁。他转过头,望向大喇嘛的目光却变得平静下来。

他只是个寻常人罢了,就算拘在这身体的灵魂异于常人,但是又没有做过祸国殃民之事,有什么好害怕的。

看着曹颙的神情变幻,那大喇嘛的目光也深邃起来。看了曹颙好半响,他方对旁边的康熙道:“万岁,此子目光清澈,心性纯良,可担当此任!”

闻听此话,康熙与曹颙同时松了口气。

康熙是很难找到信任的人,又不好让皇子们去办,因为皇子阿哥的身份过于招摇。曹颙则是庆幸不已,虽然不晓得这活佛喇嘛是真高深,还是假高深,但是总是自己还是个“人”,没有被指证说是“鬼”。

康熙转过头来,对着曹颙点点头道:“既是大喇嘛说你可担当此任,那你便替朕跑一趟!”

钦差啊,怨不得魏珠说是好事,只是不晓得老喇嘛为何弄出这阵仗来唬人?曹颙一边跪下领旨,一边心中疑惑。

康熙从榻上起身,背着手走了两步,道:“你去喀尔喀蒙古扎萨克图汗部救个喇嘛出来,不能打着朕的名义,也不能闹出大动静来。”

曹颙听着有些发愣,随扈塞外,他对蒙古各部的分布也晓得些。扎萨克图汗算起来,可是不近,应该在外蒙古一带,那边就是纯蒙古人聚集地。自己不能打着“钦差”的招牌,千里迢迢地赶过去救个喇嘛,这算什么差事?

或许是康熙说完指令,自己也有些过意不去,说道:“你可从侍卫处选几个帮手过去,若是与汗王府的有了冲突,必要时候可以出示身份,但是却不能说出原由。为何出现在扎萨克图汗部,这个你要自己编排。”

曹颙虽不晓得要去救的那个喇嘛是何人,但是能让一个蒙古活佛传信,让康熙亲自过问的肯定不是寻常人就是。虽然他有些好奇心,但是也晓得无知之福啊,知道多了未必是好事。

若不是蒙古人信奉黄教的多,各部传教的喇嘛也多,曹颙连那人的特征也是不想问的,但是又不能白跑一趟,万一救错了岂不冤枉。因此,他只好硬着头皮发问:“万岁,那位大师是被羁押在汗王府么?他,臣怎么相认辨别呢?”

康熙没想到曹颙会问这个,先是点点头,随后转过头对那老喇嘛道:“大喇嘛,你可曾见过他?”

大喇嘛像是陷入遥远的回忆:“那是七年前,在青海湖畔,我曾见过他一面。虽然别后再没见过,但是听说他蓄起头发,嗜好酒,不与众人同。”

这几句话听得康熙皱眉,曹颙却是生起好奇之心,这不就是个“酒肉和尚”么?真有几分大师的做派啊,只是不晓得为何被困在扎萨克图汗部的汗王府,总不会是调戏了王府女眷吧?

第324章 喇嘛

离开康熙驻地,骑马行了十余日后,曹颙还没有到达喀尔喀蒙古扎萨克图汗旗。距离比他想象的还要远,虽然不晓得自己到底是什么位置,但是指定不在后世的国内就是。

若不是有哲布尊丹巴活佛的蒙古侍者布和带路,曹颙无法想象如何在漫无边际的草原上,如何能不迷路地行程上千里。

回头看看德特黑等人,曹颙颇有些愧疚。同行侍卫,有一等侍卫德特黑、纳兰富森、二等侍卫阿济、赫山。再加上各自的长随小厮,加上布和,曹颙这行队伍人将近二十人。

因要救人,赶路急些,大家都是双骑换乘,十来天驰骋没有两千里,一千五百里总是有的。

这日,看到前面有市镇,大家皆是终是松了口气。这些侍卫们,虽然在圣驾前当差,但个个也都是大家出身。十来日风餐露宿,别的还不怕,不洗澡可是遭大罪。

根据布和介绍,这个市镇叫夏日布勒都,是阿拉善和硕特旗扎萨克多罗贝勒的驻地。贝勒府就修建在市镇中心,一座青墙青瓦的府邸。

曹颙等人却没有兴致去拜见这位蒙古贝勒,寻了家最大的客栈落脚,将身上收拾个干净。

收拾完后,众人下楼来,到厅上用酒菜。德特黑、阿济、赫山还好,纳兰富森却是有些面容憔悴,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

曹颙有些不好意思,康熙虽说让他挑几个人出来,但是他在侍卫处接触的不过这几个罢了。虽说有李鼎,但是曹颙为了防节外生枝,并没有选他,而是选了这几个素日关系亲近、性子通达的。

叫小二过来,一报吃食,还是猪肉、羊肉这些。大家这些天吃肉干、吃烤肉吃的正腻味,德特黑忙摆摆手道:“怎么尽是这些个肉食,白菜、萝卜的,也给上两盘,清清胃!”

那小二只当德特黑是说笑,还腆着脸要介绍这里拿手的烤羊腿、炙羊腰什么的。

赫山拿了块碎银子仍过去,道:“爷我们几个今儿吃素,荤菜明儿再说,还不快先上茶来!”

那小二这才屁颠屁颠地去了,到底是掌柜的见识多些,瞧着几个人进店先沐浴更衣,各自带着仆从下人。他们都穿着长袍,进来时都是风尘仆仆的,估计是长途跋涉而来。于是,掌柜的便使人沏了壶好茶,亲自过来给众人斟上。

“爷们这是才进蒙古,吃不惯这边的奶食肉食?”掌柜的笑着说道。

曹颙听他口音带着山东味儿,有些好奇,问道:“掌柜的是鲁南人?”

掌柜的笑道:“小的是沂州日照县的,大爷这是去过俺们鲁南?”因提到家乡,他话中乡音渐浓。

“孚若,沂州不就是你前几年待的那疙瘩?”德特黑一口气饮了半盏茶,对曹颙说道。

曹颙对德特黑点点头,而后对那掌柜道:“日照,那掌柜可是姓王?”

那掌柜的忙点头,对曹颙道:“看来这位爷真是往俺们那边去过,日照城里,俺们王家是大户,好几支都在那儿。”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因俺们这支是庶出,早年跟着叔叔到蒙古讨生活,便落户到这边。”

听他说是关里人,大家看掌柜的也亲切些,杂七杂八地问了几句闲话。

小二已经端了吃食上来,真还是素淡的,菠菜汤,炒白菜、烧豆腐、还有个凉拌萝卜皮与酱菜瓜,主食是烙饼。

曹颙几个吃得津津有味,小满、魏黑、布和等人也在边上的座位上坐了,吃得也是这些东西。虽然除了烙饼,尽是素淡,但是比起硬硬的肉干与烤得半生不熟的兔肉,这些就是人间美味。

正吃着,就见门口进来个小男孩,八、九岁大小,穿着蒙古袍子。那掌柜的见了他,很是亲近,笑着说:“阿旺多尔济又来讨吃食了?”

虽然那男孩穿着并不华丽,但是看着整整齐齐,并没有半点似乞儿的地方。因此,听掌柜的这一说,曹颙等人都很是好奇。

那小男孩并没有反驳掌柜的说辞,而是双手合十,向那掌柜的微微点了点头。

掌柜的也并没有厌恶表情,唤小二用了个小布口袋装了几碗米,亲自递给阿旺多尔济。

那小男孩接过,又行了合十礼,便转身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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