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230节

……

内院,正房。

初瑜与紫晶正商议过节之事,明儿是寒食节,后日是清明。这说起来,还是到沂州后头一次过节,两人就想着好好操办操办。

清明是要去扫墓的,但是这周遭哪里有曹家的坟茔地?初瑜原本就心善,又想为肚子里的孩子祈福,便想着往普济堂与育婴堂捐些银钱。

普济堂是收养异乡孤贫的,育婴堂是收养弃婴的,一般的县城都有这两处地方。按照北边习俗,这普济堂与育婴堂在清明之日都会到野外收殓暴露在外的骸骨,并且请僧众做法事超度,好让这些孤魂野鬼能够早日转世投胎,这个叫做“赦孤”。

曹颙进来,刚好听到,也极是称赞,只是他的意思,并不是捐银子给两处做法事,而是好好送些米粮肉菜等吃食,使得这些无家之人过个好节。

紫晶听了,笑着对初瑜道:“奴婢瞧着,大爷与郡主心善这点,像极了去了的老太太!老太太生前,每年清明也都想着外边的孤贫!”

一句话,勾得曹颙也想起祖母来,对紫晶与初瑜道:“这里离咱家祖坟虽然不近,可也不算远,等到今年老太太忌日,咱们看看能不能去圆坟!”

初瑜点头赞好,紫晶有些后悔失言,岔开话道:“这清明安排妥当了,还有寒食节呢,明儿一天用的东西,下晌都要备齐!这面点啊,粥啊什么的,大爷与郡主有没有想要嚼用的!”

曹颙想着寒食节禁止生火,看了看初瑜还是平平的小腹,有些不放心,刚想要问紫晶这样吃冷食可妥当,又想到紫晶是个姑娘家,哪里懂得这些个?思量之下,神情就有些踌躇。

初瑜与他夫妻一年多,看出他的担忧,笑着说:“正是不耐烦油腻呢,香椿芽拌面筋、嫩柳芽拌豆腐,都是初瑜爱吃的!”

……

京城,平郡王府,内宅。

宝雅坐在窗前,望着院子里的海棠花发呆,等到春风骤起,使得娇嫩的海棠摇啊摇,最后飘飘摇摇地落到地上两枚花瓣。她的心一紧,只觉得世上只剩下自己个儿,哭也哭不出来,叹也叹不出来,胸口里像塞了一团棉花,憋闷得让人实在难受……

灵雀端了碗奶子进来,放到宝雅面前:“格格,你早饭就用得少,喝碗奶子吧!再有两个月……这总要养好身子啊!”

宝雅转过身来,歪着头看了看灵雀,笑道:“瞧瞧,这还没怎地,就成了管家婆了!这京城各王府的格格都算上,还有哪个有我这般身子骨壮实的!”

灵雀是她自幼的侍女,也是要跟着陪嫁草原的,听着格格这般打趣自己,不禁红了脸,嗔怪道:“格格真是,这些话是格格能说的?小心让嬷嬷们听见,又是没完没了的唠叨!”

宝雅转过身来,望了望院子里的那株海棠,低声道:“再能唠叨,又能唠叨几日呢……若是有的选,我情愿在这王府老死,让她们唠叨一辈子去……”

话未说完,便被灵雀打断:“格格,可不好再说这样的话!这……这……”

宝雅低下头:“你怕我一语成谶,岂不知我正盼着这个……”

灵雀知道她的心事,心疼得不行,红着眼圈,一时不知如何开解。毕竟那个念想是万万要不得的,就是寻常人家的女孩儿亦是不得自由,何况自家主子是这般尊贵的身份。

宝雅拍了拍自己的脸,转过身来,端起奶子,一口气喝了,亮着眼睛道:“后个三月初一,西便门的蟠桃宫庙会呢,咱们去拜西王母娘娘!”

灵雀见她来了兴致,笑着应下:“是极,格格问问福晋,正巧可以同去!”

宝雅听了,微微皱眉:“若是与嫂子同去,哪里还有什么寻乐的机会?”说到这里,思量了一会子,笑道:“听说这两日嫂子又喜酸的了,嘻嘻,不会是又要添个小阿哥吧!”由嫂子又想到曹颙与初瑜,道:“没想到初瑜竟有了小宝宝了,可是比我还小呢!曹颙要做阿玛,还不知怎生欢喜!”

灵雀见宝雅提到小孩子满脸是笑的模样,问道:“怎地,格格看着眼馋了?这个却是不需急,明年这时候……”

宝雅听了好几句,方觉得不对来,臊得满脸通红,上来追打灵雀:“好啊,你倒来笑话我了?看我不拧你的嘴……”

主仆两个,打打闹闹,像是驱散了满室的落寞。

第212章 新官

在沂州北门出城五里,官道边上,就是驿站。驿站斜对面不远处的土岗上,建着一丈半见方的八角凉亭,上面挂着个陈旧斑斑的牌匾,上书三个字“接官亭”。

接官亭里,十几名穿着补服的官员,望着官道的方向,等着新上任的道台大人。在山东,东兖道或许是偏远的缘故,管辖的地盘并不大,辖下有两州五县一个卫所:直隶州沂州,散洲莒州,郯城县、费县、沂水县、蒙阴县与日照县,安东卫所。

今天是三月初一,按照巡抚衙门下来的通报,这新任的东兖道就是今日到任,所以这些辖下官员都是凌晨就出发,早早就到了沂州驿站。

因沂州知州叶敷还没到,在场的官员中以安东卫所的守备田畯与沂郯海赣同知岳喜本职位最高,都是正五品。众人就以他们两个为核心,或站或坐,叙起闲话来。

田畯身材甚是魁梧,面容有些黑红,留着短须,看着有三十来岁。他正坐在亭下的石凳上,一边听旁边的人寒暄,一边陷入沉思。

……

“我只是实话实话罢了,曹寅,国之蛀虫,谁人不知、哪人不晓?仗着圣上的恩典,在江南作威作福,谋盐茶之私利以肥己,不除不足以平民愤、不除不足以正法度!”楼下大堂里的书生说得大义凛然。

……

“清谈不清谈的,与曹颙无干,只是既为人子,总不能听之任之,多少要有些作为!”那少年很是平静地说道。

……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两年半,但是田畯还能清晰地记得贵宾楼里发生的点点滴滴。当初,他进京参加武举,很是血气方刚。见曹家仆从很是张狂,曹家公子与其朋友也戏耍那个书生,他心里很是鄙视,还忍不住想要出头抱不平。

进入官场二年后,田畯对曹家的事也听说过些,也知道事情并非除了“黑”就是“白”的。

两年半前是正五品的御前三等侍卫,两年半后外放任正四品道台也并不算升得快了,只是从年龄看,还是太年轻了。田畯心里不由腹诽着,想到那个看着略显文弱的曹家公子即将成为自己的长官,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

虽然眼下阳春三月,天色正好,但是大家等得也有些心焦。有个县令,已经五十多岁的年纪,头发胡子花白了一半。因接官亭里,除了守备与同知不说,还有从五品的莒州知州,还有几个从六品千总与州同,哪里有县令的坐处?

就在老县令依着柱子,晃晃悠悠、被日头晒得昏昏欲睡之时,就听有人道:“来了,来了!”

老县令忙站直身子,用袖口揉了揉已经昏花的双眼,望着北边的官道,哪里有人马的影子?还以为是自己耳聋眼花听差了,就听身后有人道:“是叶知州到了!”

来人确是沂州知州叶敷,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坐轿子,而是骑马打南边过来。他穿着官服,与一官员并肩而行。

也是赶巧,眼下已经太近正午,北面也出现车队的影子。等叶敷要到近前,除了与他同品级的守备田畯与沂郯海赣同知岳喜本之外,其他的都站好恭迎;叶敷翻身下马后,连带着田畯两个也站起身来。

叶敷却没有先与同僚们见礼,而是侧身一步,给与之并行而来的官员让出路来。

众人皆惊讶不已,因为那人看着不过弱冠年纪,戴着青金石顶戴,胸前的补服上绣着雪雁,竟是位正四品官。

来的正是新官上任的曹颙曹道台,他虽然示意叶敷同行,但叶敷仍是退后半步跟随。

走到接官亭前,叶敷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对众人介绍道:“各位同僚,这位就是万岁爷亲点的东兖道曹大人!”

安东守备田畯已经认出曹颙来,沂郯海赣同知岳喜本因是旗人的缘故,消息活络些,两人神色并不见意外,都躬身抱拳,给上司曹颙见礼。

其他的人反应就慢了不少,心中皆是感叹不已,这上官委实太年轻了些。既然是早就到了沂州城的,为甚不派人吱声,使得大家晒了一上午的太阳?不过腹诽归腹诽,面上仍是带着十分的恭敬。

有的人瞧瞧转头,望望北面过来的马车行人,若不是叶敷就站在曹颙身边,都要认为曹颙是假冒来的。

众人一番见礼,而后骑马的骑马、乘马车的乘马车,浩浩荡荡地回了沂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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