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2075节

可秋冬换季时间,向来是户部公务最繁忙的时候。

如今兵部尚书无望,自己与其留在户部给张廷玉打下手,还不如去礼部。

虽说一年到头,需要礼部出面料理的事物似乎也不少,可好在处处都有规矩在,只需尊前例即可,是六部中最省心的衙门。

虽有非进士不得入翰林,非翰林不得出任礼部尚书,非礼部尚书不得入内阁的官场老话,可大清讲究人治,不讲法治,所谓进士出身,不过一到恩旨就能解决之事。

“若是如此,那就要重谢十六爷!”曹颙沉思片刻,正色道。

十六阿哥闻言,却是一愣。

他站了起来,看着曹颙,满脸诧异:“孚若,你这是真心话?”

曹颙点点头,脸上也添了郑重:“真的不能再真。这肺病即便好了,也易复发,尤其是每年秋冬交替之际。户部那个时候最忙,张大人现下又兼了吏部,分给户部的精力有限,若是因我的缘故,耽搁了衙署里的差事,岂不是我的罪过?”

十六阿哥看着曹颙,皱眉道:“这话你既说了,爷就信了,可旁人能信?礼部虽清贵,却是养老衙门,哪里比得上户部?可偏生礼部尚书又是入阁前必须补的缺,换做其他老臣,想要去礼部,别人还能当成养老。你正值壮年,谁会相信你去养老?怕多是要疑你有入阁之心?”

曹颙挑挑眉,道:“皇上也会这样认为么?”

十六阿哥想了想,摇了摇头,道:“皇上圣明,许是能体谅你苦衷,可人言可畏。你到底年轻,就不想在官场上再进一步?”

同户部、兵部这些容易出功绩的地方不同,礼部实在是太循规蹈矩,反而是六部最中不容易出成绩的地方。

即便大学士入阁前,要出任礼部尚书,多半是兼职,另有其他衙署的履历功绩在前。

说起来,礼部更像是养老的地方。

当年曹寅回京,皇上就给他安排了礼部侍郎的职位,日子过的极是清闲。

回忆起父亲晚年的悠哉日子,曹颙觉得自己前些日子犯傻,竟然真的鬼迷心窍地想要进兵部。

西北战事,可不是一年两年的事,直到雍正驾崩,乾隆登基也不太平。自己还真要去兵部呕心沥血不成?

礼部满尚书赖都花甲之龄,在六部尚书中算是年轻的,一时半会儿动不了位置;可汉尚书陈元龙却是过了七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出缺。提前与十六阿哥打个招呼,改日在十三阿哥跟前在提上几句,保不齐什么时候就随了心意。

曹颙摇摇头,道:“以我的履历年岁,官至从一品已经是承皇上恩典,不敢再奢求其他。十六爷是晓得我的脾气,最是惫懒,这些年战战兢兢,不敢在公事上有丝毫懈怠,也不过是勉力支撑,不想辜负圣恩。换个清闲衙门,熬上几年,等天佑再大几岁,我便可以退下来。”

十六阿哥看着曹颙,神色有些古怪:“你是不是早得了消息,才在这里等着爷?”

这回轮到曹颙疑惑:“什么消息?”

十六阿哥仔细打量曹颙,见他神情不似作伪,心中松了一口气,道:“还好你真不知情,要不然病中还能有这番算计,倒是要吓到爷了。”

曹颙听得越发糊涂,不解地看着十六阿哥。

十六阿哥笑笑道:“赖都昨儿递折子乞骸骨了!”

曹颙闻言,不由瞪大眼睛:“怎么会?赖尚书向来康健,身上不是还兼着都统么,怎么就乞上骸骨了……”

第1312章 连锁反应

这还真是该死得巧合,曹颙抚额,只觉得嘴里发苦。

赖都向来与原兵部尚书法海往来交好,两人又是儿女亲家,赶上皇上发作法海,没等牵连到赖都,赖都自己识趣,老实地递折子致仕。

要是没有之前十三阿哥举荐兵部之事,曹颙这个时候谋个礼部尚书也不惹眼;可刚经了举荐兵部之事,紧赶紧地就谋礼部,倒好像他不安分,或是对皇上的任命不满。

他方才即便提礼部,也是想着等个一年半载,礼部陈元龙老大人致仕,顺理成章地调礼部。

“别说你意外,爷也意外,赖都那家伙是一顿饭能吃二斤福肉的主,健壮得跟头牛似的,就这么告老,谁会想得到。陈元龙老头子却稳稳当当的,田从典病故也没吓到他。”十六阿哥唏嘘道。

曹颙一阵无语,只得道:“方才托十六爷之事,十六爷还是埋在心里吧。看来我还是操劳的命,只能等等看。”

谁会想到会这么巧,十六阿哥看着曹颙,竟生出几分幸灾乐祸:“爷还忙着,你就想躲清闲,哪里有那么的美事儿?过去你老念叨无欲则刚,现在晓得什么是‘求而不得’了吧?”

曹颙“嘿嘿”两声,却是无话辩解。

他确实贪了,既想要高位,保住曹家地位;又想要清闲,日子过的悠哉。

到头来,还得在户部苦熬。

十六阿哥到底是为曹颙着想,笑了他两句,便吩咐道:“你也别太失望,这几年六部尚书换的勤,即便这回点了旁人为礼部尚书,谁晓得能做多久?有些话,我好说的,你却不好说。兵部尚书之事,闹成这个样子,十三哥心里本就觉得对不住你,你在他跟前倒不好再说什么。等到赖都的缺有人补了,我便在十三哥跟前提你的病症,咱们等下个机会。”

曹颙点点头,谢过十六阿哥。

十六阿哥怕他病中枯燥,又说了外头的几件趣事,而且不用曹颙开口留客,直腾到用了晚饭才走。

曹颙病中,只能吃清淡的,御田胭脂米粥就着几道小菜,十六阿哥却是美滋滋地叫吃着曹佳氏使人送回来的野味,尤其是一盘炸鹌鹑,吃了大半盘,满屋子的香腻。

一边吃,十六阿哥还得意地睨着曹颙。

曹颙整日灌着苦苦的药汤子,平素根本就没有什么胃口。

今日被十六阿哥刺激的,倒是多喝了一碗粥,自己也觉得神经好了许多。

等到十六阿哥离开,曹颙情绪已经恢复如常。

待到初瑜与天佑在进来时,曹颙便给他们道了歉:“这几日我心里烦躁,说话重了些,是我的不是,以后不会了。”

初瑜听了,觉得贴心,可在儿子面前,怕丈夫不好意思,忙道:“老爷哪有什么不是?是我剐噪了,饶了老爷休息,老爷恼也是应当的。”

曹颙道:“哪里有什么应当不应当,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些日子又要操心我,委实辛苦你。”

初瑜见丈夫眉眼之间的阴郁散去,柔声道:“不辛苦,都是我当做的。”

曹颙看着妻子,神情越发温柔;初瑜也弯了弯眼睛,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走到炕边坐下,掖了掖曹颙腿上盖着的被子。

曹颙见她因侍疾清减许多,一阵心疼,忍不住伸出胳膊,摸了摸妻子的脸。

虽说是老夫老妻,可丈夫满脸的怜惜,初瑜只觉得心里滚烫,脸刷的一下红了。

见父亲母亲两个之间情义涌动,屋子里气氛甜腻,将自己这个儿子抛在一边,天佑有些尴尬,悄悄地退了下去……

曹颙的心境不再郁闷,曹府上空的乌云也散去,随着小年临近,年节气氛也渐浓。

赖都的乞老折子批得快,新的礼部尚书人选出来的也快,正是前些日子刚刚被罢免了的前兵部尚书石文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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