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1928节

弘历笑道:“正是,皇额娘舍不得三公主早嫁,正经要留上些日子。”

他口中的三公主,就是庄亲王府的大格格,因被皇上收为养育,由中宫皇后教养,视同皇女,顺着宫里的排行,行三,被称为“三公主”。

话虽如此,大家都明白,这不过是说辞,真正的原因是不好绕过汗王府。

即便由朝廷册封郡王长子,由皇上赐婚,也得由新汗王的谢恩折子走个过场,面上才好看。

不过,三公主年纪确实不大,同天慧同岁,转年才十四……

……

户部衙门,曹颙官署。

听了蒋坚的话,曹颙低声诧异道:“停了浙江乡试、会试?”

怨不得他震惊,天下的文人,半数出自江南;江南的文人,半数出自浙江。因江南的乡试出现的舞弊事端,陷进去多少官员,朝廷对江南士子始终以安抚为主。

江南士林稳,人心才稳。

为了弥合当年八旗南下时聚集的血仇,开国八十多年来,朝廷对江南始终是加恩。

如今皇上仅仅因厌弃两个汉官,就迁怒与这两个官员籍贯所在的浙江,这也太儿戏了。

其中汪景琪早在年羹尧伏诛七日后,就被处斩,脑袋至今挂在菜市口的旗杆上枭示。他不仅自身获罪,妻子儿女发配黑龙江给披甲人为奴,兄弟叔侄辈流放宁古塔,九族凡在官的都革职,交原籍地方官管束。

说起来,已经是早已完结的旧案。

另外一个礼部侍郎查嗣庭,则是因担任今科江西乡试主考官时,出题不当,被视为“诽谤皇上”。

这件事,倒不是历史流传的“维民所止”,因“维止”二字是去了头雍正才问罪。

而是因他出的四道提中,前面出现“正”字,后边出现“止”字,正和汪景琪《历代年号论》中“一止之象”的说法,所以被人弹劾。

如今不仅查嗣庭罢官入狱,海宁查家也被清查。

海宁查家,执掌江南士林牛耳,至康熙末年,更是人才辈出,被称为“一门七进士,叔侄五翰林”。

查嗣庭兄弟四人,都是进士出身,子侄辈中,亦有三人科举出仕。除了长房兄长查慎行告老,带着子孙在海宁耕读传家外,查家剩下三房都在京中。

曹颙对这个查家,颇为关注,因为后世鼎鼎大名的金庸金老爷子,就是海宁查家子孙。

因曹家早年久居江南的缘故,曹寅生前同查家族长查慎行私交颇深。随着查慎行隐退,曹寅病故,两家的关系才淡了下来。

曹颙毕竟只是普通人,对于历史的细枝末节知晓的并不清楚,因为并没有将海宁查家同“文字狱”联系起来。

直到现下,查嗣庭的案子出来,曹颙才猛然想起这一茬来。

蒋坚带了几分担忧,低声道:“浙江士林要大乱,李抚台处境堪忧……会不会牵连到二老爷……”

这一点,曹颙到是不担心。

毕竟曹颂是江宁总兵,辖地在江苏。李卫那边,也是有惊无险,说不定这正是他升总督的契机。

“李卫简在帝心,位置稳当。他既稳当,老二那边也出不了大纰漏。江南士林乱不了,非磷不比太担心。”曹颙道。

见曹颙说得笃定,蒋坚不由好奇地问道:“早年因科举舞弊之事,江南士林都闹腾的不行。科举营私舞弊,坏了他们的出头之路,众人自然不平;现下这条路彻底断了,他们怕是闹得更凶,大人怎么还说乱不了?”

曹颙挑了挑嘴角,带了几分讥讽道:“文人无骨,最是见风使舵。圣祖爷是仁君,又重名声,江南士子就跟那会哭的孩子似的,闹腾一场,总有两块糖吃。今上会给他们糖么……”

第1216章 道义与人心

落衙回来,刚进曹府大门,曹颙就见曹项在影壁前打转转。

看到曹颙,他带了几分激动:“大哥……”

见他穿着补服,面带急切,全无平日里的稳重,曹颙不由纳罕:“四弟,这是有事寻我?”

曹项使劲点点头,却是四下里望了望,欲言又止。

曹颙见状,心里有数,带着曹项去了书房。

将书房侍候的小厮打发下去,曹颙道:“到底什么事儿,这般急火燎的?”

曹项道:“大哥,查学士阖家被抓进了刑部大牢……”

“查学士?”曹颙跟着念了一遍,想起这指的是查嗣庭的二哥,已经致仕的侍讲学士查嗣瑮。

曹颙的神情不由郑重起来,看着曹项道:“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四弟如此关切,莫非同查学士有旧?”

两人既都是翰林官,加上祖上有旧,有些交情也正常。

曹项满脸至诚道:“当年小弟初入翰林时,曾得查学士教导。这几年查学士虽致仕,其子翰林院修撰查基是小弟同年,这两年又同在翰林院为官,引为至交。小弟常往查家,得查学士教导许多。虽无师生之名,却有师生之实。”

曹颙闻言,面色添了几分凝重。

他并不知查嗣庭案会牵扯进多少查家人去,可对于“文字案”三字却觉得心惊。

汪景琪案只是他自己身亡,妻儿为奴,兄弟叔侄流放宁古塔。

查家的案子,即便他不知道详情,却也晓得不会比汪家的案子小。

毕竟三百年后,或许没有人会晓得海宁查家,可说起雍正朝的文字狱,大家都会想起“维民所止”四字。

查家就是这四字的源头,这四字又被看成是雍正去头,这已经悖逆不道大罪,可以凌迟处死,诛九族了。

见曹颙沉默不语,曹项咬了咬牙,道:“大哥,查学士年过古稀,老弱不堪,如今又是数九天气……小弟,小弟……”

他心中挣扎的厉害,为了老师教导之恩,为了好友之义,他本该得了消息后,立时带了银钱,往刑部大牢疏通,让老师与好友日子好过些,然后再图其他。

可是当他匆匆回府取了银票,反身踏出东府大门时,他的脚步却踌躇下来。

虽然还不到而立之年,但因入仕早,他也有几分见识。

查家之案,既是累及亲族,那就不会是小案。

倾族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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