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五大三粗,偏生做这斯文礼节,看着很是笨拙可笑。
曹颙摆摆手,道:“苏大人不必如此,我这府宅,也不是什么显贵地方,以你我两家的渊源,尽可来得。”
见他话间有亲近之意,苏德忙道:“就是,就是,若非如此,我们世子爷也不会嘱咐下官,多来拜见曹大人。”
曹颙端起茶,吃了一口,嘴里也是客气话。
这回苏德倒是没有兜圈子,直接带了几分恳求,说明了来意。
原来,今日理藩院那边,十七阿哥穿见了苏德,问起扎萨克图汗王近支谱系之事,还专程提及两个同老汗王血缘关系比较亲近的两位王孙的情况。
话里话外,流露出的信息,喀尔喀扎萨克图汗王府旗,除了苏德,像是还有人进京。
苏德急得不行,见过十七阿哥后,想要打探,却是找不到门路,无奈之下,只好再次到曹府。
曹颙听了,道:“袭爵之事,本就不是朝夕之功。苏大人进京才半月,不必太心急。”
苏德抬起头,见曹颙神色不惊的模样,心里不由懊恼。
难道还真要托个三、五月,乃至三年两载不成?
“曹大人,不看旁人面上,只看霖少爷。我们世子爷最疼霖少爷,这回霖少爷去喀尔喀,住的日子太短,我们世子爷还深为遗憾。等世子爷袭了爵,少不得要进京一趟,到时父子也能团聚。”苏德甚是“情真意切”地说道。
“父子”?
曹颙想着恒生在喀尔喀受的委屈,挑了挑眉……
第1208章 世事难料
见曹颙没有准话,苏德心里已经开始问候曹家的祖宗八代。
想着数次到京城的见闻,他明白过来,只靠自己空口白牙求人怕是不成。
毕竟论起来,曹颙是有恩于汗王府,并不是汗王府有恩曹家,没有因为对方是恩人,就平白使唤的道理。
只是汉人真是虚伪,想要好处明说就是,还要装作谦谦君子。
他心里生出鄙薄来,面上却越发恭敬,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礼单,起身道:“瞧下官一时着急,差点耽搁了正事。听闻过几日便是贵府太夫人寿辰,下官代世子预备了寿礼,还请曹大人不要嫌弃礼轻。”
这一句话,就将给曹府的孝敬说成了寿礼,将他上门来央求,说成了是拜寿。
转得有些生硬,却也是使得曹颙不好回绝。
曹颙似笑非笑地看了苏德一样,倒是真有些佩服他。
“世子有心了,苏大人亦辛苦,曹某替家母谢世子的寿礼。”曹颙使人接了礼单,对苏德道。
苏德见曹颙面带笑意,已以为自己搔到他的痒处,心里懊悔万分。早知如此,就该痛快来送礼,说不定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他不由胡思乱想,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去趟果郡王府。
在京数日,他已经打听清楚,如今掌管理藩院的这位王爷,虽是郡王,可甚得皇帝倚重,去年开始食亲王俸禄,怕是用不了两年就要晋亲王。
只是往曹府送一次礼,都要数千两耗费,要是往王府送礼,这个尺度掌握不好的话,说不定不能成事,反而会适得其反。另外,也缺引见之人。
“现下王公大臣都忙着万寿节之事,顾不上苏大人这边也是有的。苏大人稍安勿躁,等万寿节后,说不定就有消息。”曹颙端起茶盏,淡淡地说道。
到底是给出了盼头,苏德立时满脸欢喜,甚是感激地谢过,方告辞离去。
出了曹府,他的笑容消失不见,面上露出一丝凝重。
世子本是让他避过曹家在京城候袭爵旨意,自己如今这般行事却是违了世子心意,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
曹颙拿着礼单,回了梧桐苑。
苏德的礼单上写得很简单,尺高金佛两尊,金玉如意各一柄,银壶银餐具四套。
“咦?”初瑜看了礼单,佛像如意那里还不觉得什么,看到银壶银餐具,不禁道:“这么多银器?若是真同恒生带回来那样好,府里倒是可以少打些银器。”
恒生带回来的东西中,也有四套银器。
恒生对这些都不上心,全部都入了库房,将册子奉与初瑜。
初瑜想着这些都是恒生生父所赐下的,便仔细替他收好。
现下看到礼单上多出四套银器来,她却是不由有些心动。
京城王公府邸,金银器都是常见的,看平素里真拿这个使唤的人家有限,多是招待贵客,或是祭祀时用。
新娘子出阁时,嫁妆里却是多要带金银器的。
不止是送妆时体面,也为了往后在婆家日子过得不凑手时,化了用也便宜。
曹家嫁姑娘,又是嫁到宗室,倒不担心日子难过,只是这银器也是不可或缺。
真没想到,蒙古那边的银匠,竟比京里的银匠手艺还精致。
苏德的礼单是先送到曹颙手上的,等他离开曹府没多久,“寿礼”也使人送到曹府。
按照惯例,曹颙与初瑜先将寿礼送到兰院,让婆婆过目。
旁的李氏没有在意,那两尊佛像却是使人抬到眼前,多看了几眼。
这佛像同府里的佛像迥异,并不像常见的释迦摩尼或者观音、文殊菩萨之流。
一个是薄衣露体的女菩萨,扭着腰胯,站在单层莲台上;一个则是牛头人身的怪物,踩踏在水牛中,手中挥动着白骨。
李氏“啧啧”两声,指着那女菩萨,问曹颙道:“这是观音菩萨化身?看着有些像是绿度母,颜色儿却不对。”
世说观音有千手千眼,万千化身,世面上出现的女佛像,多被冠上观音之名。
曹颙点点头,道:“虽不是绿色,却呈少女之态,一头二臂,双手又持着莲花与结节,正是绿度母。”
李氏闻言,神容一肃,对着佛像拜了拜,又看向另外一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