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晶点点头:“看来是有缘故了,怎么,却是不能告诉我的?”
珠儿仍是不语,翠儿忙道:“就是姐姐不问,我们也是要去对姐姐说的,还要请姐姐好好劝劝叶嬷嬷!”
“叶嬷嬷?”紫晶不解:“她是郡主的乳母,看着又是懂规矩的,自有心疼郡主的,还能给郡主气不成?”
翠儿低声嘟囔道:“怕是疼得过了,太操心了些!”
紫晶见她满脸怨气,正色道:“她是郡主的乳母,又是陪嫁过来的,就是大爷,也要客气三分,哪里轮得找我们这些人编派,这是哪家的规矩?”
翠儿忙认错:“紫晶姐姐,是我的不是,以后再也不敢了!只是今儿她实在过了些,因郡主身上见红,她就叫人烧了上房外间的炕!”
紫晶微微皱眉,上房外间与卧房连着,中间只隔着百宝格,若是有通房丫鬟上夜,就在外间安置。因曹颙不耐烦这个,这些日子上房晚上一直没留人侍候。
“郡主同意了?”紫晶问道。
翠儿咬着嘴唇,道:“郡主年少,又性格柔顺,就算是不情愿,又哪里好开口!”
“可是选了那个叫喜雨的?”紫晶问的,就是陪嫁来的八人中容貌最为出色那个:“你们两个也同她们相处了些时日,可知道这喜雨是什么来历,郡王府那边怎么会安排这么个人过来?”
翠儿道:“倒是问过喜彩,八人中,却只有云、烟、彩、霞四个是自幼服侍的,雨、雪、霜、露这四个却是福晋身边的嬷嬷后挑出来的。”
这却是房内事了,就是紫晶也是不好多说的。她本还不放心郡主,不过再想想自家大爷的为人秉性,知道自己却是多虑了。
……
曹颙忙完差事,回到府里已经是申正(下午四点),因想着请庄席先生来说今日听得的事,便没有先回内院。庄先生已是在书房等他多时了,却是曹寅来了家书。
曹颙拆看完,将外事那几张递给庄先生,待他看完,才道:“下晌听说江南司在查守海驻防的兵饷,我还道噶礼要对提督那边下手了,原来却还是冲着张伯行来的!”
曹寅信上说了噶礼十二月上折子告了张伯行的黑状,说的正是福建这伙海盗到了浙江,浙江守军巡查失利才未能尽剿了匪徒。噶礼声称自己欲出海坐镇,而张伯行“非但无意出海,还再三反问‘何必出海’”,即说张伯行是存心回避,不肯诚心巡查。
最离谱的是噶礼称提督师懿德非但没率兵来,反而带了数名弹唱孩童,在上海县小河上与张伯行同驻月余。字字句句所指,那朝廷的兵饷没用来犒赏剿匪的兵士,倒用来给提督巡抚垫了卖唱童儿的水粉银子。
曹颙道:“怕这才是上面让江南司稽查守海驻防奉饷的原因。这显然还是打着张伯行的主意,看来噶礼是不把张伯行扳倒不罢休了。”
庄先生叹了口气,说:“张伯行又何尝不想把噶礼扳倒?只没得什么把柄,又没噶礼这般下作!噶礼如今是句句诛心,却是生死相搏了!若兵饷查出星点事故来,噶礼都能大做文章,张伯行必然革职;若查不出来,噶礼便是诬蔑命官,那就看上面那位对他荣宠几何,若失了圣心,他便是万劫不复。”
曹颙皱了下眉:“噶礼不像个能赌上性命的人,莫非他能做什么手脚……”
庄先生道:“户部这边张鹏翮如今也是立场不定,若他偏袒噶礼,那就无甚好说了!但老夫看来,噶礼怕还是赌的圣心。上面既然叫查了,至少信了他六成吧!”
曹颙默然,沉思半晌,才问道:“那前几日淳郡王的提点……依先生看,我能被搅进去吗?”
庄先生想了想,摇头道:“除非有人想叫噶礼败了,才会把你安排过去。上面那位现下不会。噶礼是九阿哥的姻亲,想来八阿哥那边自然不会。瞧四阿哥的行事,便是他想保张伯行,也不会叫你去查便是,一早就会安排旁人去了。如此算来,颙儿你当放心了。”
曹颙长出一口气:“但愿如此!”曹家好不容易方从江南政局抽手,他可不想再搅和进去。
第153章 规矩
穿过二门,往右手拐,曹颙想起自己的小新娘,脸上不由带了笑意。
进了院子,就见两个侍女刚刚从廊后过来,看到曹颙,都俯身见礼。因陪嫁这八个侍女都穿得一样,曹颙一时也分不出谁是谁,挥手打发两人起身。
听到院子外的脚步声,上房门帘掀开,露出一张笑脸的不是初瑜还是哪个?
“额驸!”初瑜笑着迎出来。
虽然眼下春寒,但是曹颙的心里却是热乎的不行,只眼下不是感慨地时候,忙上前两步:“外头怪冷的,快回屋里去!”说话间,已牵着她的手往上房走。
初瑜的手一抖,曹颙才想到自己打外头回来,手冷的却是自己,刚想着要放手,那双热乎乎的小手却又回握过来。
两人进房,曹颙觉得屋子里比往日要暖和。珠儿与翠儿都进来侍候,曹颙换了外头衣服,洗脸擦手。
初瑜安排人摆了饭,却是将炕桌摆在外间。曹颙走到炕边,见是两人的碗筷,微微皱眉:“不是中午打发人回来过吗?告诉你别等我吃饭,拖到现在你饿着了可怎么好?”
初瑜笑着说:“我那会子吃了点心,并不觉得饿呢!”
曹颙摸了摸炕,却是热热的,怨不得屋子不同往日,笑着对初瑜道:“早先怎么没想到,这外间的炕早该烧了,咱们在里面也能够暖和些!”
初瑜没有应声,只是点了点头。曹颙还是大清早吃的,眼下却是真饿了,见初瑜还在地上站着,便过去将她推到炕边坐了,自己坐了对面。
这几道菜却是不同往日,其中有两个都是曹颙喜欢吃的。曹颙实在是贴心得不行,伸出筷子夹了菜到初瑜碗里:“这是跟紫晶打听过了?我一个爷们,对这些有什么挑的,往后你叫厨房准备你喜欢吃的就好。”
初瑜想起紫晶白日提过的,但凡白米饭与白色切丝的东西他都是不吃的,再想想这半个月来,可不正是,厨房就算是上等米做饭,里面也常放了豆子染色的,像鸡丝、豆皮这类的东西,他都是避开的。自己却一时没有注意到这点,实在不应该,她不禁有些愧疚。
曹颙见她没有夹菜,也不应声,微微低头不知在想什么,问道:“可是一个人在家闷了?有什么喜欢得没有?喜欢看书的话,一会儿我叫人将前院书房的书挑些过来。要不就找紫晶说说话,她一个人也够没意思的!”
初瑜笑着点了点头,就着曹颙给夹的菜,吃了半碗。曹颙知道她饭量小,但是想着她正长身体,便逼着她又吃了半碗。
吃罢晚饭,天色却是渐黑,两个侍女将内外间的灯点了。
曹颙因要给父亲回信,便叫人将东边书房的也点了,与初瑜说了一声,过去给父亲回家书。
就算是这两日父亲的信不到,曹颙也是打算给江宁那边去信的。虽然年前父母来信对他的这门亲事并没有询问什么,但是他知道两位长辈肯定也惦记得不行。他要告诉他们,他们有个性子温柔乖巧的好媳妇。
曹颙笑着从笔架上拿起一只毛笔,旁边已经有个侍女过来侍候磨墨。毛笔在砚台里舔了墨,他却忽然闻得有淡淡的幽香传来。“红袖添香”,他的脑子里突然出现这四字,不由抬头看了眼那侍女,却有些眼生,并不是初瑜身边常侍候的那几个。
过来侍候笔墨的正是喜雨,见额驸看她,不禁低头,脸上浮起一层红晕,偷偷抬眼时,却发现他正望着穿过客厅,望向西面卧房。
“请郡主过来,叫她披件大毛衣服!”曹颙一边低头在纸上落字,一边随口吩咐道。半天没听到动静,方起头来,略带疑色地望向喜雨。
那喜雨这方如梦初醒,应声下去。
不一会儿,初瑜从西屋过来,不仅乖乖地披着大毛披风,手上还搭着一件:“额驸唤初瑜?”
“嗯!”曹颙笑着点头,见还有两个侍女跟着进来,便吩咐道:“这边不用留人侍候,你们下去吧!”
初瑜把披风给曹颙披上,曹颙抬了下手中的笔:“父亲来信了,母亲很惦记咱们的亲事,没能过来,却是伤心的。你做媳妇的,也写上几句,给公公婆婆请安问好。”
初瑜欢快地点了点头,因见曹颙拿着笔,便拿了砚台边的墨去磨。她哪里动手做过这个?虽然是小心翼翼,却仍是有墨汁溅了出来。她略带几分不安与懊恼,抬头看曹颙。
曹颙却是正在给父母提及初瑜的人品相貌等,并没注意她,待到去蘸墨汁时,方发现初瑜的手上溅上两大滴墨渍。他放下毛笔,随手拿起张宣纸给她擦拭,却仍留下淡淡的墨痕。
曹颙因问道:“这是先去洗了,还是先写信?”
初瑜只是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