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九爷,十爷,圣旨到了。”进来通禀的管事听见震耳的哭声,只觉得耳朵发麻,但是圣旨要紧,不敢耽搁,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说道。
“圣旨,这个时候?”九阿哥低头将脸上的泪试了,抬头问道:“是谁来传旨?”
八福晋在旁,听到“圣旨”二字,也住了哭声。
那管事躬身回道:“是四王爷同内务府曹总管过来传旨。”
九阿哥这几日忙着丧事,没有顾及到别的,现下算算日子,可不是圣驾该到汤泉了不是。
“八嫂,既是圣旨到了,那就摆香案吧。”九阿哥跟八福晋说完,又对十阿哥道:“许是皇阿玛的追封到了,咱们两个出去迎迎。”
十阿哥应了,同九阿哥一道出来。
中门已经大开,四阿哥与曹颙站在门外,却没有立时进门。直到九阿哥与十阿哥出来,彼此见过,四阿哥才抬脚,进了花园大门。
八阿哥虽停了俸禄与府中诸人银米,但是爵位并没有革,贝勒府也有自己的文武属官,都跟在这边料理丧事。
听说圣旨到了,众人也都出来,跟在八福晋身后跪迎。
八阿哥过世已七日,追封也好,谥号也好,也当下来。所以听说圣旨到,九阿哥才并不惊奇,但是见四阿哥绷着一张脸,他有些心里没底。
心里没底的,还有曹颙。
灵堂设在园子前院,方才八福晋与几个孩子的哭声,也传到曹颙的耳中。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却得苦熬。
四阿哥带来的,又是那么个旨意,要是九阿哥能忍住不闹,才是奇怪。
五台法事,都止了诵经声,灵堂前一片寂静,众人都等着四阿哥宣旨。
四阿哥却是不急,将身子避开,冲曹颙点点头,示意他先宣旨。
也罢,先听了好消息,再听坏消息,说不定有个缓冲。
曹颙心里想着,上前两步,面南背北站了,拿出圣旨,平举到身前,朗声道:“圣旨到!”
场中诸人,除了曹颙与四阿哥,其他人都跪了下去。
圣旨不晓得是谁拟的,洋洋洒洒一大篇,极尽华丽,其中主要就是两个,追封为“廉郡王”,加谥号为“顺”。
八福晋这边匍匐在地,满脸是泪地接了旨意。即日即时起,八阿哥就不再是八贝勒或廉贝勒,而是廉顺郡王。木主神位上,都要换了称谓。
听到只追封为“郡王”,九阿哥有些不满。
八阿哥生母出身低不假,但是最后也封了妃的。八阿哥本身,十几岁当差,跟着圣驾西征,掌正蓝旗大营;而后在六部当差,政绩不菲。
八阿哥的才华学识,哪里比三阿哥、四阿哥差了?或者不能封个亲王,死了也追封不得么?
九阿哥正满腔郁结,无处发泄,四阿哥已经拿着旨意,开始宣读今儿的第二份圣旨。
九阿哥心里再不满,也只能依靠规矩,跪下听了。
待听到是“移灵回京”的旨意,九阿哥一下子从地上窜起来,狠狠地瞪着四阿哥,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想来已经是气极。
曹颙站在四阿哥身后,听着四阿哥语气平静地宣旨,真是恨不得自己立即消失。
无论接下来,发生口角也好,争执也罢,都是他们皇家自己的事儿,自己这个外人实没有必要做这个见证人。
八福晋脸上已是失了血色,目光呆滞,身子摇摇欲坠。幸好大格格眼见尖,一把扶住,她才没有跌倒在地。
十阿哥气得“哇哇”直叫,也顾不得哥哥弟弟那一套,伸出手来,指着四阿哥道:“你同八哥有什么仇,死了死了还不叫人安生?为了拍皇阿玛马屁,连兄弟情分都不要了?”
“那日,我不是说了么,八哥的灵柩不能移!为何,为何,你为何……”九阿哥使劲地握着拳头,强忍着怒气,脸上露出几分狰狞,吼道。
四阿哥卷起圣旨,也不看九阿哥,道:“圣命所为,本王也无可奈何。弟妹,接旨吧。”后边这句,却是对八福晋说道。
“……皇阿玛……逼死了我们爷,也容不得我么?”八福晋并没有接旨,而是仰头怒道:“爷啊,你快点来带我一道走吧……”说到最后,已经是放声哀嚎。
几个小的,见了这般情景,哪里还忍得住,都跟着“呜呜”地哭了起来。
看着状似疯癫的八福晋,听着孩子们的哭声,红了眼的九阿哥再也忍不住,低吼一声,冲上前去,拳头狠狠地落在四阿哥脸上。
四阿哥身影也算高大,但是耐不住九阿哥是含怒出击,身子一趔趄,撞到曹颙身上。
一拳刚完,接着一拳又至。四阿哥这边,没有回避之意,立时脸上开了染缸,嘴角已经磕出血来。
曹颙在四阿哥身后,看着眼前眼花缭乱的,心里叹了口气。总不能束手旁观下去,那样就要得罪四阿哥了……
“九爷,还请息怒。就算四爷大度,不会告到御前,毕竟是八爷灵前……”曹颙无可奈何,别无选择地拦住九阿哥的第三拳,低声恳求……
第711章 混沌
九阿哥正是气急,哪里能听进曹颙的话去。他身为皇子,向来傲气,这些日子却是一股怨气郁结在心,正是无处发泄。
不等曹颙说完,他已经是用另外一只手,往曹颙脸上就是一拳。
曹颙虽已避闪,但是拳头扔扫到他的鼻子。他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出来,已经模糊眼睛。
九阿哥像疯牛似的,咆哮着,握着拳头,还要向曹颙扑过来。
曹颙真是闹心急了,身份有别,这也不能还手;再躲避的话,就将身后的四阿哥爆露出来。难道自己要生挨几下不成?
还好,十阿哥已经醒过神来,伸出胳膊,一把将九阿哥抱住,睁着大眼珠子道:“九哥,打不得!”
四阿哥说起来是兄长,曹颙是朝廷大员,就算平时,殴打哪个,都是过错,更不要说现下他们两个是传旨钦差。
打了他们两个,那就是对皇父心生怨尤。
四阿哥已经站起身来,望了望八福晋那边,淡淡地对九阿哥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当做什么,不当做什么,心里有数。这两拳,我不会同你计较,往后你好自为之。”说完,转过身子,疾行而去。
曹颙觉得无趣,但是却不能转身就走。这移灵柩之事,还得内务府那边使人安排车马轿夫人手等,有些细节还得商议。
瞧着现下的气氛,也不是说话的时候。曹颙只得躬身对十阿哥道:“十爷,夜深了,下官先回寒舍,明早再过来听差。”
九阿哥气喘吁吁的,正恶狠狠地盯着四阿哥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十阿哥虽看着暴躁,但是方才的拦人之举,使得曹颙越发笃定,他才是诸位皇子中“扮猪吃老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