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姬又急忙看着吴清璇,这才认了出来,这真是那个大名鼎鼎见首不见尾的吴清璇。
“原来真是清璇姑娘着男装于此……小妹失礼,一时没认出来。”
蔡文姬有些尴尬,又有些崇拜的见礼。
“无妨,是我失礼才对。”
吴清璇的怪异在于对着除了张子文之外的人都有笑容。
蔡文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看到是吴清璇的那一刻起,内心里总是有些慌乱的,受惊的小鹿谈不上,但是又有些尴尬。真的很害怕……吴清璇这样的一派宗师说张子文的评价正确,那对任何人来说都会有挫败感,相当于心血毁了。
第49章 一团浆糊
想来想去,蔡文姬选择了瞪着像是好欺负的张子文道:“你还不离开,我和清璇姑娘有私密话交谈?”
吴清璇何尝不知道是什么事,微笑道,“蔡姑娘无需这样,我认识他,他也没骚扰我。”
蔡文姬有些惊讶,这小子竟是吴清璇的朋友……便又有些不甘的扫他两眼。
又担心的道:“请教清璇姑娘,我这颗花有特点吗?”
“当然,这花在别处看不到,蔡姑娘在育种上有独到心得。”吴清璇赶紧点头。
蔡文姬也算感觉好了些,又道,“那请姑娘全面评价一下我这颗心爱的牡丹?”
“我就……不评价了,因为我也养牡丹,我不够客观。”吴清璇微微摇头拒绝。
蔡文姬又有些担心,瞪了张子文一眼,又道:“那请问清璇姑娘,这小子刚刚说的那些有道理吗?”
吴清璇想也不想的道:“一派胡言!请蔡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哪怕知道吴清璇的保护用意,但张子文也难免脸有些黑了。
蔡文姬终于松了一口气,白张子文一眼,“你小子果是个狂徒,险些把姑娘的心血贬低的一文不值,如今寂寞花魁吴姑娘的评词,你还有何可讲?”
“就是,你这狗屁不如的东西,什么都不懂也敢在这里嚣张闹事,在几位大家面前口出狂言!”
徘徊在近处的唐俊红和宋子铭起初因吴清璇的不敢过来生事,现在听吴清璇说他一派胡言,两人便当即抓住机会过来凑热闹了。
蔡文姬自己不方便用太过头的言语,所以觉得他们两人骂的爽快,心里高兴了起来。
“你还不滚!”
宋子铭眼里闪过一丝阴晦。
“你当真以为我唐俊红拿你没办法?”唐俊红也配合着宋子铭。
已经感觉有了点要动手的意味。这可不是好事,蔡文姬便烦躁的模样摆手,“你走吧,这里我是主人,不想你在这里了。”
不等张子文应答,蔡文姬忽然看着远处道,“外公您来了,快来,快来看我这株新培养的牡丹。”
正巧来办事的宋乔年一看是外孙女召唤,还有吴清璇在,便携带着笑脸急忙走过来。
不过吴清璇比较反感宋乔年这人,也不等着见礼,跟随张子文一起打算离开了。
宋乔年朝吴清璇的身边看去,一看是张子文,便眼睛瞪得老圆怒斥:“又是你这小畜生,你来这里干嘛!”
蔡文姬无比奇怪,弄不明白当朝大员为毛会和这小子有过节?
躬着身子的宋子铭和唐俊红乐嗨了,这小子竟是得罪过宋乔年宋相公,这次看他还不死?
张子文停下了脚步回身看着老宋:“你说什么?”
宋乔年怒不可泄的又吼道:“小畜生贼子,老夫问你跑来这里干嘛,找我外孙女想干什么!”
啪——
张子文走回来,一个耳光把老宋的两条鼻血抽了出来。
“!”
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出,吴清璇和蔡文姬直接惊的跳了起来,如同看怪物似的看着张子文。
唐俊红和宋子铭也半张着嘴巴,惊悚的瞪着眼睛。
宋乔年的肺险些气炸了,真的是从来没想过会遇到这样的人,“你你……你竟敢……老夫不和你这样的疯子计较,咱们走着瞧!”
这更让人大跌眼镜!
宋乔年被人这样抽了后,竟尼玛这番应答?而不是下令把这人拖去剁了喂狗?
蔡文姬由大失所望过度到了持续震惊,半张着嘴巴一直说不出话来。
唐俊红和宋子铭纷纷色变,终于知道出事了,只看这人抽了宋乔年的耳光,而宋相公竟是这么不痛不痒的回应?这已经足够让人头皮发麻,还是不知道这人是谁,但像是真的要出事。
宋乔年恨不得把这小子给一刀两断了,可惜这里人太多,而且……依照年纪等多方面因素考虑,也打不过这小杂种。
并且宋乔年知道,当众撕打对于这个败家子无所谓,大家不会觉得奇怪,若自己这样的儒雅老夫子出手厮打,哪怕打赢了也是丢大脸,何况大概率打不赢。
宋乔年真是越想越气,最终只得故作镇静的阴沉着脸,“这里不欢迎你,老夫暂时不和你这疯子计较,还不走!”
张子文微微点头,“主人已经下过逐客令,你不用重复。”
说完,又专门看了唐俊红和宋子铭一眼。
最后这一看让唐俊红和宋子铭背脊发凉,根本不敢目光接触,把头放的更低。
张子文不在停留,转身走开。
“公子留步……”
宋子铭和唐俊红两家伙上前,试图说点转圜的语言。
张子文头也不回的摆手,“不用解释。除非沾染其他事,否则就你们两还上升不到得罪我的地步,得罪我也要资格的。”
他越是这样,越发让宋子铭的心往下沉。茫然不知道该如何对应,真的好希望被他过来两耳光。既然老宋都栽了,那么被他抽也不算丢脸,而且一般情况下,被抽了代表他怨气宣泄,问题也就不怎么大了。
现在,两人只得求助的看着蔡文姬,希望这位尊贵的小姐是不是能做点什么。
蔡文姬这才从又惊又蒙的情绪中回神,跟着变为恼火,追着张子文的脚步怒道:“混蛋!你小子给本姑娘站住!好大的胆子,敢打我家外公!”
“姑娘家的别来纠缠我,这不恰当,不公正,不优雅……这事你爹都不吭声,你掺和个什么?”
张子文不鸟她的走远了。
蔡文姬有些懵逼,停下看看,见外公宋乔年的确不吭声,只是神色阴沉的想着什么。更奇怪的是,蔡攸老爹在某个角落里漫不经心的看着这一幕,并没有出来说什么的打算?
蔡文姬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甩甩头,再次看去时,老奸巨猾的爹爹已经不在那地方了,像是故意避开什么事?
最终,蔡文姬只能神色复杂的看着那小子扬长而去,这事玄幻的在于,吴清璇那样的人像是和那小子共进退,陪着他走远了,又像是保护……
吴清璇陪在张子文身,边走边低声道,“你是不是疯了?”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张子文微微摇头。
吴清璇便不再说什么,以前只知道这家伙比较有趣,绰号“虎文”,但现在基本知道他是谁了。敢这么干又没被人现场拖走打死,名中带个文字。当然再也不会有谁了。
只是连吴清璇也万万没想到,结交的竟是那个以往号称蟋蟀王的家伙,人言可畏啊,真实见面的时候他是个完全“相反”的人……
第50章 千叶牡丹酬知音
今日这花会办的真是……让蔡文姬除了郁闷还是郁闷。
不但最拿手的花被人批评,还让人根本无法反驳。那小子竟是吴清璇的朋友?眼睛没瞎就知道,吴清璇当时的说辞仅仅是当众给蔡文姬留了些面子。
外公来呵斥那小子的时候,还尼玛等着看好戏,打算把他吓唬得腿软时在去表现个大度,却是下一个呼吸,险些把蔡文姬自己都惊的跳了起来,外公宋乔年被他连续两个耳光无法吭声。
现在好了,老爹蔡攸也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想听人说点好话、找回些优越感,但最为钻营的宋子铭和唐俊红现在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来捧小姐来,只是在一边想着什么?
“哼,不来就算。”
蔡文姬何等人物,倒也犯不上主动过去找这两软脚虾说话,就此没了兴致,撂挑子的态势离开了她自己举办的花会,什么也不管了。
宋子铭和唐俊红始终处于心惊肉跳的情绪中,后悔根本谈不上,一定程度上张子文说的没错,自己们这种人在常态下,真是连和他结仇的资格都没有。但正因为他不发作,最后那眼神实在让人后怕。
要是换个人那也可以谈。可惜张子文像是根本没有谈的打算,就是个纯粹到极限的疯子,谁尼玛能想到他抽宋乔年的耳光如同喝水似的。抽一次也许可以看做不知天高地厚的疯纨绔冲动,但是打人打脸,还是连续两次,且完全是有备而战非疯子的表情,那就……
越想越害怕,唐俊红和宋乔年隐约觉得,大麻烦很快就会来……
龙图阁学士、秘书郎蔡攸目睹了早先神奇又荒唐的一幕后,现在独自处于隐蔽的小楼中喝茶,思考着一些东西。
原本宋乔年就是来这里见蔡攸的,蔡攸也是专门来等宋乔年的,但是现在蔡攸专门避开了宋乔年,不打算见了。
最会揣摩人心的蔡攸,隐约间已经闻到了不大对头的气味。
那个以往被戏称为傻子的张子文会发疯,此点蔡攸毫不意外。事实上这样的人出格一些,在他爹是张康国、父亲蔡京急需倚重张康国的现在,根本就不会有人和一个十六岁的傻子去计较。
不过当时注意观察,蔡攸亲眼目睹了张子文的神态,那根本不是傻子的表情,更不是因年轻气盛在女子面前出风头的态势。蔡攸隐约有预感,他张子文做这事的时候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甚至是比所有人都更明白为什么而做。
联想到宋乔年的复杂属性,这京城自来也猫腻太多,他宋岳父像是卷入了很多事,又联想到张康国最近由低调逐渐变得有些高调了起来……
张康国发文怒斥心腹大将高永年的举动,在当时真是把蔡攸和蔡京都一起惊到了,实在没想通张枢密会来这么一出?尤其后续,很猥琐的来蔡家直接索要唐恪河东转运使的委任,此行为更让人有些懵逼。
这些综合起来看,后面会发生什么蔡攸暂时也说不好,但经验阅历让蔡攸觉得,很快就会有事发生。
宋乔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蔡攸一直反对父亲蔡京过度重用宋乔年的,无奈老头子不听,当年,老头子更是逼着自己娶了老宋的女儿。为此父子关系一直有些不对付。
现在宋乔年这老狐狸早不来晚不来,他被张子文抽了后,这个节骨眼来拜访……又根据今日他和张子文那看似不可调和的矛盾?
想着这些,蔡攸多了许多个心眼。
“老爷,宋乔年相公来了已经有一阵子了。”一个心腹随催促道。
“不想见他……这老头该是摊上大事了。就说我公务繁忙没在这边。”
蔡攸喃喃自语:“我早告诉过父亲这人用不得,迟早会闯祸的。但父亲只信他那些歪瓜裂枣般的儿子,就是不信我这长子。走着瞧吧,老宋这次不扑街我跟他姓。张家那是好惹的?他和张子文这么苦大仇深,张康国或许是个好说话,但那张夫人就是一炸药桶,这事有得瞧了。”
心腹随从皱眉道,“若遇到事就缩头,会就此动摇老太爷的执政根基,长此以往就没人信老太爷了?”
“那是老头子的问题,不是我的。”
蔡攸冷笑起来,“反正他从来不信我,不听我的。吏部尚书赵挺之作为他的心腹,也和我一样,早就不满老头子那一套了。老奸巨猾的吴居厚、以及脸皮比城墙还厚的陶节夫,这两家伙更尼玛比狐狸还奸诈,始终骑墙看戏。老头子现在看似声势惊人,实际外强中干,不信就走这瞧吧。”
“我把话放这里,一但出现有政治上的变故,骑墙派仍是骑墙派,但第一个跳起来咬他的,就是他的左手赵挺之。当时老头子出昏招把二叔蔡卞赶走?他不但不信任儿子,连上阵不离兄弟兵的道理都不知道,赵挺之若反他,二叔绝对会配合赵挺之咬他的。老东西怕是傻了啊……妈的老糊涂蛋!”
……
离开了花庄范围后日头偏西。
徐宁和吴清璇的保镖走在后面,讨论着一些武人间的话题。
夕阳中,张子文骑着一头驴,戴着一顶略滑稽的毡帽看着远方。吴清璇则是步行,边走边扭着头看着这头毛驴出神。
“你喜欢骑驴,是不是有典故?”吴清璇好奇的道。
“没典故,主要是没选择。”张子文果断摇头。
吴清璇笑笑,对这家伙首次出现了些隐藏在眼低深处的温情意味,话却是道,“既是没典故,你在那么高干嘛,我以为你会愿意和我并肩走走的?”
张子文也不回嘴,从驴背下来了,走在她身边,却是不太会处理这种场面,有点俗的在心里寻思着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