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功、高成功与李双喜的部队来自于收编英霍山区的革左四营,时间短,训练不足,整编换装还未完成,除了枪械配齐,火炮并不多,可这不影响他们的热情。
他们的饷银不比别人少拿一分,他们也渴望立功升职,证明自己。
李信摆了摆手:“我亲自走一趟,看看是何方神圣,二瓤你带上亲卫,跟我从两边攀上山顶,双喜你带一个师,布署在北江两岸峡谷外接应我们,记住,占领高地,不要太靠近河岸,想打硬仗,机会有的是,其余人员从明天开始,构建从西,及西北方向对广州的包围圈,并秘密疏散北江沿线民众,等我回来发动总攻。”
“得令!”
众人齐声应下。
第二天一早,李信与双喜分别出发,因亲卫连人数较少,因此又临时从各军抽调好手数百人,凑足一千,新抽调的战士,也将加入亲卫连。
一路疾行军,近百里的路程,深夜,已经抵达了峡谷两岸的山脚下,李信与二瓤各领五百,他派人去通知高一功,务必趁着水位较高,水流平缓的有利时机于次日午前入谷,配合他从山顶强攻。
第三天清晨,两队人马,缓慢的向着峡谷顶部攀登。
在绳索与攀山装备的协助上,登上悬崖顶部并不难,每个人都背着满满的装备,除了枪枝子弹,还有加长了引线的手榴弹。
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所有人才有惊无险的上了山顶,隔着两百来米的距离,可以清楚看到对面。
从上往下看,除了零零星星在江边活动的黑点,还有一条水坝横亘于江中,开设有五个小型泄水口,水坝后方,水面光滑如镜,水坝前方,河道则蜿蜒狭窄,落差竟有七八米的高度!
“幸好慧剑想出了疏导的法子,否则这么高的落差,足以淹没广州全城。”
李信刚刚低声赞了句,就见上游的一个拐口,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竹筏,靠着河的两边奋力向下游划动,只要有落脚点,就有战士登岸,就地隐蔽,毕竟原有的河谷因蓄水淹没了相当部分,仍露在水面上的平地有限,只有水流泄去,才能展开行动。
随着登岸的战士越来越多,大西军发现了有敌来袭,队队人马在呼喊中从山洞里窜出,阵阵时紧时密的枪声响了起来。
下面的高一功清楚时间紧迫,站在筏子上,挥舞着手臂连声催促。
“怎么回事?”
山洞里,张可望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大声喝问。
“报王爷!”
一名军卒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哭叫道:“荡寇军打来了,从上游来的!”
“什么?他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就不怕我们炸水坝吗?”
张可望面色大变,望向了徐以显。
徐以显的心头罩上了一层阴影,一个疏漏跃然而出,可他仍不愿相信,只是锁着眉心道:“王爷,先出去看看情况。”
“走!”
张可望猛一挥手。
一行人出了洞口,借着岩石的掩护,向外一看,纷纷倒吸了口凉气!
上游不多的平地上,满是荡寇军,荡寇军不急于向下游进攻,以枪械与自家士兵的弓箭对射,硝烟阵阵,掩护后方人员登岸。
就目前而言,荡寇军虽然地势不利,但在武器上有优势,密集的弹幕打的自己一方的士兵抬不起头来,有不信邪的,露头就被爆。
虽然交战时间不长,水坝却已经拦住了一百多具尸体,那一片水也被染成了暗红色。
形势很不利!
张可望冷声道:“老子不知道荡寇军怎么摸过来的,但他必然要占领水坝,再慢慢拆除,哪有那么容易,此处地形展不开,就算他枪械厉害又能如何?老子不信邪,你们大声喊,叫他退走,否则本王派人炸坝,拼个鱼死网破,看他能奈我何。”
“住手,住手,都退出去,否则我们立刻炸坝,我们已经埋好了炸药,你们不要有侥幸心理,老子们既然敢来,就不怕死,再开枪真的炸了……”
几名士兵扯着脖子齐声大喊,声音在山谷中传的很远。
第三八零章 西军哗变
荡寇军充耳不闻,还在陆陆续续上岸,并且登陆地点越来越逼近水坝,空的木筏被水流向下带去,与尸体在坝后互相堆积起来。
张可望暗道不妙,沉吟道:“即使大坝被炸开,可是木筏纠缠在一起,如果再被礁石挡住,或能减缓水流的速度,先生,你看有没有这种可能?”
徐以显不确定道:“王爷所说确有道理,但前提是江里礁石遍布,且河道弯曲,否则木筏浮在水面,影响不到下面的水流,于事无补,天幸出了这片山谷,河道开阔平直,恐怕用处不是太大。”
随即,又喃喃道:“李信此人,看似胆大包天,却不是莽撞之辈,往往谋而后动,他在强攻之前不可能不派人勘察河道,可为何还要强攻?难道他不在乎广州百万民众的死活?又或是真用那笨法子?但才一个月不到,他怎么能挖渠引水?”
徐以显猜到了李信有可能挖了引水渠,却又不敢相信,一方面是技术上的问题很难克服,另一方面。则意味他与张可望无处可逃。
其实徐以显的推断没有问题,如果挖的又浅又窄,对引流起不到作用,而且华南地区水网密集,地下水丰富,挖的太深的话,很容易挖出地下暗河,那就是灾难性的后果了。
或者换句话说,即使运气好没挖有到地下暗河,但华南的土壤含水量大,挖着挖着,会自然形成大小不一的蓄水坑,非常麻烦,这也是徐以显不敢相信的原因。
他忽略了西江与北江最窄处仅相隔三里,他没有了解到两条江竟会相邻而过。
张可望冷声道:“荡寇军越来越近了,看来是不把我们的警告放在心上,只要他再接近五十丈,我们就引爆水坝,大不了一起死!”
嘴上讲誓死如归,但无论是徐以显,还是张可望,都不想死,可眼下也无法可想,只能听天由命。
荡寇军不停的上岸,二人的心越来越沉,高一功是最后一个上岸的,向山崖上方挥了挥手,李信道:“炸!”
战士们对准下方的水坝,用力扔出手榴弹,两边同时扔,仿佛存了比较的心思,看谁扔的准。
“轰隆,轰隆!”
水面掀起了道道水柱,把木筏炸碎了几只,却没有一只炸中水坝,毕竟两百多米的高度靠手扔,又受峡谷间变幻莫测的风力影响,扔不中很正常。
可这已经把徐以显给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几乎敢肯定,荡寇军确实开挖出了引流渠,否则哪来的胆子炸水坝?
张可望也不敢置信道:“他疯了吗?”
徐以显的目中现出了绝望之色,被困在峡谷绝地,上天无门,入地无路,即使能凭着山洞坚守一段时间,也无非是多活个几日罢了,他的心里满是悔意。
这真是瞎操心啊,献言献策,却把自己给陷了进去。
一枚枚的手榴弹往下扔,终于有数颗扔中了水坝。
本来水坝里已经填装了炸药,这一被引爆,轰然炸了开来,平静的江面仿佛被一只大手猛力拉扯,闷雷声骤起,江水瞬间奔涌,如一条墨绿色的巨龙挣脱束缚,向下游倾泄而去。
木筏以极快的速度被冲走,转眼就消失在了远处的拐角尽头,有一些被江水拍上山壁,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