崛起1639 第314节

多尔衮用力一拍大腿,连声赞道:“洪享九啊洪享九,我大清得你,胜过十万精兵啊,好,就照你说的办!”

洪承畴又道:“摄政王爷,给信贼的书信,也可送去了,王爷与他相约共击闯贼,并隐约透露给闯贼知晓,二贼既便不起内哄,也必嫌隙更增。”

多尔衮点了点头,随即向诸王、贝勒、贝子、公、文武大臣宣布了全军折向山海卫的决定,均是情绪振奋,纷纷叫好。

次日清晨,有快马把给李信的书信送出,另有给吴三桂的劝降信也交杨珅与郭云龙带回。

信中写道:我朝闻贼攻陷京师,明主身陷囫囹,不胜发指,所以率仁义之师,沉舟破釜,义无反顾,剿灭流贼,出民水火,尔往日虽与我大清为敌,今日不必因往年旧事,尚复怀疑,昔日管仲射桓公中钩,后桓公重用管仲,称为仲父,以成霸业,今伯若率众来归,必封以故土,晋为藩王,世世子孙,长享富贵,如山河之永。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洪承畴的猜测,多尔衮担心日久生变,紧急行军,而此时的山海卫,气氛凝重。

杨坤与郭云龙已经带回了多尔衮的劝降信,关宁军的重要将领与幕僚也得知了清军正全力向东,朝山海卫赶来的消息。

众将面色惊疑不定,纷纷看向了居于上首的吴三桂。

吴三桂的心里,也是翻江蹈海,难以平息,按他的原意,是代表明朝旧臣,与清军合力打败流贼,拥立太子,自己执掌大权,却没想到,多尔衮竟乘机胁迫他投降清朝,并拥十五万大军,火炮数百门,直接向山海卫开来。

纵然山海卫关城雄伟,也未必挡得住清军的攻击,以前山海卫背靠着大明朝,可以向朝庭伸手要钱要粮,如今却只能靠自己,而山海卫一带土地贫瘠,养不活四万大军与二十万老百姓,不出一个月,就会弹尽粮绝。

可一旦他领大军退出了山海卫,天下之大,又有何处可去?

无论是李信还是李自成,都不会放过他!

第二九六章 宁降清,不降贼

吴三桂也是说不出话来,心头绝望,他虽然有兵,但是没有地盘养兵,要想学李自成那套四处流窜,大环境也不允许了。

连李自成都不做流寇了,他吴三桂却去流窜,不怕落个骂名么?

更何况流窜是个技术活,李自成流窜十几年,队伍越滚越大,充分说明经验丰富,换了吴三桂,甚至李信去流窜,恐怕不出一两年,队伍就会散掉。

这真是前门拒狼,后门进虎!

吴三桂突然明白,做大事不是拍脑袋就能做成的,李自成流窜了十余年才站稳阵脚,张献忠则是专门打擦边球,让李自成顶在前面吸引朝庭兵力,他于深山老林里转悠,李自成建制立国之后,才露出獠牙,挥军入川,轻取成都,称大西皇帝。

即便是李信崛起神速,但发家史也有迹可寻,一开始就冲入淮扬富庶地带,连打几场胜仗,才立下足。

而他,被多尔衮一封劝降信逼入绝路。

吴三桂向下扫视一眼,沉声问道:“怎么都不说话?”

首席幕僚宁致远拱手道:“伯爷,鄙意以为,余赞画平日留心满洲情形,颇有见解,伯爷可先询问一番。”

余赞画名余一远,是本地举人,吴三桂占了山海卫之后,率族来投。

吴三桂看了过去。

余一远却是眉心微拧,没有接腔。

他知道满洲势大,不甘心割据辽东,随时图谋南下,因此在吴三桂向清朝借兵之后,他首先想到的不是申包胥哭秦庭,而是石敬瑭。

如今有多尔衮的劝降信过来,他恍然明白,多尔衮是要趁机灭亡中国,收降吴三桂,绝不许再有一个石敬瑭!

眼见清军将来,三百年汉族江山,就要亡于一旦!

佘一元难忍悲痛,面色苍白,不禁落下了眼泪。

众将看见佘一元的悲愤表情,也纷纷落泪。

“哎~~”

宁致远叹了口气道:“占一(余一远表字)仁兄,你虽中了举人,但尚未入仕,没有吃朝廷俸禄,虽有亡国之痛,应比我轻,现清军入关,迫在眉睫,此刻不是空谈亡国之痛之时,伯爷是想请教你如何应付当前局面,大约再有两天,多尔衮就会率十五万大军来了,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

佘一元哽咽道:“我虽未入仕,但是两天后清兵进关,我就要遵令剃发,不能不为之痛哭,学生五岁入学读书,十岁前背完四书,接着背诵《孝经》,《孝经》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所以汉人不剃发,别于胡人,学生不幸生逢末世,竟连父母遗体尚不能保,岂不痛哉!”

吴三桂苦笑道:“国家尚不能保,何论胡子头发,依你之见,可有办法让多尔衮不占山海关?”

佘一元摇头道:“事已至此,毫无善策,多尔衮心狠手辣,他决定要进山海关,打通清军南下大道,钧座若抗拒无力,反招大祸,只好顺应时势,迎他进关,先杀败流贼再说。”

吴三桂叹了口气:“我原想借清兵救回皇上,重建大明,此梦今已落空。”

余一元也叹了口气:“满洲人恢复金朝盛世,是势所必至,此势非始于今日,而始于皇太极继位。

努尔哈赤之时,满洲草创,无力进入长城,也未想到占领北京,割据辽东足矣,对俘虏来的汉人要么杀掉,要么为奴,至皇太极继位,优待汉人,满汉之间不再仇视,和平相处,各安生业,也吸引了诸如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率部来投。

皇太极由此名声渐隆,更多的汉人往投,至崇祯九年,满洲内部政局稳定,兵力强盛,始有问鼎中原之志,而松锦大战,明朝十余万兵马丧于关外,从此满洲人主宰辽东,再想挽回败局,虽诸葛复生,亦无善策,何况今日见明朝已名存实亡,李自成又非英主,李信则离经叛道,士大夫厌之,有此良机,多尔衮岂能善罢干休?”

吴三桂感慨道:“十来年间,满洲兵几次进入长城,饱掠之后,仍回满洲,倘若此次也能如此就好了。”

余一元苦涩道:“难啊!十余年来,满洲兵于秋冬农闲时候入长城,在畿辅与山东掳掠人口财物,春末返回,每次掳掠,都使满洲人口与财力物力增加,而明朝不断削弱,这是皇太极要进入中原,在北京建立清朝的宏图远略,今多尔衮继承他的遗志,入关的目地是毕其功于一役,如果一战杀败流贼,大概不出数月,清朝就会迁都北京了。”

吴三桂显得恍然若失,眼神空泛,他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好笑,原打算周旋于各势力之间,火中取栗,可是他有把握不烧手么?

好一会儿,吴三桂问道:“难道我吴某只能做亡国之臣?”

佘一元落泪道:“一元虽未做官,但是幼读圣贤之书,已领乡荐(中举),今日竟不免做亡国之人,马上要遵照胡人之俗,剃去须发,岂不痛哉,岂不痛哉!”

屋内的气氛有些沉闷,众将相对而泣,不过哭归哭,从利益方面考量,降清要远远好过为明朝卖命,也强于降了李自成或者降了李信。

多尔衮封吴三桂为平西王,关宁两地的文武官员可跟着升迁,还可以收回宁远的田地房屋,这是非常实际的问题,所付出的代价,无非是剃发易服。

关外汉人和关内汉人是不一样的,关外汉人长期和满洲人接触,看习惯了那古怪的形状,而且满洲人凶威滔天的印象也浸入了他们的灵魂当中,对满洲人有种天生的惧怕。

当然,最重要的是,迁居辽东的汉人,要么是军户,要么是走投无路才背井离乡,或多或少都受过欺压和不公,对明朝心有怨言,总总因素综合起来,并不太排斥剃发易服。

吴三桂一一看过下面的将领,问道:“各位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众将相互看了看,零零星星道:“听凭钧座吩咐。”

吴三桂摆摆手道:“常言说,两害相权取其轻,闯贼和信贼攻破北京,囚禁帝后太子,大明实际上已经亡了,此是不共戴天之仇,而且两贼进京,不改贼性,纵兵尖银妇女,拷掠官绅索饷,弄得天怒人怨,本镇必须亲率将士,一战杀败流贼。

而清朝之兴旺局面与明朝十数年来的内乱与衰亡情况,恰恰相反,故虽多尔衮乘我之危,逼我投降清朝,我实在不能甘心,但是权衡轻重,我宁降清,亦不降贼。”

“愿从钧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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