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力不足始终是困扰临高政权的一个魔咒――从总体来看,临高现阶段是一个海岛政权,很适合大海军小陆军的建军思路,用制海权来换取本土不被攻击,陆军充当海外干涉的派遣军。
按道理说这种体制下临高政权的机动兵力原本应该是充裕的――元老院拥有本时空最强的海上机动投送能力,能够以极快的速度沿着海岸线进行兵力机动,一个营能当几个营使用。
但是临高的穿越政权又是一个外来政权,尽管元老们竭尽所能的收买人心,而且17世纪还没有太强的民族主义的倾向,但是中古国家混乱的社会秩序使得社会资源不能得到充分的利用,这就使得军队不得不承担起社会改造这一原本不是它的主要责任的任务来。
尽管澄迈战役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尽管元老院控制琼北各县最短的也超过了三个月。但是陆军主力依然被用在对地方进行全面“肃清”上。总参发动的琼北治安战牵制了陆军的大部分兵力――陆军的四个正规步兵营被分散在整个琼北地区,执行着五花八门的警备、护送和剿匪作战任务。原本应当充当投送兵力的陆军再也无力分兵去支援新得作战行动。
“……如果要开辟鸿基战线,就只能动用马袅的陆军总预备队了。”东门吹雨表示担心,为了保卫鸿基,少不得还得组建鸿基守备营,怎么也得抽走三个连。万一北朝非要“保卫国家的主权和领土完整”,按照北朝的动员水平,搞个一万二万人来围攻鸿基是很有可能的,三个连能不能保住鸿基很是可疑。总参在兵棋推演的时候认为起码得一个满编步兵营才能击败北越的讨伐军队。
军务总管庭的元老军官们就各种计划和方案进行过许多次推演,最终结果是临高的军事力量在数量上还是不足,只能满足于打快进快出的短期战争,长期作战仍会有捉襟见肘的危险。
解决之道当然是扩军,不管是扩大正规矩还是新编二线警备部队……然而元老军官们自己也觉得无法开口:整个琼州的人口统计数字眼下还没出来,但是估测下来总人口最多也就50万人,现在的陆海军规模已经超过1.5万人。相对于30个人当中就有1个军人――临高政权堪称有史以来最为穷兵黩武的政权,甚至超过了号称是“有国家的军队”普鲁士。要不是靠着外向型贸易源源不断的从大陆抽血来供给和军队平时还抽出相当多的时间用来支援建设,这样一支军队原本是无法维持的。
澄迈战役之后,一度执委会酝酿过裁减部分海陆军士兵充实基层干部的想法,但是随后的形式发展使得这个裁军计划彻底流产。
“……远征越南相当于又是一次分兵,且要长期在敌占区维持一定的存在,甚至可能要长期作战,而郑芝龙等海主的威胁还一直未消除……”东门吹雨继续汇报着。
“咱们现在是一个怪圈,”展无涯说,“要搞大工业生产就要暴兵抢地盘搞原料燃料,暴兵需要大量军火,军火需要大工业,大工业要原料要燃料,原料燃料需要抢地盘获得,而要抢地盘就得暴兵……”
文德嗣打断了展无涯的牢骚话:“这事的确难,但是光摆问题是没结果的――我来谈谈我的看法:先搞个武装商站,支付某些通货或者商品,雇佣当地土著挖煤,再从矿工里面招募矿场卫队……”
“让越南土著挖煤?旧时空听人说他们的工会很强大,动不动就罢工,”司凯德对越南土著的劳动效率表示置疑,他搞外贸出身,当初不少外贸厂为了节约人力成本搬家到了越南,结果没多久就叫苦连天,纷纷诉说越南工人太懒惰。
“猴子还算是相当勤劳肯干的,起码比更南面的土著好――他们可是种三季稻的――这是懒汉会做得事情吗?”文德嗣说,“再说工会这种异端邪说本时空是不存在的。还有一点:越南人口很多,足以供应采煤的消耗。他们现在不是打南北战争吗?这种中古社会,又是屁大的一点地盘,打十几万人的大会战,不用说是民不聊生了,我们能够用很低的代价就搞到大量的人口――给口饱饭吃就行。”
邬德说:“从长远看,武装商站也能够作为潜移默化的培养改造当地土著的一个基地,对我们以后的推行新秩序有益。”
在元老院的总体规划里,越南和朝鲜、***这几个“中华文化圈”的国家,属于将来要进入“东亚新秩序”体系的,待遇和东南亚群岛的土著是不一样。
大家对文德嗣的就地利用劳动力没什么意见,就算越南当地提供不了足够的土著劳动力,长远看也可以运送奴隶去填矿坑。
东门吹雨说:“我只是担心武装商站支撑不住北朝的进攻……”
“我们尽量做到和平贸易。”文德嗣阐述他的方案,“商站只是作为一个应对紧急状况下的掩护所。所以规模不用很大,只要够坚固,能支撑到海军来增援就好。”
穿越者的意图只是挖煤,不占据地盘。鸿基那地方也不是什么鱼米之乡,不过是个荒芜的丘陵半岛。目前临高的赫赫战功应该也传到了北朝,北朝原本就和南朝处于战争状态,自顾不暇,犯不着再和一个强大的军事强权为了一块小小的荒地大打出手――尤其是对方的目的不过是挖煤而已。文德嗣的方案就是建立在这个预测的前提之上的。
于鄂水说道:“我个人看法,文总的方案还是有可行性的。北朝每次南下都被17度线附近的阮氏的堡垒群和葡萄牙人提供的军火所阻挡,现在急着找外援――按照历史进程,荷兰人会在不久之后充当他们的顾问。如果我们提供一些军火作为交换,让我们待在鸿基开采煤炭对北朝来说并不是不可忍受的代价。而且还能排挤掉荷兰人对北朝的影响。”
“卖军火吗?”有人觉得不大好接受,过去李洛由企图为大明购买军火都遭到了拒绝,现在突然要把军火卖给北黎朝。
“我们的钢铁够用吗?”
“有了一号高炉之后,钢铁产能扩充了不止10倍,消耗一些来换取足够的动力煤对我们来说还是有利的。”展无涯因为几天前的高炉点火成功,有点财大气粗的感觉了,“一号高炉现在还没有满负荷工作,每日的生铁产量就超过60吨了。二号高炉再过一个月也可以投产了。”
“还有药品、加工速食品――食品可以搞来料加工……这些全部可以作为贸易商品销售给北朝。和销售给鞑子的货物差不多。”司凯德说,“我觉得北朝不会拒绝这种贸易要求的。药品和速食品在军事上很有用的。”
最终在鸿基开设贸易商站采煤的决议得到了通过。作为第一步,对越贸易公司从雷州站属下被独立出来。对越贸易公司成为殖民贸易部的直辖国营公司。和雷州糖业取得了同样的地位。驻地依然设在雷州。
雷州海康县的海安街上的一座豪华住宅中,雷州站的元老们正围着一张桌子坐着,气氛有点微妙。桌子上堆满了账册之类的东西,除了算盘还有一个袖珍电子计算器。
一个黑大汉这时候说道:“好了,账目应该都清楚了吧?”
正在表格上填写最好几个数字的女元老直起了身子――她正是契卡的金枝娇。她说:“没问题了,有几笔属于违反制度的,不过不算严重。”说着她在交接审计表上盖了章,“好了!”
“老文啊,我可就要离开你了,你别想我……”黑大汉正是常师德,几天前,他接到了组织处发来的电报,要他“即刻准备交接,调往临高另有任用。”紧随着电报来得就是这契卡的女人。
鸿基行动是从人事调动开始的:常师德被调出雷州;严茂达被正式调往雷州出任越贸易公司的总经理,贝凯出任驻北越贸易代表。后者在临高已经接受了长期的越南语培训――每天跟着电视机学习奇怪的越南话让他实在吃不消。尽管贝凯反复强调他家和越南没什么关系,还是因为长相“很越南”被挑上了驻越南贸易代表的这个职位。
第三十六节 雷州站的人们
第三十六节 雷州站的人们
办完了手续之后,新旧领导班子的成员在雷州站总部――原祝安的宅邸里举行了一个接风送别的宴会。出席者当然都是元老。为了防止刺激“中央来得同志”――何况来得是个女人,女人心眼总是多些,再者她还是***,二点加起来,这次宴会就显得非常的中规中矩,没有什么群众喜闻乐见的“余兴节目”,菜肴也属于美味实惠一类。
宴席上大家愉快的交换了看法,严茂达原本就是广雷系的成员,而且经常到雷州来办理贸易业务,和雷州站的人很熟。至于贝凯,当年有过和常师德一起到越南寻找鸿基煤矿的经历,也不算外人。相比之下金枝娇就是村催纯粹的“外人”了。大约也觉得自己在场大家有些放不开,金枝娇吃饱之后很快表示要告辞回房间――她还要继续审计雷州的账目,同时给契卡写一份审计报告。雷州站和广州站不同,经济实体少,出入账目的类别也比较简单。金枝娇带着几个女徒弟从年会结束之后就进驻雷州展开审计工作,现在大致已经理清楚了。
金枝娇走了之后,文同关照人把桌子收拾了,又命阿朱在自己住得小院内的堂屋里摆上茶点瓜子香烟之类,一众人喝茶聊天。
谈了一会闲话,就说到未来雷州站的经营上了。对越贸易公司已经从雷州站体制中划分出来,算是国有直营公司。虽然“位格”提高了,但是对越贸易公司的总部既然设在雷州,贸易商品的很大一部分又是雷州糖,与雷州站的合作就密不可分了。
“我还真舍不得你走。雷州糖业离不开你啊。”文同充满了感情的对常师德说道。
“反正也搞得差不多七七八八了,以后事情让天地会和德隆银行的人来负责好了。人家比我跟更专业。”常师德其实对这个调动并不满意,但是面上没有显露。故作无所谓的态度说,“咱们两个在这里搞得基情四射的,元老院那帮人还不得醋翻天?你放心,俺常师德虽然不在雷州了,但是生是雷州站的人,死是雷州站的死人。”
文同叹息道:“唉,你多保重――没了你,我觉得留在雷州也没意思了。”
“不要这么说嘛,雷州是元老院的一目活子,眼下又是真金白银的主要来源地――光每年十几万两白银的净收入,还有从越南倒换回来的大米和煤炭,说我们雷州站是临高的血库都不含糊啊――雷州是大有可为的广阔天地!”
当广州站被迫撤退的时候,雷州站继续保持着继续运转,同时充当着临高当时唯一的对外通道。在一切贸易都陆续断绝,出口进口近乎瘫痪的局面下,雷州充分利用和临高隔海相望的地理优势,继续承担着大宗商品出口和煤炭、大米进口的任务。
从这点来说,雷州站的功劳业绩甚至在广州站之上。澄迈战役结束之后,雷州站的元老在获得了第二次反围剿纪念章、澄迈战役胜利纪念章之外又额外获得了一枚集体二级功勋章。在获得勋章的级别上高于广州站的人员。
从临高传来的消息也表明,执委会有意将雷州作为大陆上第一个“临高化”的州县。对雷州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文同这二年在雷州主管内务和技术工作,精力在华南糖厂这块,雷州糖业公会和雷州糖业生产组合这二块基本上是常师德在负责。
糖业战争之后,雷州站顺利的整合了雷州的糖业贸易,随后常师德的主要精力放在了甘蔗生产领域,组织雷州糖业生产协会上。这个模仿***农合体系的甘蔗种植组织通过发放贷款的方式支持蔗农进行生产,不但沉重打击了当地的农村小额高利贷,还将临高的粮食流通券散发了出去。这种小规模的改良不仅提高了蔗农的生产积极性,还变相的控制了当地的甘蔗源头。1630榨季,华南糖厂实际上控制了徐闻海康两县90%以上的甘蔗产量,当地的土糖寮除了少数交通不便地区之外,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小额贷款还使得临高的粮食流通券开始渗透到当地的流通中去。
下一步他已经和天地会谈好:由天地会派出专人来雷州进行甘蔗品种改良、推广新肥料和农药。但是组织处的突然调动让常师德有点耿耿于怀。这倒不是他恋栈――现在调回临高,必然有更大的新职务会委任他去做,但是雷州的局面做到一半,未免有半途而废的感觉。
文同问道:“雷州糖业公会的秘书长还有糖业生产组合理事长这两个位置现在都是你在担任,你走了谁来兼任呢?归化民还支撑不起这个场面来。”他因为主管技术工作,和当地人交道打得不多,全是常师德在支撑场面,生怕他一走搞不定
“让谌天雄担任好了。或者让临高再派遣一个过来。我看天地会系统里派一个来就不错。懂专业搞来更方便。以后再把文家兄弟都培养起来。阿朱和秋涵也可以多培养培养。”
“好吧。就怕他不愿意啊。”文同点点头,“老谌自己也很忙。”
谌天雄作为对外情报局驻雷州的专职情报员,一直着力于搜集雷州和周边州县的风土人情和地理方面的情报,最近又到高州去了。他以邹和尚庙的道士这样的方外人身份作为掩护,巡游各处比较安全方便。张应宸瞧上了谌天雄的活动,特意在年会期间和他进行了一次业务会谈。于是邹和尚庙又成了新道教在大陆上的的第一个据点。
文同觉得谌天雄不见得会愿意担任这么个职务,而且这事情还得经过对外情报局的批准。
“这谁闹出来的妖蛾子,这样随随便便的乱调动,做事情还有没有一点计划延续性了?!”文同怒了。他是个习惯于按部就班的做工作的人,最讨厌领导乱指挥,瞎胡闹。在他看来,现在调走常师德是对雷州站主导的糖业改革的一个重大打击。
“先别发牢骚嘛,”严茂达不亏过去是生意场上的人,很沉得住气,“调动就调动,老窝在一个地方也不好。活动活动是为了今后做更大的事业。”他倒是很喜欢这次调动――继续待在广州站发展余地有限,到雷州来负责对越贸易大有拳脚可以施展,“这次说不定会派遣老常去更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