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信你这回。”田达一拍桌子,“三天后我来这里提人。”他冷笑一声,“吕赞画,你可不要食言啊,”
吕易忠打发走了田达,马上在书房里提笔写了一张手条:
“着即将紫明楼郭门裴氏莉秀拿到,南海县知道!”下面手书了花押。
他等墨迹稍干,就叫来一个仆人,命他送到南海县衙门去。
这天晚上,春柳正在后门上照看――现在紫明楼的人手已经大为减少,她不得不自己来照看后门,等候交通员的信息。严茂达、张信等人已经全部转入地下了。但是彼此之间的联络一日也没有中断过。消息全部是由交通员送来的。
交通员是化妆成挑担卖零食的小贩,他从不进门。春柳知道这个小贩每天晚上都会经过这里,但是有没有信息要传送却要看他的担子上的风车。插在左面就没有消息,若是插再右面,她就要去买点吃得,顺便把秘信带回来交给裴莉秀。
小贩刚刚过去。春柳正要关了门睡觉,忽然一个黑影从墙根掩了过来。春柳是经过培训得,当即往门后跳了一步,用暗号叫了一声。
“天干物燥!”
暗号即是识别来人的信号,也是提醒守在门后和后院里的保卫人员注意有人逼近。
来人却并不回应暗号,直直的闯到门上来了。也不管门即将要关上,直接把脚伸了进来。
“莫关门!”来人急急得叫道。
“是谁?”春柳问道。
“我是――吴――”来人赶紧将脸上的眼纱摘了下来。
“是您?!”春柳差点叫了出来――这不是吴芝香么?她赶紧打暗号让保卫人员不要出动。
这位吴芝香是紫明楼的常客、熟客。经常来裴莉秀这里献殷勤,而且还在紫明楼的柜上存了一大笔银子取息。不过自从半个月前他突然带人来提走存银之后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来了。
“您这是怎么了?”春柳惊魂未定:这位官宦人家的子弟,还是个秀才,深更半夜的穿着这么一身衣服偷偷摸摸的来访做什么?
“裴小姐在么?”他连气也不喘一口就问道。
第六十八节 离开
第六十八节 离开
“小姐睡下了。”春柳马上意识到此人深夜秘密来访必有重要的消息相告,马上又道,“我这就叫她起来。”
“不用了!”吴芝香却出人意料的说道,“你速速告知裴小姐,吕易忠这个烂了肠子的坏蛋已经下了***给南海县,要他们出牌票捕拿小姐。请你家小姐速速回避了。”
春柳原以为这吴秀才不过是个贪财好色的纨绔子弟,没想到危急关头竟有如此的侠义心肠。不由心头一热,敛衽福了一福:
“多谢吴公子高义。”
“你不必谢了。还是让你家小姐赶紧找个地方避一避。一进了大牢,就是神仙也得脱层皮!而且她的事情太大,根本无人敢保!”吴芝香说着把眼纱戴上迅速转身隐身到黑暗中去了。
南海县要抓裴莉秀的消息迅速传到了郭逸那里。尽管不知道为何先抓她而不是自己,但是郭逸认为撤退的时机已经到了。抓不到裴莉秀就会转而抓自己。
他思量了片刻,叫人把孙常喊来:
“你即刻派人到紫明楼去,把人按照计划疏散掉。粗笨的财货就不要了。外地的伙计到孙掌柜那里躲一躲。叫几个脸生的手下明天一早在紫明楼附近把家在本地的伙计堵回去。不要去店里。”
南海县抓不到正主,多半会把还在楼内的伙计抓一批交差--没必要让他们也被卷进去。
郭逸给了孙常一个折子和图章,“这是以孙可成的名义在德隆开的户头。你交给他用来支付大伙的安家费。”
“明白,我这就去办!”孙常急急的走了。
郭逸这边正在收拾东西,处理文件,转移物件。不觉已经天色已经微亮,肚子饿得厉害。忙让人送来早饭。原本他有专用的厨子,不过几天前已将人遣散了。现在他和余下的的人一起吃大伙房的早饭。
正在吃饭间,孙常匆匆回来复命:事情都办好了。
“你也赶紧吃饭。一会再去紫珍斋,告诉沈掌柜一声,今天就把买卖停了。他自己也最好到乡下去避一避。免得遭了池鱼之殃。”
“是!”孙常见到整个紫诚记里已经变得空荡荡的,不由得心中一阵难受――不明不白的遭了这一场祸事!“东主,我们还能回来么?”
“当然能。”郭逸神态自若,“用不了几个月我们就回来了。”
“是!”孙常见他信心十足,却不知道底气从何而来?在他看来,澳洲人就是会做工会赚钱,真要和大明斗是斗不过的。难道他们要上京去找大佬的门路?正在胡思乱想间,仆人悄悄来报:有人求见。
“不见。”郭逸说。现在已经用不着再和任何人虚与委蛇了。
“来人说有紧急的事情!”
“是什么人,帖子呢?”
“来人不肯说,只说事情紧急,只能和郭东主您面谈。”
“好,就请见一见好了。”
来人是个文士摸样的中年人,见过礼之后他犹疑的看了下孙常。
“在下有机密事宜禀告。”
孙常赶紧退了出去。
“实不相瞒。”中年人压低了声音,“在下是奉命而来特为相告:广州府已奉到钧命,明日一早就要将东主和紫字号的三家店铺一应人等全部收监。”
郭逸惊讶的扬起了眉毛:要抓人查封他早有所料,但是没想到有人会来特意相告。
他平日里在各处衙门也有一定的交情布置,但是目前只有不甚确切的消息流出来。这样明确的消息还是第一次听到。
“多谢先生前来相告!”郭逸道,“不知道尊上何许人?改日必有重谢!”
“鄙东是谁不便告知,只是转告东主一声:走得要干净,莫要遗下物件文书。不需慌乱,广州府明日必来。”说完这几句话,来客起身便告辞了。
郭逸虽然不知道此人是什么来头,但是这番话的可信度却有九成九。他关照的一句才是重点,什么叫莫要遗下物件文书――显然遣使者来得人害怕紫字号里留下了什么要紧的东西会损害到他的利益.
一时间虽然猜不出到底是什么人,但是此人必为官场中人,而且职分不低。最后那一句:“不需慌乱,广州府明日必来”不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今天有一整天可以跑路,甚至可以大摇大摆的从带着人扬长而去么?
想到这里,郭逸已经豁然开朗,当即命人将留守在惠福街的人全部集中起来。
在惠福街的宅子、紫珍斋、紫诚记里支撑门面的还有三四十人。多数是外路人,一时不能回家的。郭逸已经和孙可成说好,这批人交给他安置。
“大伙从家乡出来,到这里为我们紫字号做工。这是我们的缘分。”郭逸说,“紫字号也没有亏待过大伙。你们的月例、年终的分红,在这广州城里都是头一份的。咱们紫字号在广州城里一向是规规矩矩的买卖:犯法的事从来不做。不要说皇粮国税,就是大人差官们的报效也是从来不敢少得。这回大家只怕也知道了:官府不让我们安安生生的做买卖了,要把这店子查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