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谢耀还想发火,随之赶到的宋君行把他拦住了。
“这事不怪他。伤员送来没多久,可肢体都黑成这样了,止血带肯定不是这同学给捆上的,多半是前线的卫生员给包扎的,想来是没跟担架员交代好止血带需要隔一段时间松开一次……”
“唉!”谢耀气苦地往地上一蹲:“今天这是背成嘛咧……就没一件遂心的事!”
“老谢……”宋君行不知该说些什么。前线卫生员水平有限,做出这种事情也并非罕见,但他能够理解谢耀的郁闷。
当见识了元老院医学真正的水平之后,“水平低”这种看似可以理解的事情,在他们的眼里却近乎于犯罪――王初一这条腿是保不住了,止血带扎了太久引发的典型的干性坏疽,现在马上得截肢……
“老谢!”宋君行似乎终于想到了自己该说什么:“赶紧起来!伤员还等着抢救呢!”
“是……”谢耀站起身来,一肚子意见地准备器械去了——输血手术虽然一般不会耽搁太久,但他们两个生手上台也不好说;隔壁还有个等着剖腹探查的……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加了好几个工作量。
“老谢,你可别惹麻烦。”宋君行看他状态不对,提醒道。
“我心里有数。”谢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谢主任!那个腹外伤伤员血压骤降,脉搏微弱!要剖腹探查吗?”话还没说完,留观室已经一嗓子吼过来了。
“送急诊手术室!我就来!”谢耀喊回去一句,转头对宋君行说:“首长,那这输血手术……”
宋君行眼睛闭了闭,颇有点痛苦地说:“那我来吧,你赶紧准备剖腹探查吧。”
在枸橼酸能够量产之前,元老院采取的输血方式就是输血术。但是由于元老院很清楚离体采血才是输血技术的未来,因此并没有对输血术的术式和器械进行历史上那些花里胡哨的改进,而是简单粗暴地配了些接头和管路,就算有这么回事了——只要发酵工业一起来,枸橼酸成本就不会有多高。即便是现代,采血所用的ACD保存液无非也就是枸橼酸+枸橼酸钠+葡萄糖罢了。因此对于元老院而言,输血所用的技术,要么是有枸橼酸和冷库保驾的离体采血技术,要么是因陋就简时的急诊输血术,省去了那些曾经出现在输血史历史中的过渡性技术。
所谓输血术,指的是将献血员的血管与受血者的血管直接连通或通过管路间接连通的方式进行输血的技术。这种技术不需要将血液进行离体储存,但是需要通过外科手术进行血管和/或输血管路的吻合。
既然元老院并没有投产专门的吻合器和输血接头,野战条件下的输血术就只能依靠纯手工的方式完成:把输血管的一端缝合在献血员血管上,另一端缝合在受血者血管上,完事。这种技术的危险性可想而知,而元老院能提供的简单管路也并不能很好地解决凝血堵管的问题,经常需要换管重新做吻合,加之离体储血技术非常安全方便地解决了这个问题,因此无论元老还是归化民医师们都不是很喜欢输血手术这种方式,一般情况下只有同时满足“立即输血有很大概率能救过来”和“不立即输血就肯定救不过来”两个条件、情况又非常紧急的大规模伤情中的伤员,才有可能接受这种手术,因此输血术在经历了初期的流行之后已经渐渐冷了下来,仅作为技术储备存在了。
但两广攻略中又出现了新的情况:这次行动不比屺姆岛和济州岛,在临高和广州已经建立了近代化甚至现代化的医院之后,那些用于满足难民需求的低水平医疗保障用于军队显然是不能让带兵的元老们满意的,但处处受限的后勤能力显然又不足以支撑临高、广州那种水平的医院。难民们就算无法输到血,也不会有人指责什么;但在广州的血站搞得风生水起的背景下,前线的战士们却享受不到输血技术,这会让人抓小辫子的。
在这样不尴不尬的冲突中,输血术便重出江湖了。
虽然输血术显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存活率也并没有非常好看,但技术条件限制和有办法而不去用是两回事——至少很适于用来堵住巡视组诸公的嘴。
元老院起初为输血术配备的,是改良过后的石蜡螺纹管:石蜡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止管内的血液凝固,管路两端的螺纹可以用来固定缝线,避免连接管在血管内的移动。在接头的选择上,则选用了20世纪初美国学者昂格尔的改良输血接头:先用注射器从献血员的血管中采血,同时将生理盐水输注给受血者;然后调整阀门朝向,将抽到注射器中的血液输注给受血者,同时将生理盐水的输注方向改为输向献血员,以在一定程度上防止凝血堵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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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更新:第七卷-广州治理篇432节
四百三十二节 借题发挥
本来事情应该就这么过去了,既没有威胁到这位酱香型元老人身安全也没有耽误他的行程。但回到临高他就不干了,在听完添油加醋的描述后酱香型元老都不干了。他们要求元老院常委会召开扩大会议,好好问一问海军,这海军是元老院的军队还是某些人的军队?居然敢把条例置于元老安全之上,明明能回避的战斗还非要拖着不相关的非军事口元老上去找事。元老高于一切的原则哪里去了?随着事情的发酵,越来越多的非酱香型元老也加入进来,毕竟就元老院目前摊子来看,长途旅行肯定绕不开坐船。而海军的船因为有武装,人员素质高一直都是各位元老出行首选,可要真是“遇敌必战”,自己岂不是成了船上的肉包子,生死全由归化民舰长说了算了?
海军据理力争表示海军与陆军不同,海上遭遇与其逃跑不如主动进攻。这遭到了陆军元老尤其是陆军里青年元老的嘲讽,他们指出以元老院的科技力量,大中型舰船都能保证先敌发现,船只速度也高于土著们,这和旧时空英国海军面临的情况根本不一样,海军生搬硬套只是为了树立一套要人看上去海军高于陆军的逼格,和待白手套一样,属于心术不正。海军又表示,元老在舰船上代表的是元老院,见敌先怯,望风而逃等于置元老院和元老自己的脸面气度不顾,让归化民难以信服。但这更让众多元老气愤不已,自己穿越回来吃苦受累为的啥?命都没了不就什么都没了,面子气度算个屁啊。
“要面子你们海军自己上,拉着我们这些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拿我们非军事口元老的血刷你们海军的顶子么?”
海军的顾问、支柱、靠山文德嗣远在两广,缺少上层强力支持的海军发现形势对他们越来越不利。在这场大辩论中落了下风。自然,这也是几年来各山头对海军的积怨累积而成的。海军这个这吞金兽吃下去的资源数不胜数。各部门难免都有怨气,此刻正好借题发挥。
“上次对山东的检查有部分关键资料在运回临高的途中因为作战损毁了一些。你们知道,现在的账册沾水不马上清理就等于全部完蛋。”契卡的裔凡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举手发言,显然五道口众们还是同气连枝的。他语气平和并没有像前面那些人一样指责海军,但是明白人都听出来他这句话等于把海军背的黑锅又扩大化了。
“运去杭州缫丝厂的几批零部件在路上也因为战斗损失过……”这是工业口的皇汉们在添油加醋了。实话说这些损失微不足道,亦不过是借题发挥。他们一直期望着陆军北上打满清而不是海军南下打猴子,这种上眼药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眼见海军要墙倒众人推,一直闭气凝神的萧子山突然发言。
“大家先安静一下,听我说几句行么?我刚才一直在听大家的意见,都很对,确实是非常需要解决的问题……为什么我想说几句呢?因为核心是关系到大家人身安全嘛,这是我们办公厅必须要解决的问题。总不能让大家一边辛苦出差一边还要担心会不会丢掉性命。……我看我们可以从两个方面来解决,大家听听这样行不行?”看到萧子山胸有成竹的慢慢伸出两个肉呼呼的手指头,会堂里的声音立马下降了几十分贝。
“萧主任又要和稀泥了?”
“嘘……听他怎么说再喷也来得及。”
“首先要肯定海军的作战原则,勇于战斗敢于战斗的军队才是好军队。”话音未落,会场里“吁……”声一片,海军几个人稀稀拉拉的掌声显得很是尴尬。不过萧子山毫不在意地抿了口茶,噗的一声吐掉茶梗才又慢慢悠悠开口说道:“但是,但是!我们要看到主要矛盾,既不是海军也不是各位,而是海军战斗的时候捎带上了各位对不对?这里我作为办公厅负责人要先跟各位道个歉,是我们对各位元老出行和公务出差考虑不够周全……以前我们资源少,担子重,主要目标是铺摊子,很多事情从权,在坐各位谁不是一人多用?很多设施装备包括海军的船也是这样,既要打仗又要巡逻还要搞运输,这实在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还请大家多多理解。”
“萧主任,你就别往自己身上揽了,以前是是啥条件,大家都知道,这些年有抱怨也就是顶多兄弟几个底下发发牢骚而已。”
“就是就是。”
“萧主任你往下说……”眼看自己的缓兵之计得逞,萧子山还是忍住心情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不想下面却有人鼓噪起来。
“今天这事可不一样,以后不光出差,说不定还要拉着老子一堆老婆孩子去芽庄马尔代夫什么的度个假,好家伙你海军不管不顾硬拖着一大家男女老幼上去跟人拼命,这怎么行?别的我不管,海军载我的船就得听我的,安全第一!”
是谁?这捧哏做的这么好?萧子山赶紧抬头四处望了下,居然是他!
“这就是我说的第二个方面了,”萧主任笑颦如花,“我们要加强元老保卫局。每一位元老都是最宝贵的,没有任何事情比元老安全更重要,在坐各位我们一个也损失不起啊。我看可以从海军里挑选一艘或者几艘合适的军舰作为元老专用舰负责大家海上出行嘛。”
他看了一眼下面要起来发言的魏爱文,赶紧又补充道:“当然这些船不再隶属海军而是交由办公厅专用。这样海上有专用舰,陆上有专用马车,至于舰上的水手和士兵在海军里按照护卫总局的标准择优选拔,选拔后编制划归到护卫总局,不再隶属海军。如此一来既保证了海军的“遇敌必战”,又能大大提高大家出行的安全和舒适程度。每次出行换一艘海军的船就算你住舰长室也比不过有专门服务人员的元老专用舰吧……以后不管陆地还是海洋,也不管是公务还是私事,元老出行都由保卫局萨琳娜元老统一调度统一负责,大家觉得如何?”
萧子山的提议得到了他预期的回应,就在“萧主任真是咱们贴心人”的帽子乱飞的时候,程栋果然非常识相的在和邬德嘀嘀咕咕一阵之后发言了。
“海军的军舰我也坐过几次,说实话到底是军舰,不舒服。运输船呢?又太慢”程栋扫了一眼周围,看到元老们都露出了与我心有戚戚焉的表情便接着说道:
“我建议以适当武装、较快速度、较高舒适性的标准新建一到两艘元老专用舰而不是直接接收改造海军旧舰。”他特意把“旧”字加重了读音,“至于经费我和邬德沟通过了,我们可以列为本年度预算外支出,初步估计不会影响总财政收支安全。而且大家的安全才是真的安全嘛……”
“造这么一艘船从设计到下水要多久?再说现在船厂里本来就已经排的满满得了。你这主意远水解不了近渴。”有人一眼就看穿了程栋的“空头支票”。
“还列支什么预算!穿越七八年了,老子的股份和分红呢?除了半年发一张单子给我看看上面的数之外,你们财金省把这钱都拿去干什么了……”
“大家的钱都是专款账户管理,我们绝对不会动分毫!你们买特供的时候不都是花的这些钱嘛。”在穿越众的特殊供给政策下,穿越时制定的各种想当然“收入”计划成了财金省最烫手的山芋,穿越众们购买特供商品和服务之类的日常花销并不大,所以他们的收入目前绝大部分都是以纸面资产的形式存在。在财经口的人看来这些存蓄在账面上钱就是一个巨大的货币炸弹,但这话程栋不敢明说,如今能用造船花掉一部分也是很好的办法,“如果想造私船,我们当然没有任何权力阻止大家花自己的钱。”
然而这话一说,工业口的人脸都拉长了,因为造船是个长周期工程,小型游艇也得几个月才行。以保障元老的安全和舒适性考虑,这条游艇至少是海天号侦察舰的水平。这就要占用正式的船台,需要专门的设备――特别是蒸汽机和锅炉,眼下的产能根本不够用。别说十几个元老几十个元老造,就是只造一二条都觉得困难。但要直接说“不行”,这对海军火力就给拉到自己头上了……
“我不管你们财经省怎么弄,反正我决定了,用我自己的钱造私人游艇……”
“对,咱自己造。我要飞云号的同款!”
“那都是玻璃纤维的,我们根本造不了!”
“别弄个小仓号来应付。”
“我记得兰度那个船就很好……”
“嘘!这事该保密。”
“保密个屁,这都过去几年了。马尼拉的西班牙人都知道的事,还跟大家保密?萧主任,你也别愁了。以后有需要的话我们私船公用你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