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他主动和你搭话?”崔汉唐有些惊讶。
“是得。我原来是和宋应升在聊天嘛,根本没注意到船上还有这么一位。”
“靠!这安保工作怎么搞得!这张家玉历史上‘“好击剑,任侠,多与草泽豪士游’,亦可算是个侠客--真要给你一剑你就呜呼哀哉了!”崔汉唐虽然这么说,却是满脸的兴高采烈,完全没有为杜易斌担心的意思。
“这么严重!”杜易斌有些被吓到了,他还原以为船上很安全呢,“不知道他是这么混上游船的……”
“他哪里需要混上游船,那船本来就不是给元老乘得,你非要挤上去占个位置。”崔汉唐笑道,“不过你放心,张家玉这人崇尚侠义,不会搞这种下三烂的暗杀行动的。他和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见了个礼,又问我是不是元老。我当然说是啦……”杜易斌转头就把自己可能会被暗杀这件事给丢开了,“他就说有问题想请教--我哪里有这个时间,就和他说眼下没空……”
“哎呀!你怎么可以这样,”崔汉唐拍着大腿埋怨道,“白白的把人给放过了!”
“别着急啊。我知道你稀罕他,就和他说这几天没空,约他两天后到你的五仙观喝茶叙谈。”
“他怎么说?”
“他说:一定来拜访。”
“好!好!”崔汉唐眉开眼笑,大力的拍着杜易斌的肩膀,“干得好!”
杜易斌哪里经得起这二百斤胖子的巴掌,不由得龇牙咧嘴道:“唉唉唉,你被拍了要出人命……”
正说着话,会场上又是一阵热烈的鼓掌,把他们的扯淡打断了。俩人见其他人都在正襟危坐,也不好意思再说话,
这边只听方非说道:
“……我想有很多的群众很羡慕他们能拥有这样一场盛大的婚礼,更想自己也能成为其中的一份子,这点大家可以放心,从今天开始,以后每年的9月1日这天广州都会举办集体婚礼,它以后就是全城欢庆的节日,只要是未婚夫妇都可以选择报名加入进来都有机会成为其中的一份子,获得元老院的祝福,开始新得生活!”
话音一落,照例是热烈的掌声。占领广州以来,市政府大力推行的新生活运动中重点推行了移风易俗,不过刘翔觉得还不太够,他觉得应该人为的制造些节日出来,来和传统相抗衡,争取群众。所以他提议将集体婚礼固定下来,每年由市政府出面举办一次。
通过这个集体婚礼日:宣扬新的结婚风俗,潜移默化的倡导男女平等、自由恋爱,塑造出一种全新的婚姻理念。
“……婚礼仪式到此结束,现在请新人和贺客入席。接下来请一边品尝美食,一边欣赏文艺表扬!”
他的话声一落,早已经等待已久的工作人员一面引导新婚夫妻和客人们进入大世界的临时宴会厅,一面疏导在柱廊外的百姓离开,然而对于多数围观群众来看,他们的西洋镜还没看够--澳洲人的大戏还没上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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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更新:第七卷-两广攻略篇151节
四百二十五节 集体婚礼(七)
按照方非的指示,警戒线开始收缩,允许观礼的百姓一直抵达到大世界正门的台阶下。目的么,无非是让大家能尽可能的观赏“歌舞表演”和看餐厅里的人吃饭--以此来彰显“新生活方式”。
宴会设在大世界的大厅内,正对着广场。天气热,这会门窗全部打开了,只安着抵御蚊蝇的纱窗,让大厅里的宾客即能看到广场舞台上的表演,又不至于被苍蚊虫蝇袭扰。
整个大厅张灯结彩,装点一新,正中的照壁上挂着硕大的红绒双喜字,旁边配红金两色的绒花龙凤呈祥。
台阶两旁的敞开式样檐廊下,悬满了喜幛花篮,各种争奇斗艳。这里面最大最显眼的便是十二家的“赞助商”。其中又以高家和张家的两家字号的喜幛悬挂的最为显眼。高举今天一到会场就乐得合不拢嘴,因为他和张家的喜幛虽然是双C配置,但是他家的字号居左,而张家居右。在他看来这是澳洲人明确肯定了他“广州第一商人”的地位。
此刻他正喜滋滋的端坐在大厅里喝着茶等待着。自助餐这个形式自打广州光复之后高举已经参加过几次市政府办得招待会,对里面规矩礼仪大致已经明白。所以这会并不像其他客人那样满腹狐疑:摆着名卡的桌子上除了餐具和茶具之外啥东西也没有,两边的长桌上倒是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银、铜、锡、瓷的锅子盘子,虽然都盖着盖子,却遮挡不住的散发出迷人的香气。
他在会场里遇到的熟人不少,其实新人方面的客人并不多,新郎新娘大多出身赤贫,亲人要么已经故去,要么不知去向。能邀请的,大多也是些朋友、同事之类。因而宴会上更多的是“赞助商”们。这里面不仅有“十二家赞助商”,还有那些参加了“打醮”随喜的大户们。虽然他们“随喜”的目的各有不同,但是请柬既然发到,却没有一家敢不来的,最少也要派个本家侄儿来应付。
熟人们虽然个个出身缙绅大户,有得还是诗礼传家的世家,但是这澳洲式礼节却还是头一回遇到。铺着桌布的八仙桌上并无押碟和看盘看果。桌上摆着入席名单,按图索骥倒是方便,可是有没有主次之分--只要是一个桌子上的,大伙随便坐。
原本以为这样可以节约时间,没想到反而给他们造成了麻烦,少不得又要一番推让,弄得半天也没全部入座。
高举一面与熟人打招呼,指点他们“澳洲礼节”,一面口中颂扬着“君恩宪德”,将元老院、文总和刘翔等一干人说得都是“鸟生鱼汤”,如“菩萨下凡”一般。让不少熟人暗暗鄙夷--鄙夷之余,又有些羡慕:这样不要脸的马屁,也不是人人有资格拍得。
高举自然不在乎众人观感,他只觉得浑身得劲,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当年他挂上了杨公公的路子,在广州发家,一跃成为广州数得上的洋商巨贾的时候,他以为这就是他这辈子的顶点了。何曾想到他高举还有今天!
元老院真是他命中的福星!
他愈想愈得得意。端坐在椅子上,看着这多少有些乱哄哄的婚礼现场。忽然见张毓来了,这位张小哥今天亦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理着澳洲人的秃瓢式发型,穿着对襟呢子小褂--这种小褂用得是进口的“佛罗伦萨”呢子,只有归化民中的“大干部”和元老才穿着。胸前的口袋上还露出一截银灿灿的表链,看上去端得是“澳洲风”十足。
“这天气穿呢子,真不怕把自己给捂死!”高举暗暗鄙夷,然而脸上却是满脸春风,起身相迎:“张小哥!你也来了?”
“正是,高老爷您好啊。”张毓如今是彻底的“澳洲式”派头,也不作揖,也不抱拳,直接伸出手去握手。
“好,好,没想到我有福能参加这样的盛会。这真是我高某人祖上有德啊!”高举笑得无比灿烂,紧紧的握住了张毓的手。
俩人一番客套,携手入座。高举心里对张毓虽然极尽鄙夷,觉得他不过是运气好,被澳洲人选上当了个“榜样”,实则一无是处。但是张家现在炙手可热,是澳洲人扶持的“亲儿子”,所以他对张毓更是竭尽热情巴结之能事。
张毓心里挂着来这次来布置婚礼现场的陈识新,急着要和他叙谈,只敷衍了高举几句便走开了。
高举心中冷笑,却不形于色。满脸微笑的目送张毓而去。自个回到席面上安坐。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杯盘餐具,都是上好的细瓷。看模样倒不是全新得--多半也是从哪里借来的--毕竟这么多的桌子,上面摆放的瓷器款识花样似乎都不相同。高举侧过头往旁边望去,却是一惊。
隔壁的桌子上摆设的瓷器花样款式让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高举心里猛得跳出一个名字来,接着他怕自己瞧错了,便借着倒茶之际,侧过身去,凑得近些看。这下他完全看清楚了。
这不就是薛桂荣家的那套江西细瓷么?!高举知道这套瓷器是薛桂荣当初为了儿子娶媳妇在江西订烧的,不论是款识、花纹还是颜色,都是专门,决不与一般瓷器相同--市面上绝不会有第二套。
薛老爷如今已成了坟中枯骨,他的家眷也不知流落到海外何处了--听说是“没收财产,家眷流放台湾”,想来如今纵然活着,也过得是生不如死的日子。当年他还去喝过薛家儿子的喜酒,用过这套瓷器,没想到这会却又摆上了今天澳洲人集体婚礼的桌子。一时间他只觉得脊背发凉。
正在惶恐不安间,忽然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把他吓一跳,抬头看去,正是大世界的总经理张易坤。张易坤是经管广州商业贸易上的元老之一,高举自然是熟悉的。他赶紧起身作揖道:“张首长……”
“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来得?”因为主办大世界的关系,张易坤和广州城里的大小商人大多很熟,颇有些“熟不拘礼”的意思,“三姨太怎么不来?我可是也请她了。”
“她是哪牌面上的人物,怎么能上这个台面。”高举谦虚道。澳洲人的一切他都能接受,唯独这事关女人的礼节,高举始终是接受不能。不说到这样的公开场合抛头露面,还要和一帮非亲非故的男子同桌吃饭……其他女人他管不了,自己的小老婆还是管得住的。
“这话你说得可不对喽。”张易坤摇头道,“今天是元老院办喜事的日子。三姨太虽然不是你的正室,这样的日子也应该来露个面才是。”
“是,是,首长见教的是。”高举恭恭敬敬的回应道。
张易坤见他照旧还是那副表面恭顺,内里坚决不改的态度,知道这事没这么容易--他给参加的宾客发请柬的时候都是注明“夫妇”的,但是带老婆来得,百无其一。带儿子侄子来“见世面拉关系”倒是不少。
看来移风易俗还真不是件容易事。张易坤摇了摇头。其实他本来今天也是要自己的老婆来得,奈何这位广州商人家出身的女儿自认是“夫人”的身份,不肯去“抛头露面”,坚决不肯出席。
自己的老婆尚且教育不了,更何况高举了。
想到这里,他只有无奈的摇摇头,自顾自的去监督协调宴会的进程了。
大厅的正中,依然是澳洲人拿手手艺:冰雕。一来可以给这稍嫌燥热的天气降温,二来也彰显元老院的“奢华”。为了切合主题,今天的冰雕是一对鸳鸯。围绕冰雕放满了水果和鲜花。一靠近就能感受到一股夹杂着水果和鲜花甜香的清冽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