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第2023节

“呀,呢妹子唔系以前喺竹栏嗰边嘅做鸡……”

“边个唔知佢哋系做咩嘅。”

“呵,搞咩嘅唔紧要嘅,关键系澳洲人睇得上!睇上咗就系鸡犬升天呀。”

……

这些不协和音很快便被喧天的鼓乐淹没了,百姓们争先恐后的想看看这些新娘们。她们真是走了狗屎运了,一个个如泥土般肮脏下贱的女子,现在却被澳洲人捧得这么高,打扮的这么漂亮!就她们身上这条绸的打褶红裙,只有有钱的人家的闺女出嫁才能穿上。嫉妒、羡慕、恼怒……种种情绪在围观者中间传播着。然而他们的观感与这个场面又有什么关系呢?

新娘们都上了岸,新郎也被人引导着从遮阳篷里出来,个人找到自己的伴侣。这伴侣说实在的,还真有些陌生。因为从相亲到现在,其实也只是第二次见面而已。此刻女子又经过了一番精心的打扮,更是让新郎们在万花从中迷离了双眼,不少人都快找不到老婆了,只好凭借双方胸前花束上的号码才能配上对。

夫妻执手,相对无言。虽说马上就要变成至亲之人,共度余生,似有满腹话语,却又觉得眼前人是如此陌生,不知从何说起。

好在有何晓月这样的归化民干部在,不时的吆喝整队,倒是冲淡了这乱哄哄场面的尴尬感。

“大家按照号码排好队,准备拍照了。”

天字码头上搭起了花坛和彩门,还用盆花拼出“广州市第一次集体婚礼”的字样。花坛前还摆好了木制的阶梯,归化民干部们跑前跑后的指挥着,让新郎新娘按照号码站好位置。这一番折腾便用了十几分钟。

“大家都看我的手,准备好,都笑一笑……”

随着负责摄影的元老“一、二、三”,照相机喀嚓一声,拍下了这破天荒的第一次集体婚礼照片。

照片是用专业级的数码相机用广角镜拍摄的,然而限于元老院的化工水平,几十年来这张具有历史意义的照片:不论是挂在博物馆、印在书上,还是当年的新婚夫妻们珍藏在家中的,全是黑白的。一直到多年之后才有彩色的照片被印制出来,照片上的夫妇们也多已进入耄耋之年了。

此刻码头上的乐曲又是一变,改为走调的《万事如意》,好在除了元老们之外无人听得出来,只觉得热闹喜庆。这边早有工作人员朝着围观群众抛洒糖果,引来孩子们的争抢。一时间人声鼎沸,整个天字码头说不出的欢乐喜庆。

拍照完毕,他们又在引导下逐次登上章鱼号和后面的花尾渡。章鱼号上一声汽笛,一对明轮转动,水花四溅,缓缓起锚朝着白鹅潭航去。

花船巡游的路线不长,大致就是从天字码头启航,沿着珠江西行一直到白鹅潭,再在白鹅潭巡游一圈,然后原路返回,抵达大世界码头。

章鱼号拖着沉重的花尾渡,以不到三公里的时速缓缓朝西开去。它们并不是单独开行,船旁还跟随着十多艘画舫花船――这些船都是紫明楼公司提供的,原是从广州的妓家没收来得。此时亦是装点一新,满载着工作人员和“赞助商”们和家眷――都是掏了钱“随喜”的,自然要沾点“喜气”。

这些船只外面,另有十多条蒸汽大发和中发巡逻艇护航保卫。虽说黑烟滚滚,却是威武气派。为了这次盛大的巡游,海警对从白鹅潭到大世界码头的珠江水域进行了交通管制。禁止外来船只进入。然而这已然难不倒爱看热闹的人们。许多有钱有闲的广州市民们,或是驾着自己的游舫,或是雇着疍家小艇,随着船队一起开行,看着着千年难遇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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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节 巧舌如簧

“那好,既然他这么有诚意,我也不藏着掖着了,”王初一这个主意亦是彭寿安所献,“你和孙大彪都该明白,永化的瑶民最近颇有骚动,大崀圩又是同往永化瑶区的要隘。这里若无强兵据守,我可是晚上睡不着的……”

张天波这下愣住了,王县长话里的意思他当然明白:这是要派兵进驻大崀圩!

一旦国民军进驻,用不了十天半月,这大崀圩就得改名换姓。他孙大彪在大崀圩设卡收税,平地抠饼的好日子便一起不复返。没了钱粮,哪个兄弟还肯跟着他干?生死便是这王县长一念之间了。

这一招“釜底抽薪”端得厉害!张天波暗暗咒骂道。毕轩盛这小子说得真是一点不错!

若是回绝呢?王县长现在是“师出有名”,到时候从县里发兵,永化的国民军都不用出动,只要澳洲人一声令下,就凭孙大彪平日里盘剥瑶民的“事迹”,瑶民还不倾巢出动,裹粮襄助?

张天波暗暗骂冯海蛟“不讲义气”,这是逼着孙大彪上船啊!

就在发生袭击的第二天,正当孙大彪为着这件事焦头烂额,大发雷霆之际,忽然听庄丁来报:冯二爷派人来拜。

“TNND,正要找这小子呢,倒送上门来了!”孙大彪一脑门子的火。哨卡上他的人全给捆了丢在山沟里,好不容易找到了解开一问,才知道是“冯二爷派人来送得酒肉,吃了便都睡着了”。

孙大彪暴跳如雷,大骂冯海蛟“不讲义气”“卑鄙小人”,是“无耻混蛋”。这是摆明了拿着屎盆子往自家脑袋上扣啊!

“来得人,有一个算一个,全给捆了!”孙大彪喝道,“老子不见,明日一早全送到县里去!”

左右连忙相劝:这么说冯二爷也是结义兄弟。官面上的事情再大,也不能坏了兄弟情谊。再说来得也是底下兄弟,身不由己。

“也好,且容他先说个明白!把人带上来!”

来人正是毕轩盛,别看他一副从容不迫的表情,实际长衫之下已是汗透衣衫:这回可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了!关键是,还是他自己主动争取来得!

袭击运输队是他的主意,如今事情办了,善后自然也得他来办,不然冯海蛟是绝不会放过他的――当然,若是事情办不成,他大概直接就被孙大彪给砍了脑壳,用不着冯海蛟来动手了。

事到临头,他只好用“富贵险中求”来安慰自己了。不过话说回来,毕轩盛也非纸上谈兵之辈,他的一番谋划自忖至少有七八分把握。

他强提一口气,故作镇定的随着庄丁走了大厅。见孙大彪一脸煞气正凝视着自己,不由得心胆一寒,原本蓄积的气势顿时散了七八分,双膝一软,跪倒磕头:“学生毕轩盛给孙老爷请安了。”

“你就是我那海蛟兄弟新收的**师爷吧。”孙大彪即不还礼,也不叫他“起来”,冷笑道。

“正是学生。”毕轩盛见他毫无还礼的意思,正想自己站起来,抬眼一见对方狰狞的目光,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得跪着回话。

孙大彪大骂道:“冯海蛟那个王八蛋干得好事!他叫你来我这里有什么话要说?”

“孙老爷莫要生气,”毕轩盛硬着头皮道,“今日我到这里来,是来贺喜的。”

“贺喜?!”孙大彪一愣,旋即冷笑道,“冯海蛟那王八蛋是特意派你来消遣老子的?”

“不敢不敢……”毕轩盛赶紧低头哈腰,“学生这里有一封文书,老爷一看便知。”说着从衣襟内取出一个布包,

随从当即接过去,呈给孙大彪。孙大彪打开一看,却是一张告身,上面填着孙大彪的姓名和上溯三代的姓名。官衔却是阳山右翼把总。

“这是冯老爷请詹老爷在熊督面前为您请来得。”毕轩盛道,“老爷有了这个,就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官员了。岂不是要向老爷道喜?”

“屁!老子现在是大宋的官儿,谁稀罕你这破烂玩意。”孙大彪嘴上这么说,却不肯把这告身放手,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毕轩盛知道事有可为,赶紧道:“孙老爷!这大明的告身可是正儿八经的经制文牒,您拿着就是朝廷命官,天下十八省谁能说不是?这大宋嘛,一个广东都没拿下来……”

这话果然打中了孙大彪的要害,毕轩盛见有戏,又道:“便是这广东一省之内,亦是遍地烽火。髡贼船坚炮利不假,可到底兵微将寡,纵然浑身是铁,又能打几颗钉?他日官兵重卷土重来,怕是亦抵挡不住……”

“放屁,大明这么厉害,熊文灿怎么跑到广西当缩头乌龟了?”

毕轩盛不慌不忙,继续道:“老爷稍安勿躁。眼下熊督的确是蛰居广西,暂避髡贼的锋芒。但这只是一时!这大明既是朝廷正统,又有天下之力,民心所向。如今不过一时不备被髡贼所趁。待到他日重整旗鼓,自然要收复山河的。想当年奢安之乱波及川、贵两省,天下震动,不比这髡贼厉害?最后还不是酋帅授首。”他停顿了一下,“这广东的髡乱,朝廷迟早也是管得。到那时候,数十万朝廷大军跨五岭南下,髡贼不打紧,一走了之,上了船可奔海外之地,孙老爷您这一大家子还有这祖传的家业这么办?”

孙大彪开始焦躁不安了。其实这些疑问,他内心不是没有。但是他毕竟只是穷乡僻壤的一个土豪,消息闭塞,对“天下大势”所知甚少。没法综合分析。毕轩盛这样的读书人,只要略有“大局观”的,很容易在信息的掌握上压倒对方,使之信服――毕轩盛能在冯海蛟那里吃得开,也是这个套路。

“我这一家子和家业,不劳他冯海蛟费心。”孙大彪定了定神,冷笑道,“他真是好兄弟,拿着屎盆子往我脑袋上扣!真是多谢他的美意,不用朝廷大军到来,我这祖传的家业怕是立刻就要给髡贼灭了!”

“老爷!自古忠义不能两全。冯二爷这次虽说有些孟浪,要说大局,亦是在帮您……”

“屁!”孙大彪瞪了一眼,“你说说看,他这怎么算帮我了?说不出道道来,我先来帮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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