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第1983节

“早些休息吧,明天要赶路。”

这晚,是杨增带队在夜晚宿营的第一晚,进入山区的第一晚,行军的第一天,部队顺着中洲河一路北上,地势还算平坦,当晚在旧时空的连山镇小三江镇附近,现时空一个赵姓的小寨子前过夜。寨子寨门紧闭,燃起许多篝火来。只让几个壮丁抬了两扇猪肉、几担糙米和一些酒过来。杨增没要酒,留下了猪肉和糙米,回赠了十个广州府新铸的银元。军医对猪肉检测合格后,当晚就煮了让全军打了一顿牙祭。

行军第二天,用一个早上的时间翻越了中洲河和永丰河的分水岭,顺着河谷又行军了半天,直到下午差不多七点,抵达程山老城一带,也就是明天顺年间之前的连山县治所在。县治虽废,但这里的依旧要比其他地方繁华一些,有些店铺和人家。只是店铺多已经关门,住户大多空无一人,四下里到处是被劫掠过的痕迹。据说留在此地的少量老人说,这里已经被劫掠过多次,住户和商家大多已经逃难到附近设防的村寨中。

杨增派人去各处晓谕大军前来镇暴,人派出去之后倒是来了不少村落的长老,或带猪羊鸡鸭,或是糙米土酿来“慰劳大军”。杨增温言款待,由关照后勤要按采购价格付款,很快拉近了双方的距离。这些抖抖索索来“劳军”的长老们也愿意向他说些情况了。

但是他们说得话却不是杨增会说的广东白话,后来有士兵经过才知道他们说得是客家话。了解之后才知道,连山县一带僮、瑶、汉交替错落,汉人主要是客家人,在山间的河谷开垦,并建立围屋已自保,僮民这次也有部分寨子参加了暴乱,但暴乱主力以八排瑶为主。有围屋的客家村庄大多没有受到太多影响,但散居垦荒的大多遭了秧。

杨增安慰大家说他是奉大宋元老院之命来这里“镇暴”的,用不了多久连山的秩序就会恢复。他要大家办好乡勇,保护好自家的村子。如果有什么紧急的情况,就向县衙告急--过几天他就会收复县城了。

大伙对他即将收复县城这个预告并不惊讶:瑶民暴动攻陷县城的事情从前也有过,但是瑶民很少会守城,多半是劫掠一番之后就主动撤退了。

杨增向各村要了几名向导带路。第二条一早便出发爬山,用了三个小时,到达吉田圩,这也是旧时空连山县城所在地。此地同样遭受过劫掠。然后顺着沙田河北上,下午的时候又翻越一座山,傍晚时分,终于抵达了连山城下。

连山城城门大开,杨增部没费一枪一弹药便进了城。原本盘踞在城内的八排瑶早已作鸟兽散,只留下一座空城。

他派人搜索全城,却发现这里连一只老鼠也找不到。连山县城不大,杨增估计县城里的常驻人口也就千把人,和海南南部的那些县城大体相当。城池卑小,丁壮又不足,八排瑶能攻下连山并不奇怪。

最终,才在县衙的监狱里找到个老人家。杨增仔细询问,才知道这老人家是知县的家仆,八排瑶通过内应破城,知县抵挡不过被杀,县印被夺,全城被洗劫一空,青壮妇幼系数被掳走,他因为年老就被遗忘在县衙的监狱里了。

“把人都给抓走了?”

杨增微感失望,他的计划里还想要利用县城的人力资源--至少能为驻守的国民军提供一些劳役上的帮助,现在看来就不用想了。

因为经过三日长途山地行军,全军的体力状况已经达到极限,杨增下令在连山县城修整一天,同时清点全军人数,伏波军没有一人掉队,国民军掉队了12个人,这样的效果杨增感到还算满意。

“这里其实应该叫游首长的第二旅来才是。”杨增暗想,他们乘着小火轮从英德出发,顺着连江,轻轻松松就可以到达连州城下。从连州城翻山去连山城,自然没有从怀集过来辛苦。

黄超比杨增晚一天出发,虽然他那个方向的路要好走不少,但还是花了两天时间,第一天顺着凤岗河一直走到分水岭,第二天一早翻过分水岭,沿着称架河又走了两个小时到达永化乡。黄超部队的士气现在还是比较高涨,随军的黎苗干部小组虽然来得晚,但是精神饱满。

这支小组刚开始的时候让全军很是不自在,特别是黑墨纹面的黎族少女。但行军途中,这群少男少女精神面貌饱满,哼起了歌儿。

“唱支山歌给首长听,首长的恩情似母亲……”

文宣系统的那帮子人还要把旧时空的经典糟蹋多少次才罢休,黄超心里想。不过黄超不得不承认,这些歌对于提振士气有着奇妙的化学效应。李冬等几个国民军中的老归化民军官,听了这歌儿不禁一阵动容。听了几遍之后,又觉得这歌儿郎朗上口,不一小会就学会了。等到荜达他们不唱之后,几个国民军军官又不约而同地齐声唱起来。不到半天,全军上下无论是归化民老兵,还是刚纳入队伍的新兵,都学会了唱这首歌。歌声一遍又一遍地在崇山峻岭间回荡,就连内心一直很嫌弃的黄超也忍不住跟着哼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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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九十三节 名单

毛修禹的一番话可以说是入情入理,陆橙和陆为嘉都不住的点头。

平时他们对毛修禹是颇为轻视的,觉得要不是他“熟悉本地情况”,多少还有些用处,简直就是个摆设。

看不出来他考虑的还挺详细的,虽然平时不吭声开会都是凑人数的,但是关键时刻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让两人刮目相看。

毛修禹要得就是这样的效果,他暗想:老子在这里混了二十多年,没点本事怎么能混那么久呢?

这样一番谈话后,三人的思绪就理清了,残疾归化民就从单身妇女里面找,然后把学员配给身体健康急需娶妻的普通归化民了。

三人的思路一致了,就立刻和下属一起查所有人的资料,单身妇女的一组,学员一组,再从中把不符合规定的人筛选出来。

收容所的所有人员都是做了人口卡片的,不过机械计算机还轮不到他们使用,但是卡片索引系统已经被引入了,陆橙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先用排除法,把“态度有问题”“历史有污点”“疾病”……之类不合适的人排除出去,然后再把剩下的进行人工筛选。

挑来选去,涂涂抹抹半天,弄好了两张名单。

这时候他们又发现了一个问题:有些寡妇是带着孩子的,她们即希望嫁人,更希望自己的新丈夫能接纳她们的孩子。但是有了这么个“拖油瓶”,归化民是否愿意接纳又是个问题……事关夫妻的家庭和睦问题,他们又犹豫起来了。

“我想其中可能还有更多问题,如果嫁给伤残归化民,她们的顾忌肯定会更多。因为除了孩子,还有男人要照顾。家累更重。还有男方会不会因为家里舔了一张嘴有意见,恐怕也是个问题……”

“还是要遵循自愿的原则,我看我们可以先找这些单身妇女谈话,看看她们担心什么顾虑什么,能解决的我们尽量解决,超过我们职责范围的就交给首长吧。”陆橙在临时会议上说道,根据和首长一起多年的经验,发现了一个问题,那意味起码还有两三个潜在的问题没发现,其余两人表示没问题。

三人先带着下属做那些单身女性的工作,然后再把那些“学员”里面表现好的集中起来谈话,询问她们的想法。

也就是当天下午,所有符合规定的单身女性们就被集中起来,她们也不傻,自从那个首长视察离开后,这里的工作人员就开始忙碌起来,肯定和自己有关,未来是什么样子,她们也不知道。

看人来齐了,陆为嘉大体说明了召集她们来得原因,包括为残疾归化民相亲。

“……这就是基本的情况。当然我们还是秉承自愿的原则。你们愿意嫁人开始新生活的,元老院会尽力帮你们安排好生活和工作。如果愿意嫁给残疾归化民职工的,元老院还会发给适当的补助;如果不想嫁人的,也可以留在这里,等待以后元老院为你们安排工作。”

听完后这让她们又喜又忧,喜的是首长果然为她们考虑出路,以后生活不说无忧,至少比现在这样好多了。忧的是未来的丈夫是伤残人员,行动不便自己侍侯倒不是问题,但是身体不好肯定不能多赚钱,家里的开销是不是够用?有孩子的担心孩子怎么办,新丈夫愿不愿意先当继父,没孩子的担心自己以后工作怀孕了,怎么照顾这个家,还有的怕要是嫁过去丈夫伤残“不能人道”又如何?没了子嗣,老了可这么办?

看到下面一干人的表情,陆为嘉知道他们想得没错,大家果然有许多问题。将心比心,换作自己是下面这些寡妇,也由不得要多想!多少年苦水泡过来,好不容易有些盼头了,总不能又跳到苦海里去煎熬。

“大家有什么顾虑的,敞开了说,我们知道政策的,尽量有个明白的回答――我们也不清楚的,汇总之后向首长请示,总之都会给大家一个明明白白的答复。”

有了这句话,下面的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陆橙关照工作人员将她们分组,每人一个小组,挨个记录她们的各种问题和顾虑。陆橙自己也参加了一个小组。

在小会上发言比大会上要放得开的多,单身妇女们的问题很多,从住房、工作到每月的收入,还有公婆问题。因为是寡妇出身,会不会被对方嫌弃;男人的脾气是好是坏――“听人说人有了残疾脾气特别大,会不会经常挨打”;有孩子的询问孩子怎么办,夫家愿意不愿意抚养……

陆橙听了面露难色,因为这些问题他们真没法一一回答:杜首长没说这么细。再说其中很多问题都是因人而异,谁也没法说打保票。

三人庆幸自己先询问了一番,不然到时候因为顾虑多多而冷场的话,惹恼了首长,自己挨训不说,也会很丢人。

“会被嫌弃或者挨打不用怕。元老院保护妇女的基本权益,我们不还有妇联给大家做主么!再说这婚事是元老院做主,大家都是元老院的人,他脾气再不好,也得礼让三分吧!”陆橙想了想,决定先说些安抚人心又百分之百不会错的话,“至于工作么自然会有安排,肯定比现在要好――正儿八经的归化民职工。结了婚你们的孩子也享受职工子女的待遇了――可以进学校上学的,费用有减免,其余的问题我们会请示首长的,会给你们一个答复。”

为了增强自己的说服力,给她们增加些压力,陆橙又道:“大家的顾虑,我们肯定会尽量给一个明白的解答。有些实际困难,也会请首长尽量帮着解决。不过大家也要珍惜这个机会,有些姐妹年纪也不小,过了这个村,将来也没有那个店了。眼下元老院的治下的人口还不多,不过等到两广光复之后。元老院治下人口有好几百万,怕就没有这么好的条件了。”

第二天他们又把学员里的合适人选专门召集起来,宣布了这件事。

学员里其实多数人还是愿意嫁人,重归正常生活的,但是健康程度她们却远不如“单身妇女”们。单身妇女多是营养性问题,经过几个月的调养大多恢复的不错,学员这边差得多了。

单从营养状况来看,妓女平日的饮食要比节妇们好得多。但是中下层妓女长期受到摧残,不但很多人有性病,而且普遍有妇科病。

妇科病严重的,且不论是否能怀孕生子,就是正常的夫妻生活也难以办到。所以这部分只能先剔除掉。令管理组为难的是另一部分人,她们的健康问题倒是尚可,但是因为长期服用避孕的“凉药”或者多次打胎,实际已经丧失生育能力。

如果将丧失生育能力的学员排除出去,对她们显然是不公平的。但是放进去,男性归化民方面又会如何考虑,到时候发现不能生育又会闹出什么问题来……

最终还是陆橙定了调子:只要是条件合适,还是把她们放入候选名单,但是要备注明白。这样算是双方自愿,谁也不赖谁。

这么一来,实际上别列入名单的学员还不到一百人。不同于寡妇的喜忧参半,学员们的反应要踊跃的多。她们对前途的生存问题更为焦虑,也没有子女的拖累,如果嫁给了归化民,自己总算不用在这吃苦受累了――谁不知道归化民意味着什么。

“首长说了,只有你们这些表现好,学习积极的才有资格成为归化民的妻子。结婚之后会给你们安排工作,离开这里过上更好的日子。”陆橙说,“这几个月你们的表现元老院都是看在眼里的。你们在旧社会被欺负,受了苦,可也染上了不少过去的坏习气――有的人还没有完全的改掉。”她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扫,“所以你们要记住了,要尽快的转换思想,不管是思想上还是行动上都要向一个合格的归化民看齐!具体情况你们等通知吧。”

解散后不到半小时这个消息就在这些学院里面传开了,没被列入候选名单的个个羡慕嫉妒恨的看着她们。牙尖嘴利的不免说些“攀高枝”风凉话,还有些人心里气不过,便说被选上的都是要去“当官妓、军妓的,送到澳洲人的各个衙门和军营去接客”,自然这些造谣者当晚就屁股开花外加小黑屋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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