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易斌眉头一皱,觉得过头了。卞翠宝这种行为的确是应该从重处罚,但是这么“莫须有”的扣个大罪名去整治她也不妥当。
他有心要制止,但是转念再一想,这会他必须站在陆橙这边,要好好震慑下这些思想没转变过来的女学员。如果自己阻止,那这些从前妓女就更肆无忌惮了,先不说她们没资格嫁给归化民,就算嫁给了归化民,不管是否残疾那不被她们给欺负死了,那时候归化民肯定埋怨元老和元老院,这黑锅绝对不能背。
从工场出来,杜易斌才说:“你做得很好,不过这事就不要惊动政治保卫局了。”
陆橙原本有心借此要办个案子,把卞翠宝打成“反动分子”,狠狠的杀一杀济良所里的歪风邪气,不过首长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不便反驳,便顺水推舟道:“我也是吓唬吓唬她们――这点事要劳烦侦察员同志也是说不过去的。”
“你说得对,”杜易斌道,“我们还是以治病救人为主。她再不要脸,也没做什么危害社会的事情。何况留着她还有用。你关她禁闭可以,可也不能绑着关她十天,有个半天时间就差不多了――时间长了容易出事……”
“这个他们都知道,”陆橙对这位杜元老还真是婆婆嘴,“所里的几个警察都是老公事了,先绑她一会给吃点苦头,免得她觉得我们执行人道主义是好欺负。”
杜易斌觉得这济良所的风气很不好,不由得对下一步的事情有些犹豫。但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是,这里的“学员”是目前最有可能利用到的婚姻资源了。如果就此放弃,接下来的所有事情就都没法干了。
“你觉得济良所里卞翠宝这样的……嗯……”
“女光棍。”毛修禹见他一时想不出形容词,赶紧来补充。
“对,女光棍,这种类型的妓……学员多不多?”
“其实是不多。”陆橙说,“但是这些人的影响力在学员中的很大,我们也树立过一些进步快得标兵,但是她们的影响力都不及卞翠宝这样的人!这些女光棍在所里很有威望哩!”
杜易斌又问道:“那普通的大众都是什么情况呢?”
“大多数的学员主要是为前途担忧。”陆橙说,“要说可怜,真是一群可怜人,几乎全是被卖到这里的来得,父母家人要么死了,要么不知去向。在妓院混了这么多年,挨打受辱,手里也没几个积蓄。所以最担心的是‘以后怎么样办’。偏偏这事情……”陆橙原本就对妓女的出路安排有意见。因为到现在为止,民政口只是很笼统要济良所:“改造身心,培养适当的劳动技能。为回归正常社会做准备”。具体怎么安置却只字不提。
这么一来,陆橙等一干在济良所工作的干部就很被动了,妓女“学员”和那些“节妇”不同,“节妇”们一直是住在清节堂,做工自养,只要清节堂不关门,总有一口饭吃。并不需要考虑“出路”问题;但是学员们既然不再当妓女,又无家人可以依靠,以后得养活自己,而民政口连个出路的方向都不提,她们连“画大饼”都没法画。这也是济良所的风气始终不好的一个原因。
陆橙把自己的想法对杜易斌一一说了,又道:“……现在只说要她们劳动,又不许她们自由活动。就跟囚犯差不多。那些学员无家可归,又不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一个个都很彷徨。谣言满天飞,有人说要把她们卖给鬼佬换钱,也有人说要把她们都送去海外荒岛开荒种地……其实哪怕说以后把她们送到临高配给工人、军人当老婆也好啊,好歹让她们有个巴望……”
“等等,你说她们愿意给军人当老婆?”杜易斌忽然来了精神,问道。
“是的,”陆橙有些不解,“其实不止是军人,还有警察和我们的干部职工……她们都觉得挺好,穿得体面,又干净利落。还能挣钱,都说能嫁给这样的男人当老婆就好了”
“没错,”毛修禹帮腔道,“就说咱们元老院的人,一个个都是又威风又能挣钱养家,别说几个妓――学员了,就是‘节妇’不也动了心!”
杜易斌原来听说妓女学员们“好逸恶劳”,还有些担心,以为这些人的心气很高,不愿意嫁给了归化民,没想到她们的要求其实并不高。他想起王君说得“嫁汉嫁汉,吃饭穿衣”,不觉得哑然,自己又把21世纪的标准给替代过来了。
“其实今天来,我也是来解决这个问题的。”杜易斌这下心情好了许多,“走,我们去办公室谈谈。”
在办公室里,杜易斌将“解决归化民婚姻方案”大致讲了讲。三人这才明白为什么这杜首长一到收容所,别得一概不看,光瞅着女人。原来竟有这样一番文章!
陆橙等人高兴自当别论,倒是毛修禹心里也是一暖:澳洲人真是善人!连鳏寡残疾之人都要顾及!忙说:“首长,这是天大的好事啊,莫说这些学员,就是单身妇女们也是感激不尽的……”
“事情我已经和大家说了,但是这里还有些问题。”杜易斌说,“因为这个方案主要目的是为了解决残疾归化民军人和职工的婚姻问题。所以人选上一定要把握好――他们都是为元老院出过牺牲的人,身体又不方便,元老院不能对不起他们。所以一定要给他们找些细心、善良又能干的女人。”
“是,我们一定仔细挑选。”陆橙立刻保证。
“你们先从前学员和寡妇里面选一批人出来,做成名单给我。我给你们三天时间。具体条件嘛,40岁以下,身体健康、勤劳能干。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资格嫁给归化民,”杜易斌说,“至于卞翠宝这样的人,那就让她多改造几年。至于其他一些摇摆分子,你们可以自己开会掌握,加不加进去,你们自己决定,总之政治要过关。”
“我们明白了,一定完成任何!”
杜易斌发完指示走了,陆橙一干人却挑上了个担子,一个个都有些担忧。给归化民选老婆,这自然是极好的。但是如果人选错了,婚后闹出事端来,他们这些负责拟定名单的人可就要吃挂落了。
三人把全部名单拿了过来,又关照人把奖惩档案、工作日志也搬来。学员加单身妇女,足足有小八百人,谁也没有这么好的记忆记得每个人的具体情况的。
“我看,给残疾归化民选老婆不能从学员里选……应该全部从寡妇里选。”毛修禹一反过去议事不问不开口的惯例,主动提出建议了。
“为什么?”
“首长刚才不是说了吗?残疾归化民都是为元老院受得苦,元老院不能对不起他们。这话说得重,咱们选人不能出一点差池。”毛修禹不慌不忙道,“学员都是下等妓院的妓女出身――两位大概不知道,能在这种地方混过来的,都不是普通人,……”
陆橙和陆为嘉都深有同感。
“……虽说这几个月两位所长劳心费力的带着大伙教育她们‘自力更生,重新做人’,不过这么多年在那里混过来,哪有这么容易改掉毛病的?要是普通的男人,也许还管得住她们,残废的人还不是由她们摆布?何况嫁给残废之人,哪有心甘情愿的,到时候心里反悔,作起妖来可不得了,搞不好会弄出人命来!”
“你说得是。”陆为嘉是军人出身,知道伤残退伍的军人里有不少是残缺肢体的,生活只能勉强自理,“这种女人不能要!”
“再说了,残疾归化民都是为首长立过功的。虽然身子残了,也不能弄个妓女出身的老婆,就算这老婆再贤惠,说出去不好听,也容易让外人议论,有伤元老院的好生之德。”
下次更新:第七卷-两广攻略篇120节
第一百二十节 收复连山
自古军事行动,“以X制X”是个百试百灵的法宝,黄超虽然不是军人,这套思路也是懂得。但是本地瑶民和大明早就势如水火,瑶汉矛盾尖锐,要想从中招募到辅助部队并不容易。象大明雇佣广西的俍人那样用花钱雇佣固然容易,但是可靠性却始终不能得到保证。
辅助部队中最成功的朝鲜白马队和日本的拔刀队,前者是由济州岛被压迫最深重的官奴婢、白丁组成的,后者是遭受迫害的天主教徒组成,元老院授之以“大恩”,自然忠心耿耿。但是要赢得瑶民的心,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当年他在定案的“抚黎”也是花了很大的功夫的,说起来,所有的政策重点都是在“攻心”上。
不论是经济手段的怀柔,文化上的影响还是军事上的威慑,归根到底都是对方从心里认同你的统治。这点很不容易做到。
可惜手里一个瑶民出身的干部也没有。倒是来了一个黎苗干部小组。黄超上任的时候,向组织部要求,给他派些有民族工作经验的干部。结果人事处脑回路清奇,派了黎苗干部小组过来。这支小组是慕敏倡导创建的黎苗学校的第一期毕业生,由慕敏的得意门生荜达带队,一共十一人,清一色少男少女,都是些很小就接受元老院教育的黎苗少年。
这十一个人给他自然是莫大的支持。但是黄超心里却实在是哭笑不得,他要的是在黎区有工作经验的归化民干部,而不是一群黎苗干部。以前在陵水的时候不给他派,现在他不需要去抚黎了,却莫名其妙地给他派了这些人。黎族苗族出身的干部到了连阳一带,还不如普通归化民干部顶用呢。
不过就他的观察,带队的荜达还是挺能干的,人也长得精神,关键是没有纹面。这小组里的女干部除了她之外全都纹了面。脸上黑色的纹面图案瞅着很是吓人,黄超在黎区看得多了也不觉得什么,倒是他手下的人看了说有点毛骨悚然。
“白天还好,晚上看了非做噩梦不可……”黄超的秘书,新来得行政实习生一边打包行李一边抱怨道,“这是什么习俗!”
“这你就不知道了,”黄超笑了笑,“你知道为什么黎族女人都要纹面?”
“不知道,觉得这样好看?反正我是想不通。”
“不是为了好看,是为了防止被外人掳掠。纹了面,就没有外人打她们的注意了--这也是被逼出来的办法。”黄超叹惜道。
“可是现在黎区不都在元老院的治下吗,谁还会跑到黎区去掳掠妇女?为什么不干脆禁掉?”
“习惯已经养成了,不是那么容易改得。就说缠足吧,有什么好处?元老院又是宣传,又是禁止,搞了好几年还没有完全禁掉。象纹面这种习俗,对身体没什么大的影响,也不妨碍社会秩序,所以元老院不禁止,慢慢的,社会进步了,就自然消亡了--她们都是第一批黎苗学校的学生还有传统的痕迹,后面几批的学生纹面现象就愈来愈少了。”
“可是这种纹面也有感染的可能的,还有这样纹面之后社会交往也不方便。”
“行政上的工作要分轻重缓急,”黄超趁机指点道,“纹面算不上什么要紧的事情,自然也不用元老院花大力气去禁绝,最多加以引导--但是什么事情算要紧,什么事情不要紧,这是没有标准的,这也考验我们地方行政人员的能力的地方。”
“首长您说得真好。”他的秘书五体投地。
黄超谦虚了几句,心里美滋滋的。这种满足感是支持他在这个时空主要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