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猴子被拔掉了指环,在笼中又跳又叫。看样子很是愤怒。
“应该是用所谓的百炼钢之类的上好钢料打造的。”崔汉堂用镊子钳起,在灯光下仔细的看着,“这手工,啧啧!”
“在我后窗上划玻璃的就是这个东西?”刘翔问道。
“没错。”崔汉唐点头,“这种猴子在森林里取食的时候,喜欢用中指敲打树皮来判断有无空洞,再划开挖取里面的虫子――这种习性正好被人利用来训练杀人的技巧。你看这玩意多锋利,一般的糊窗户的纸、纱、布之类怎么抵挡的住!而且这指甲套乌黑,还刻了许多细纹,很可能是用用什么毒药毒液炼制过。划破一点皮肤就够让人一命呜呼了!”崔汉唐指着猴子的左上肢,“我估计另一只中指上也有。”
刘翔听到这里,不由得出了一声冷汗。再看着笼子里又跳又叫的猴子,只觉得暗暗庆幸!若非有玻璃窗护体,自己此刻大约已经进了翠岗。
林佰光问道:“不过它到底是怎么找到刘翔住得的房子呢?你说得气味引导……”
“当然是有内鬼引路了。”外面传来了午木的声音,崔汉唐听他语气从容,略带自得,知道他多半也得了手。
只见午木穿着政治保卫局的黑色制服,昂然而入,身后两名政治保卫工作人员提着箱子和公文包,气派十足。
“内奸抓到了。”林佰光问道。
午木轻轻点头,其实这个内奸是谁,今天白天他就已经知道了。但是他一直留到崔汉唐“抓鬼”成功之后才下令实施秘密抓捕。犯人的背景深厚,要办成“铁案”必须有过硬的证据才行。
刘翔的面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他有点神经质的开始四面张望。
院子里,除了他们几个元老,便是崔汉唐的徒弟和护卫总局、政保总局等与案件有关的工作人员了。原本经常在这里出入的“刘办”和总务科的工作人员一个都不在。
午木示意了下,两名政治保卫局工作人员立刻将手中的箱子打开,取出几个物件来。其中一个在场的人都很熟悉,正是总务科配发的驱蛇虫的熏炉。
“这个熏炉大家都很熟悉,”午木说着打开熏炉,拿起一双火筷子,从里面夹出一块没烧完的药锭,“这是刘大夫配得蛇虫的药――是陈李济做得。案发之后我请他再三核对过,药锭没有问题。问题出在这里……”午木拿起一把勺子,从灰烬里舀出少许粉末,放在桌面上的瓷盘里。
“这灰烬看似都是一样,其实里面混合了少量其他香料。”午木说着拿起药锭放在盘子里,用火柴点燃。
烟雾缓缓升起,笼子里原本缩在一角的猴子突然变得十分兴奋,在笼中来回跳动攀爬,吱吱乱叫。
“可是这熏炉不都是随机使用的吗?”刘翔急匆匆的说道。
“熏炉的确是随机使用的。不过有人可以在把熏炉放下之后再放入香料。”午木说道,“香料的数量很少,大约对方是计算好得,基本上可以和药锭一起燃烧干净,不留下痕迹。最关键的是,此人不但可以在熏炉里‘加料’,还能清掉炉灰,甚至直接将熏炉调包,所以我们那天研究的放在屋后的,本身可能就是一只没有问题的熏炉……”
“不,不,不,你们这样推测简直是在拍推理剧!一点严谨性也没有!”刘翔的情绪有点失控,“我要和慕敏谈谈!她是专业的!”
午木说:“慕局长这会应该正在审讯嫌疑犯――要不是当场人赃并获,我们还真没想到……”
“什么?!”刘翔这下跳了起来,“为什么不通知我就直接抓人?!”
午木没有接他的茬,继续说道:“猴子应该就是顺着这个气味的信标摸到刘市长住得地方的。至于具体他住哪个房间。他卧室里宣德炉里燃得安神香则是另一个信标……”他看着崔汉唐,“道长你的推测全中啊。”
崔汉唐谦虚道:“哪里,哪里,还政保的同志干得好啊。”
刘翔猛得冲到午木面前,大声道:“你把郭熙儿带到哪里去了?!”
午木淡淡道:“她正在前面接受组织问话――你放心:内奸不是她,不过她也不干净。”
听说内奸不是郭熙儿,刘翔的脸色顿时由白转红,明显的舒了一口气。不过听到后半句眉头又皱了起来,他这会有些意识到自己刚才过于失态,咳嗽了一声问道:“怎么个不干净法,她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问题?”
“具体情况还在讯问过程中,”午木面无表情的说道,“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郭熙儿是你身边的小喇叭,很多你身边的具体情况都是她泄露出去的。至于她还有没有其他问题,我们正在调查,所以这几天她不能在你身边服务了――具体什么结论要等调查结束之后才会有。就我个人的看法:郭熙儿不适合在元老身边工作。”(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节 奸细
“什么?!”刘翔还想说话,林佰光赶紧打断了对话,问道:“那么内奸到底是谁?”
显而易见的一点就是内奸必然是刘翔的身边人。现在政治保卫局给郭熙儿的定性是“泄密”,那么“内奸”就另有其人了。
“韩月。”午木说道,“市政府总务科的副科长。”
“怎么?”这下轮到林佰光惊讶了,“是她!”
他之所以惊讶,是因为韩月不比前阶段被抓的叶姐。叶姐在广州站体系里第一不算“陈人”:在广州站的话语体系里,经历过第二次反围剿时候广州站撤退“浑行动”,是“共患难”过得。郭逸重返广州之后再调来和入职的,那就是“新人”。不管是什么来历,都是“新人”。
叶姐虽然一度在广州站元老的私人生活中几乎爬到了很高的位置,但是总体来说她就是一个“服务领班”的角色。并不算太要紧的人物。
韩月就不同了,她是随郑尚洁从临高调来广州任职的,不但是正儿八经的“检疫营”出身的归化民,还是经历过“浑行动”共患难过的“陈人”。
归化民出身,会侍候人,有文化,对大户缙绅家庭生活方式和礼节的熟悉……这些优势使得韩月在广州站的体系里上升很快。到广州正式解放前她已经完全压倒了过去广州站里掌握“内闱”大权的裴秀莉的秘书夏荷,成为广州站“内闱”的第一人。
广州解放之后,裴莉秀的地位进一步下降,在元老院的官阶表上她只是国有紫明楼有限公司的总经理,而郑尚洁成了广州市商业局的局长――说是广州商业,其实等于是整个广东,成了本地炙手可热的元老。
韩月自然也水涨船高,虽然前阶段她突然被调到市政府总务科是包含有“失宠”的成分,但是从郑尚洁的秘书正儿八经的成为“副科长”,从职业生涯来说也是个不错的转折。
林佰光想起郑尚洁和他谈调动韩月工作的时候曾经隐晦的提过,韩月“不大适应新环境”,“需要换个工作”,“有必要的话还是送回临高去重新培训一下”,自己事情多,没想到这么多,考虑到广州到处缺少有经验的可靠干部,就没理会“重新培训”这茬,根据她的工作经历直接安排到了市政府总务科去当副科长了。
上任几个月,他和这位副科长也算是“朝夕相处”,并没有觉得她有什么问题――要说有什么让他在意的,那就是韩副科长对元老们未免过于“奉承”,对小事的体贴细心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除此之外,她的一切工作表现都很正常,即积极又称职。
这样一个人居然是“叛徒”,不仅对林佰光来说难以想象,刘翔也觉得不可思议。
“我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叛变?”林佰光半响才说道,“她可是广州站的老人啊,又是深受信任的归化民干部,当初浑行动的时候人心浮动都没动摇,现在居然会落水!”
午木说:“就我们监视的情况看,很可能和男人有关。”
林佰光苦笑了下,没再说话。
“目前我们还不清楚她具体是怎么落水的,牵扯的程度又有多深。”午木说,“不过搜查她身边和卧室里的物件,发现了十几份市政府文件的抄件,有正式的文件、备忘录,也有会议纪要――有几份的秘级还挺高,我们还发现发给她阅读的《广州社情》有短少的期数。”
《广州社情》是文宣部门在广州采编发行的一种内部刊物,专供本地的元老和一定级别以上的归化民干部阅读。虽然不是什么秘密文件,也属于机要管理的内容。
“泄密情况严重么?”林佰光很关心这个问题。
“要说泄密文件的秘级的话,最高的是机密级别。不过她是总务科的副科长,实际上掌握了我们所有机关的吃喝拉撒和人员调配情况――这些情报如果泄露出去的话也是相当严重的。”午木说,“具体泄密情况还要看审讯结果。”
“郭熙儿的问题是不是和她有关?”刘翔眉头紧皱问道。
“目前还不太清楚,要看审讯的结果。”午木还是这句话,在没有具体的审问结果之前,他不愿意透露太多。
刘翔还想追问下去,崔汉唐拍了拍他的肩,大大咧咧道:“刘市长你就别担心了,你那小秘书最多算是保密意识差,组织纪律性不强,又没有什么原则性的错误。晚上打她几次屁股行了。你现在外鬼内鬼都除掉了,这才是可喜可贺啊。”
刘翔苦笑了几声,心想牵扯到政治保卫局的案子能靠打屁股就糊弄过去就好了。不过崔汉唐说得也有道理。他知道崔费心尽力的布置一番抓“小鬼”其实也有为他“除心魔”的意思在内,应该说也是很够意思了。当下强打精神道:“熙儿犯错误,是我没有管理好身边的人,我一定会好好的批评教育她的。不过我看熙儿还是很个好孩子,就是太年轻了,涉世不深,性格又有点单纯,难免上当受骗……”说着看着午木。
午木微微点头,知道他这是在“定调子”的暗示。不过调子到底最后怎么定,他也不能自己随便拿主意。牵扯到元老身边人的案子始终是最麻烦的。正如赵局长说过得,这类案子要考虑“个人与全局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