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暗骂:“老不死”,却不敢乱动,依然是自顾自的做事,继续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既然有移民,叫他来登记一下吧。这几天就安排他下船检疫。”
“是,我这就叫他。”刘管事说着拉起喉咙,“后生仔!后生仔!”
林铭自然不能装耳聋,只得做出一番懵懂的摸样,赶紧跑了过来:
“刘管事,您叫我?”
“后生仔,你不是要来临高谋个出路吗?快在这几位手里登记一下吧,登记上了就算是移民啦。澳洲人管吃管住呢。”刘管事笑眯眯的说道。
“这个……”林铭暗暗叫苦,他已经知道髡贼的套路,真要登记上了,下一步就是进什么“敬化营”,剃光了脑袋洗澡掰开屁股看菊花,少不得还得在里面“坐牢”一个多月。起码也有二三个月没有行动自由,这如何使得?再说剃光了头发,自己还怎么回佛山去,那不成了投髡的铁证了!
他赶紧满脸堆笑道:“各位老爷明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小的不敢剃发,只想在临高谋个生计……”
髡贼中有一个打断了他的话:“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放心,咱们元老院不逼人剃头。只是你不肯剃头,即从不了军又招不了工。我看你说话文绉绉的,大约是个读书人吧……”
刘管事插话道:“总爷您眼光老到:这后生仔饱读诗书,能写会算,还下得一手好棋呢。”
港务点点头:“你是读书人,有文化的,到我们这里用不了几个月就能当个干部,何必为了几根头发去卖苦力,当小贩?划不来啊!”
林铭做工十足,擦着眼睛道:“总爷是好心,小的也明白句句都是金玉良言。只是小的不敢违了圣人教诲,小的父母双亲早亡,请总爷成全小的一片孝心……”说着还呜呜哭了起来。
他说得至诚,倒也打动了对方,港务摆手道:“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既然你孝心可嘉不愿剃头,不剃就是了,反正咱们这里都是自愿的。我只是觉的可惜了。”
林铭赶紧低下头道:“多谢总爷成全小的孝心!”
“不过即使你不愿意剃发,也得登记领证,不然不能在临高谋生。”港务说着打开夹子,取出一支羽毛笔来,“你先登记下,姓名?”
“林珉。”
“年龄……”
港务大概询问了下他的姓名、年龄、籍贯和从何地来等问题,一一登记之后又叫他按了指纹,最后撕下一张纸片来交给他:
“检疫隔离期结束之后,三天之内到海关大楼――”他说着朝着港湾边高耸的钟楼一指,“入境登记处去登记领证,记得一定要按时去!”
“是,是,小的明白。”
林铭点头哈腰的说着接过来一看上面印着“临时身份证办理单”,下面都是印好的格式:一串阿拉伯数字,上面已经填写了他的名字,还开列了乘哪艘船来等信息。从骑缝一个大大的官印看得出这是上下联的,上联必然是留在髡贼的所谓“港务”手里了。
处理完移民事务,港务又一一查验了船上的武器、火药,看是否已经封赏,按照货单抽检了货物。临高虽然有海关,执行的关税很低,许多货物都是零关税,所以查验走私并不严格。查验之后,少不了又有打药水消毒的例行公事,不过东山居航经的港口最近都没有疫病爆发的报告,检疫流程也较为简单。
眼见着港务下船离开,刘管事踱过来,摇着脑袋:“可惜呀,真可惜,人家可是很看重你呢……”
“小的实在是不忍……”
“知道,知道。”刘管事点头道,“人各有志。眼下还不能下船,就劳你在船上再陪我这老头几天了,工钱到时候自然给你结清。”
林铭这才知道眼下还不能下船,得度过好几天的“隔离期”,期间任何人都不能下船,每天向巡逻船报告人员健康,要是有人生病,立刻就得报告,岸上马上会派大夫来看。
“这澳洲人真是好心,还管看病……”
刘管事嘿嘿笑了几声:“后生仔,你懂啥?他们这是怕传瘟!所以不许任何人下船。要是真有人发病了,咱们都得进‘敬化营’――那就不管你什么孝心不孝心了,全得剃光了脑袋天天洗澡,吃上几个月稀粥。搞不好连船带货都要拖到外海一把火烧掉!”
林铭吓了一跳:“真有如此严重?”
“这个自然,如今临高来来往往这许多人,却极少传瘟,靠得就是这制度。虽说有些不通人情,倒是有用的很!”(未完待续)
三百一十一节 成功潜入
林铭在东山居上又住了几天,直到检疫期满,这才结清工钱,收拾了自己的衣物告辞下船,刘管事少不得又有一番做人的道理奉送,林铭自然是唯唯而已。
按照港务的关照,林铭一下船就赶紧去海关大楼办理临时身份证,他自己是强力机关出身,大体知道这是髡贼的“路引”、“腰牌”之类的东西,没有这个东西在临高就是寸步难行。他从客商们口中知道,即使是短期来临高做买卖的生意人,也得办一张“临时证”,不然到得岸上,住不了旅店,遇到髡贼的番子衙役路查,没有证件少不得还得到班房里住一晚,找到人证明才能出来。若是找不到人证明,就得去河工工地上挖几个月沙子了。
码头上虽然熙来攘往,道路错综复杂,但是这里的交通标示很清晰,对林铭这样认字的人来说更是容易。他没费什么力气就一路来到了海关大楼的门口
海关大楼虽然顶着“海关”的名头,实际上是博铺港内各部门的综合办公楼――由于元老院执行的是近乎自由贸易的进出口税率,海关的实际业务少得可怜,自然机构和人员也很“精干”,占据不了几间办公室。
出于精简机构的目的,临高的港务机构包罗了旧时空在口岸执行公务的各种职能部门,除了海关和警察。而每个要在临高逗留的人都要领取临时证件是元老院国家警察机构的首要任务。
国家警察尽管没有政治保卫总局那么听上去高大上,但是在具体运作上堪称是所有强力机构的基石。不但大多数技侦项目都由国家警察掌握,在基础民情掌握上,各个强力机构也是依靠国家警察的机构来执行的。
全面清丈海南土地工作结束之后。国家警察就开始了部署警务机构,全面清理户口的工作。这一工作首先从琼北人烟较为稠密的发达县份开始,再推进到南部。不但动员了全体警察,还大量动员伏波军和芳草地的学员。到1633年的年底,已经完成了海南全岛的原明朝统治区的汉族、苗族和熟黎人口的户籍统计、登记和发放身份证件的工作。大致掌握了海南全岛的人口数字、年龄构成和性别比例。
在这一基础上。从1631年开始,国家警察针对主动前往临高、琼山等地的外来商贩、季节性短工、移民人数的增加,开始在海南的几个主要人口进入地点建立临时身份证登记发放点,确立了持证短期逗留制度。在这一体制下,外来人口根据自己的需求,申请办理从十五天到一年的临时身份证。任何外来人口如果被发现未取得临时身份证而在海南活动的。一旦遇到临检立刻遭到拘捕。同时没有证件的人也不能入住旅馆、租住房屋,更不能受雇于人或者申请营业执照。总之,没有证件就会寸步难行。
国家警察也好,政治保卫局也好,民政人民委员会也好。甚至包括企划院,元老院的各个政府部门都急切的需要掌握流动人口的动态情况――临高和海南的许多地方都开始出现前工业化时代的社会特征。要控制流动人口就必须对人口的动态进行全面的监控。出入境登记、身份证和户籍制度、再加上住宿登记、用工登记,即使在简陋的技术条件下也能大致保证一定的社会控制。
林铭并不懂其中的弯弯绕,但是他很清楚这套体制的厉害之处。到得登记处,先行登记填表,随后是体检:所谓体检不过是脱光了衣服让卫生员瞧一瞧,看看有无流行性疾病之类。以临高的卫生医疗水平和行政资源,还做不到让每个入境的人都接受“净化”。只有由元老院组织的“移民”和通过招工、入学和参军渠道的“移民”才享受这样的待遇。不过在林铭看来“敬化”可不是什么好事――就算这缩了水的“体检”,他都觉得饱受羞辱。
“想不到我堂堂锦衣卫百户,竟然受这奇耻大辱!必与髡贼势不两立!”林铭从体检的房间里出来。束好腰带,恶狠狠的想着。
拿着体检结果为“良”的体检表,林铭又回到了柜台旁,木柜台里坐着的是个女髡,一样穿着棉布的公服,只不过是黑色的。剪着齐耳的短发――就这发型林铭已经觉得是惊世骇俗:不但不成体统。而且丑陋不堪。真不知髡贼的美丑观是如何长得!
“按指印,一个格子里按一个。别按错了!”女髡吩咐道,林铭在旁边的一个归化民警察指导下一一在登记表上按下十个手指的指纹。接着又在一张小卡纸上如法炮制。
“好了,这就是你的临时身份证。”女髡最后将卡纸放在在一个奇怪的机器下,用力压下铁手柄,咔嚓一下取了出来,递给了林铭,“有效期一年,到期后要来换证。”
林铭接过这“澳洲路引”,只见上面不但有自己的十个指印,还有姓名、年龄、身高和面貌主要特征,另有一串阿拉伯数字。上面盖着圆形的印章――却不是大红的,而是硬生生的用模子盖上去的凸印。林铭知道光这一手就基本杜绝了仿造做伪的可能性。再仔细看,原来这卡纸也不是普通厚纸,不但厚重结实,纸张上还有细密复杂的花纹,根本不是普通的木刻板能雕印出来的。
他将这路引贴身藏好,这是最要紧之物,万一没了临高寸步难行。又按照女髡的嘱咐,在德隆的柜台上兑换了一些流通劵――临高已经全面禁止金银和铜钱的流通。
正要举步出门,门口的一张桌子后的一个中年女髡,立刻满脸笑容的迎了过来:
“后生仔,你刚到临高吧!在临高可有亲戚朋友?没有?哎,真是举目无亲啊。看你的样子也不是有钱人,到得新地方,免不了举步维艰。我看你仪表堂堂,一表人才,还能识文写字,不如来参加我们民政人民委员会举办的职业培训班吧!进班学习三个月,分配去向多种多样,愿意做工做工,愿意当兵的当兵,若是培训的结业成绩好,还能直接当干部……剃头?剃头又不是杀头,头发掉了还能长,而且剃了之后干净利索不长头蚤,洗澡也方便……为元老院服务吃得饱,有房住,还有老婆……哎哎哎,您别走啊,这大好的机会放在你眼前,千万不要错过……”
林铭逃也似得从女干部连珠炮一般的言辞中逃了出来,不过他也知道髡贼对有文化的人很是看重,堪称是重点搜罗,就冲着这一点也是想造反。
出了海关大楼,他决定不在此地逗留,这里人多眼杂,警卫众多:以他的眼力,很容易就发现了在港口码头附近活动的便衣人员。所谓大隐隐于市,因而林铭决定第一步就是直奔东门市,在那里不拘什么找一份活,找个住处,安定下来之后再慢慢打探消息。
他在兑换流通券的时候已经打听清楚,东门市距离此地不远,彼此有大路连接,即使走路去也不过半个多时辰,亦可以坐公共马车,不过最方便的还是坐“临高城铁”。兑换柜台上的女髡看他如此的摸样,建议他去“坐一坐”,“开个眼”。还专门替他指了路:“出了码头沿着大路一直走,看到三层高的红砖大房子,下面是好几道拱门的地方就是车站。”
他将包裹背在身上往博铺镇上去。博铺原本除了几家打渔的疍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