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华赶紧上来安慰劝解,好一会才将她的眼泪止住。
“都是奴婢的错……”西华泪眼婆娑,又要起身。
赵引弓制止了她:“不用认错。你没错。缫丝厂的事情,原本就是权宜之计。”他又是一笑,“再说若没有你今天这一闹,如何能取信于人?”
西华有些糊涂了,听他说到这里,心里雪洞似得,问道:“老爷要奴婢当黄盖?”
“聪明!这件事我原想先告诉你,免得你内心不安。不过你心里好过了,这戏就演不像了。”
“奴婢明白,老爷要奴婢做什么?”
赵引弓的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你们两个都是我腹心之人,现在告诉你们也无妨:有人正在暗中谋划,要毁了凤凰山庄。”
这话对奉华来说冲击性还小些――她毕竟是在临高待过得归化民,深知元老院的力量,也知道自己和“首长”来杭州就是深入敌区。
既然是身在敌区,随时都会陷入你死我活的较量。但是对于西华来说就不一样了。她对凤凰山庄的感情很深――原本是要沦落风尘的少女,到了赵引弓手下,不但自己翻身,还眼见着老爷一点点的从完璧书坊开始,把杭州的产业做大到如此规模。特别是又办了慈惠堂,去岁到今年活了多少原本要沦为饿殍的百姓,她在慈惠堂操持庶务再清楚不过。
对西华这些人来说,凤凰山庄几乎就和她的家一般。一听说有人要毁了这里,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急切的问道:
“老爷!什么人这般狠毒?”
“目前我还不知道,所以要你去找出他们,你可愿意么?”他停顿了一下,“你此去就是深入虎穴,只怕要九死一生。若是不愿意去,我也绝不会怪罪于你。”
“奴婢愿意!”西华毫不犹豫的说道,“老爷告诉奴婢怎么做。”
“好。”赵引弓深感满意,自己到底没看错她,“你稍安勿躁,这山庄内恐怕早就混入了内奸。今天你受了家法,自然有人会来勾引与你。你只要顺其自然就是。”
“是!奴婢知道了。”西华应道,“若是无人来呢?”
“放心,一定有人会来。”赵引弓一笑,“此事在山庄里只有奉华和赵通知道。你有事和奉华联系就是,后面的事情,都由她来与你说。”
“这么说,她平日里在山庄的人缘一般了?”郝元放下书中的苟承绚亲笔写得调查材料。
“没错,内线们说,这西华平日自视甚高,脾气又暴,山庄里大大小小的管事,只要不对了她的路,当场就要给人难堪。恨她的人不少,偏偏这人做事一板一眼,事事都按着山庄里的规矩来,让人抓不住她的把柄。所以更招人嫌。”
“哦?”郝元略一沉吟,“你说的是管事的,我问得是普通的人,比如难民、奴仆还有女工什么的。”
“她平日里不大和他们来往,下面的人都觉得她性子傲。但是做事公允,能替下面的人着想,也肯为人说话,倒是颇有声望。”苟承绚说,“这次被赵秃子动家法,就是替缫丝场的女工出头。据内线说,这事不似作伪――缫丝场的事情,她多日前就说过要向赵秃子禀报。”
“看来这女子还真有点侠义心肠。”郝元对是否作伪不予置评。他仰着脸看着低矮的顶棚半响,又问道,“事后有人去看她么?赵引弓对她后续怎么处置?”
“听说奉华去看过,还送了棒疮药――这也是应有之意。赵秃子也没什么新得处置。管事房的消息只说是让她休养几天。”
郝元点头:“你且听着,我们接下来就这么办……”(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节 后门
送走了苟承绚,郝元沉正收拾桌上的东西,草帘一挑,隔壁家的女孩子又进来了--送得是今天的晚饭。
郝元一个人住,自然也不开伙做饭,好在隔壁女孩子家是做小吃买卖,水火方便,便将伙食包给他们,一日三餐,算是小小的奢侈。
女孩子笑道:“郝叔又在做大事业了。先吃饭吧。”
说着将托盘放在桌子上,里面是二碗菜,另外有一只小饭桶。热气腾腾的。
菜是一碗蔬菜,另有一条咸水虾――大约就是钱塘江里捞来得。
郝元虽然克勤克俭,但是在吃饭上绝不过于刻薄,每餐一饭一菜,隔三差五还有些水产补充。在南下洼算是相当不错的伙食了。
“我哪有什么大事业,”郝元笑道。
“您就别骗我了。真当我是小孩子么。”女孩子为了治头癣剃光的头皮上已经有了短短的发茬,只是有几个地方发茬即短又稀。
“我从来没把你当小孩子看。”郝元笑了笑,坐了下来。女孩子打开饭桶,帮他盛出满满一碗饭来。
“郝叔,我娘说了,要不以后每天少量点米吧,每顿都剩下一半呢。”女孩子说道。
“又不浪费。”
“就是不浪费我娘才说要你少量米:你在我家包伙,已经是付了钱的,再占剩饭便宜,怎么说得过去?”
“包伙的占这个便宜不是天经地义的吗?”郝元自顾自的吃着饭。
“占你的便宜,我家全家都心不安。”女孩子说。“这南下洼,大伙都沾您的光,我们家再占你的便宜。要天打雷劈的。”
“说这么重的话。”郝元笑了笑,夹了一只虾放到嘴里,“你娘做鱼虾真是别有一功!”
“家常的手艺。”小女孩子托着腮,看着郝元狼吞虎咽的吃饭,“郝叔,您可真不像个富家公子……”
“郝叔什么时候说是有钱人家公子了?”
“这个不管了,你说给我取得新名字呢。”
小女孩子和当时所有的穷人家女孩子一样。是没有大名的、她家姓贾,她排行老三,平日里就叫三娘。郝元最近逐一给在他这里念书的孩子取了学名。
“你就叫贾乐吧。”郝元说。“长乐是你们贾家的郡望,你取个乐字,欢喜有乐。”说着,蘸着茶杯里的水。在桌面上写下“贾乐”二个字。
“太好了。谢谢郝叔了!”贾乐乐得直拍手,她又歪着脑袋看了看桌子上的两个字:“这两个字好陌生……”
“你每天练十遍,练上一个月就不陌生了。”
“好!我一定把自己的名字练好!”
“郝叔上次和你说的事情,你爹娘答应不?”
“我原本还想和您说呢:爹娘没什么,我们全家都是郝叔你给救得命,现在差遣我做这么点事,我一定会尽力的――再说进去之后白吃饭不算还有钱拿呢。山庄里给得钱粮听说很多呢。”
“呵呵,话是这么说。”郝元停住了碗筷。“不过山庄里可不是个善地,你进去之后。先不说要冒风险,就是平日里和坐监一般,动辄得咎,少不了要经常挨打受罚。”
“这我都不怕――没那么金贵,挨打受气我也不在乎,咱们在外面也不是享福。再说这是为了郝叔您。”
郝元笑了起来。贾乐大约自己也觉得这话说得不妥当,脸上顿时染了红,忸怩道,“我知道,郝叔你和我说过,这不是为了谁,是为了大家。”
“这就对了。”郝元说道,“我知道,你和你爹娘都是念了我的好处才愿意去得。可是你还记得我和你说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