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顺是因为作弊被林十帽逮到,原本说要跺了他一只手的,后来林十帽又说只要他跟随森久胜去台湾一趟就既往不咎――还能再给他二十两银子的好处。
他和森久胜以应募当杂工为名,混上了一条来台湾海域打鱼的大渔船,就这么来到了高雄。
到高雄之后,李顺就是按照森久胜的布置替他跑腿做事,包括盗窃制服的事情也是他干得――李顺的正业就是当窃盗。制服盗取到之后他交给了李顺。然后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至于森久胜到高雄来干什么,他一无所知。只知道听森久胜的吩咐就是。森久胜被杀之后他很害怕,但是也无法离开高雄,只好坐等开港之后再溜走。
“怎么?他不知道杀死张牵牛的事情?”许可问道。
不过,他不是杀死森久胜的人。到底是谁杀了他,李顺也不知道――但是他说森久胜在此地应该还有熟人,他经常会单独出去和人会面。
最要命的是,连张牵牛被杀的细节李顺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森久胜杀了个人。
“这就是个小喽罗。跑腿的么。”魏八尺对他的供词失望的很。
“起码我们有了新得线索。”许可虽然这么说,眉头依然紧皱,看来这神秘的第三个人才是关键。排查工作还要继续下去。
卫兵将瘫软在地的李顺架了出来,魏八尺摇了摇头,吩咐道:“找个医生给他看看吧,我们是法制社会。要讲人道。”他掸了下烟灰。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魏八尺问道。
“第一,我们还得继续排查,抓到这第三个人――也是关键的那个人。”许可说。
李顺是个跑腿的,森久胜只是个杀手,真正躲在幕后指挥又杀死森久胜灭口的人才是关键人物。
抓到他也就水落石出了。
魏八尺有点遗憾:“闹了半天我们还是不能查清究竟是谁要刺杀维斯特里。”
“这是明摆着的事情。只是我们无法证明而已。”
“一官。”
“他的嫌疑是最大的。”许可说,“当然也有其他的可能性。不过我人为在本时空,阴谋不会搞得过于复杂。而且调拨我们和荷兰人之间的关系他的受益面最大。”
“郑一官为什么会派个日本人前来呢?”
“别忘记郑一官在日本可有很大的势力的。颜思齐长期在日本经营,幕府方面很说得上话。郑芝龙继承的是颜思齐的班底,这些关系他肯定也继承了一部分。再说郑成功的妈田川氏就是日本人。”许可说,“日本人在东亚这一带沿海到处都有,都是些无根无底的人,正是充当杀手炮灰的好材料。”
“凭手上的这些材料,我们好歹能够给邦库特父女一个交代了。”
“还不算彻底查清。因为只是我们自己清楚了,想让他们完全相信必须拿出过硬的证据来。”许可说,“一定要抓住第三个人!”
这第三个人还在高雄,但是目前没有更多的线索――许可掌握到的唯一线索就是此人能发射吹箭。
但是吹箭筒是件很容易隐匿的东西,要处理掉的话也很容易。在搜查中没有发现可疑的筒状物,说明此人很可能已经处理掉了凶器。
许可心想,这个对手还是有点本事的。他决定,还是先从梳理已抓到的嫌疑犯入手。另外,李顺和他那条渔船上的人也可以再问问,说不定能获得一些新的线索。
许可一面让人继续审问嫌疑犯。再一次重新梳理了一遍掌握的案情。又重新访问了钟小英,让她把追击森久胜时的所有细节都回忆一遍。
钟小英在回忆的时候提供了一个线索:她大概记得森久胜是从哪里跳下海的。
“你记得?”许可大喜过望,“我们去现场看看!”
“可是我记得不一定很准确……”
“不要紧,去了再说。”
随后他就带着钟小英到森久胜被杀的渔船码头现场。虽然码头上没有监控设备,无法调阅监控来查明森久胜被杀时候的准确位置,但是大致知道他是在距离码头多远的地方被击中的――按照钟小英的回忆,此人大概游出去有15~20米远。
“他应该就是从这个地方跳下去的。”钟小英指点着。这里沿着码头有一排栓缆绳的木桩。“具体是哪一根我不记得了。”她仔细的看着木桩,似乎想竭力回忆起当天的细节。
“对不起,想不起来了。”她不无遗憾的说道,接着又看了看四周的方位,“但是就在这三四根桩子之间的位置。”
这段距离大概有十米。许可在拍纸簿上大致绘制出了地形和方位。接着又标注出了森久胜大概被击中的位置范围。
许可知道即使现代吹箭射程也很有限,本时空这种手工吹箭加工粗糙,限于携带型也不会做得很长,因而它的有效射程极短,充其量不会超过20米。
根据距离、吹箭的角度,他很快就计算出了吹箭发射的大概位置。
“走,我们去港务看看。”许可带着钟小英去了渔船码头的港务处。
担任港务主任的归化民干部是个退役的海军,看到有海军首长来赶快立正敬礼。
“稍息!”许可说,“我要查案发当天的船只停泊位置。”
“是,长官。”港务主任说,“从当天起到现在,船只的位置都没有变化。我这就给您看泊位图。”
每一艘民船进入港口之后都要按照港务处的指定泊位停靠,每艘船都有对应的编号标记在港口的平面图上。基本上是一目了然。许可对照自己的草图,很快就圈定了能够发射吹箭的八艘渔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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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二节 克雷蒂亚的抉择
ww.x.om “把这八艘船,”许可在泊位图上以这八艘船为核心画了一个圈,把周围的十多艘船都圈了进来,“全部抓起来逐一讯问,船上重新搜查!”他加重了语气,“特别是搜索圆筒形物体,所有竹竿全部锯开检验!”
“是,长官!”港务主任不敢怠慢,赶紧去调动人手。
但是他们的动作还是晚了,当一名水兵拆开一根长篙的时候,一个矮个子女人忽然跳入大海,早就在待命的舢板立刻围了上去,就在有人拿出渔网准备把她捞出来的时候,走投无路的逃犯忽然沉了下去。
“不好!”许可看得清清楚楚,难道还有第四个凶手在?他一边指挥人严密布控,一面搜索着四周有没有可疑的人物。
然而尸体捞上来证明并没有第四个人。这个皮肤黝黑个子矮小的女人的掌心刺着一根木签――大约在逃跑无望的状态下自杀了。
经过四周的渔民辨认,此人是一艘渔船上的杂工。传讯船主之后得知是他在福建出航的时候在码头招募的杂工。此女自称是疍户,说一口广东话,渔家的活很麻利,
尸体被送到了雷恩那里法检,警察则搜查了整艘渔船,发现木质的吹管镶在一根篙子里,至于吹箭,是固定在一个扇形的木簪上。插在发髻上。尖端套着一个小竹管子。看上去就好像福建妇女在发髻上常戴得一排剑形木发簪一般。
“我们的警务人员太业余了。”他在卫生所的地下室面对这具尸体的时候发出了这样的慨叹。
如果是他本人或者任何一个略具专业水平的人,应该会把这个女人列入嫌疑犯。但是事实是她一直不在嫌疑犯的名单里。
“我觉得她的面目很奇特――不像汉人。”许可端详着死者的面孔。
“疍户很难说是汉人。”雷恩不经意的说,“他们原本就是南中国地区的土生民族,和汉人在血缘上差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