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第1153节

但是渔民们看到正在游泳的人是个士兵,大喊大叫的又是一个穿着“髡人”衣服的少女,搞不清状况,没人敢造次。

眼见着凶手已经快游出手枪的有效射程,她再也顾不得要“抓活得”,按照在飞云俱乐部学来得射击姿势,双手举枪,身体微蹲,瞄准之后扣响了扳机。

几乎就在同时,正在游泳的人双手一摊,顿时沉了下去。

“杀人了!”一声尖叫从渔船上传了出来。整个渔船码头也乱了起来。

钟小英好不容易才从码头脱了身,码头上执勤的治安军不会说汉语,拦住她不放。一直等到警察赶来才算脱身。她赶紧回到案发地点。只见克雷蒂亚失魂落魄的跪在地上,怀中紧紧的抱着维斯特里的头。再看教士,也是一动不动。

闻讯而来的治安军士兵和警察已经在旁边围起了人墙。

不想德莫特教士此时竟晃了晃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钟小英急忙过去搀扶他。

“教士,你怎么样?”

教士上上下下的摸索了半天,发觉自己一根毛也没被伤到。不由得拿出脖子上的十字架,用嘴巴亲吻了一下,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上帝保佑……”说着他又赶紧检查了一下维斯特里的呼吸,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可怜的孩子……”

说着他开始喃喃的念起来经文。

这会许可和钟博士也赶来了,只见教士正在那里给维斯特里做祈祷。许可面色难看之极――没想到这么一起大案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发生了!

钟利时问钟小英道:“怎么不赶快送医院?维斯特里还有救吗?”

“洋和尚说他已经没气了,在给维斯特里超度呢……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死了……”说着,钟小英不禁鼻子一酸,流下了清泪,这些日子他们朝夕相处,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没想到就这么死去了。

第三百九十八节 凶手

ww.x.om 钟博士本想上前安慰克雷蒂亚几句,只见克雷蒂亚含着眼泪抱着维斯特里的头,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德莫特教士作完祷告,吩咐几名教会的杂役将维斯特里的尸体抬回教堂举办追思仪式,让钟小英陪着克雷蒂亚。

“德莫特教士,你没事吧?”钟小英看到凶手也刺了教士一刀,但是看他一点事都没有,不由得感到奇怪。

“上帝保佑……”教士从怀里拿出一本随身携带的小经本,刀子在经本上戳出了一个深深的洞。不过经本的厚度很大而且是用羊皮装帧的,有效的抵挡了这一刺。

教士还有点惊魂未定,说起话来有点颠三倒四,一点没有念经的时候的顺溜劲。许可知道一时半会问不出什么有用,关照人先护送他回教堂。

“在教堂门口加岗哨。”许可命令警察所的所长,“派专人二十四小时保护惠更斯!让他这几天不要出商馆。”

他脸色铁青,这件事的篓子有点大了。他戴上手套,默默的探勘了现场。刺杀维斯特里的匕首就丢在地上,这是海军发给水兵的标准匕首――其实就是水手刀。

这把匕首沾满了鲜血。凶手刺中教士之后就立刻丢下了刀逃走。许可拿出一个装物证的牛皮纸口袋,小心的把匕首收了起来。

除此之外,现场没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在刺杀发生后的一片混乱中也不可能很好的保护现场。

许可回到办公室,见魏八尺、钟利时和其他几个元老都来了。魏八尺这几天一直在和惠更斯应酬――惠更斯到远东来可不是为了“增长知识”,他是带着明确的目的来远东的。

虽然魏八尺不知道他的具体目的,但是毫无疑问的一点是,惠更斯的东亚之行目的是搜集东亚的具体情报,他到高雄之后,不放过任何一个和元老交谈的机会,虽然他可怜的中文水平不得不仰赖于翻译,但是整体给魏八尺的感觉就是惠更斯是个求知欲太旺盛的人――他什么都有兴趣。什么都愿意和元老们交流。即使在钟博士

当然了,外交官从诞生那天起就天然的担负着政府的海外耳目的工作,魏八尺对此并不忌讳。他甚至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充分向荷兰人展示自己的实力,开拓更多的贸易机会――也免得他们想入非非。

魏八尺一进门就气得浑身直哆嗦,把桌子一拍问许可道:“这是哪个部队的混蛋干的!拉出去枪毙!”

许可摇头说:“凶手是假扮的!”

“什么?!”

许可将昨天和今天发生的两起案件都向他介绍了一遍。

魏八尺勃然大怒,又拍了桌子:“你是干什么吃得!为什么不派人保护外宾?就由着一个毛孩子带着他们满地乱窜!”

许可本来就焦头烂额,这会被魏八尺一声怒吼不由得火也冒了起来,他当仁不让的回敬道:“魏元老。请你注意自己的态度!我不是高雄警察所的所长,我是受海军和对外情报局的领导,主管发动机行动的情报工作。本地的治安保卫是你的职责范围。”

魏八尺被他一顶,噎得说不出话来。脸涨得通红,犹如斗鸡一般。钟博士赶紧出来打圆场。

“大家不要生气,事情已经出了,我们在这里吵架于事无补,还是先想想怎么查清这件事吧。”

这次高雄方面的失误是明显的:对威斯特里这样的比较重要的人物没有派遣警卫人员。不管是钟博士还是魏八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惠更斯身上,对这一对荷兰少年的人身安全没有太多的关注,更没想到有人会专门找他们下手。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然荷兰人不足惧,但是元老院给他魏八尺的任务不是和荷兰人开兵见仗。要真闹成了事绝没有自己的好处。

魏八尺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他解开领扣,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你们说怎么办吧!”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再过几天大员就要派船来接他们了,现在活生生的一个人就没了!”他说着连连摇头叹气。

钟博士心想这邦库特一片苦心把孩子带到东亚来种牛痘,想得是让他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没想到就这么死了――高雄之行反而成了他的催命符。真有些世事变幻莫测的虚无之感。不由得长吁了一声。

“如果让邦库特知道他儿子遇害,而且还是被‘元老院士兵’打死的……他非得跟咱们玩命呀!”魏八尺摇了摇头,连连叹气。

邦库特是东印度公司的高级商务员,在巴达维亚和总督是平起平坐的人物。再怎么说这事也没法促进双方的合作和增进友谊。

“荷兰人的感想算个屁,不服来打呀!”方敬涵满不在乎的说道,“干脆把小洋马扣下,立马宣战,攻下大员杀光白皮!反正都破脸了!”小方最近深受柳正的影响:对什么惠更斯、维斯特里统统没兴趣。认为都是“无价值的白皮类人生物”。只有小洋马克雷蒂亚对元老院有点价值。

“这不是遂了敌人的愿?”魏八尺说,“人是巴不得我们和荷兰人打起来。”他挥舞着胳膊,激动道:“我们当然不怕什么荷兰人,但是现在不是收拾他们的时候;再者,就这么给人耍了还要老老实实的按照人的套路去走,老子也咽不下这口气!”

钟博士说:“这件事有阴谋!”

“很有可能是郑芝龙干得。”许可说。这个念头从他抵达凶案现场就出现了――整个案件的目的性太强了。从头到尾都带着栽赃陷害的味道。

按照推理的原则:谁是案件的最大受益者,谁就有最大的嫌疑。郑芝龙显然是最大的嫌疑分子。

“荷兰人应该没这么容易上当,这案子手段太低级了。”魏八尺说,“目的性很明显。”

“错了,这手段很高级。”许可说,“满街的人都看到了,是一个我们的水兵杀了人,而且这个水兵是喝醉了酒――或者说,看上去是喝醉了。”

换句话说,栽赃的形式是“激情杀人”,而不是“蓄意谋杀”。如果说元老院蓄意谋杀威斯特里,于情于理都是说不通的,但是一个喝醉的水兵当街杀人,就完全合情合理。

从责任角度来说,威斯特里是在元老院的地盘上,被一个元老院的公职人员杀害的。这是眼下众所周知的“事实”,起码有好几百人目睹了这一“事实”。

元老院要洗刷自己的罪名,就得设法破案找出真凶――还得有证据。

以这个时代海盗团伙甚至官府的管理水平,真摊上这一手满身是嘴也说不清。就是十九世纪的英国海军都未必防得了这招。

许可遗憾的说道:“可惜凶手已经死了!”

魏八尺又跳了起来,冲着钟利时抱怨:“钟博士,你没事教你那干女儿玩枪做什么?这不一枪把凶手给毙了!不是替敌人杀人灭口么!”

“小英这不是怕他跑掉……”钟利时有点词穷――这件事还真没法夸小英的。但是当时情急之下也的确没有什么好办法――他们的通讯手段还十分的落后,无法在第一时间内通知到海上的巡逻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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