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前带着巨大创口的巴巴托斯好似察觉不到伤痛一般,趔趄着走回自己最爱的橡树之下,缓缓地靠在它坚硬的树身之上。
火焰灼伤的手指轻轻地在琴弦尽数焚断的里拉琴上敲打,口中低声吟唱着:
他将爱恋送给飞鸟,
他将苹果还给树林,
他将期许留给远方,
放弃王冠的国王,早已在他的诗歌里凯旋。
一曲唱罢,风神闭上了双眸,耗尽的千风也在再也无力护住古老的橡木。
树叶在高热下,急剧的变黄,卷曲,飘落。
当一片的枯卷的落叶,飘落于巴巴托斯的肩头之时,他的身体也逐渐的化为绿色的轻风,最后托着这些落叶缓缓落地。
风神巴巴托斯,消逝于风起地的苍天树下。
一只火蝶带着罗莎琳的意志,抓着风神之心,飘飘荡荡的来到了众人之前,越过沉默的白泽,飘荡到皮耶罗的面前,对女皇的恩情做出了最后的报偿。
丑角接过了那枚形似皇后Queen的风神之心,而火焰的蝴蝶,并没有停留,而是飘飘荡荡地飞往了高天之上。
看着远去的红蝶,两方一时之间陷入了默然无语的气氛之中。
逝者兜兜转转,终于走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终末,而自己的终末又在何处?
没有巨大的痛苦,何来对世界的仇恨?炎之魔女的终末,让大多数执行官都感到一阵感同身受的萧索。
任务已经完成,不如归去。
“走吧` 」。”
看着寂默无言的白泽似乎没有要争夺神之心的样子,丑角深深地看了一眼他,像是要把他的形象深深地刻在脑海中一般。
轻轻地吐出了一句叹息,率先转身离去。
长长地披风划过,执行官们整齐划一的跟随着第一席的脚步,离开了此地。
很帅,如果地上没有留下大量的财务,一定更帅。
“一刀骸。”
白泽轻声低吟,伸出拇指在横贯天地的裂隙前一抹而过,接天连地的恐怖裂隙眨眼之间消弭无形。
将执行官们留下的礼物收好,这些家伙留下的东西极具个人色彩,比如「丑角」留下了一个奇光异彩的复活蛋饰品,「队长」留下的是一套看着就沉重无比的铠甲。
「仆人」留下了一套做工精巧的手偶套件,「少女」则送给了白泽一只象牙的口琴。
达达利亚这货留下了一张北国银行的存款凭证。
哼,毫无新意,白泽冷笑一声,将达达鸭爆的金币毫不迟疑地收入囊中。
按照计划,现在巴巴托斯应该是死了,白泽也该去收尾了。
这是一场错误的,没有胜利者的战斗。
但白泽有一句话没有说错。
他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此世之间的一切美好而付出努力。
...
炎之魔女,正在毫无目的,毫无意义的迈动她沉重的步伐,用尽她全部的残余,向着埋葬一切的雪山走去。
她的身体的每一处血管都如同熔岩一般,渗透出着四散的火焰。
也许几个呼吸之后,整个人就会维持不住形体,化为一团流淌的火焰。
这时,她的前方出现了白泽的身影。
手捧着教典的蒙德主教拦在了她的必经之路上,漆黑的眼眸中好似有万语千言,却又无话可说。
但他还是轻笑着开口打了个招呼。
“罗莎琳,好久不见,你看起来真是...风采依旧啊。”
罗莎琳艰难地抬起头来,艳丽的容颜上满是可怖的裂纹,裂隙之间是岩浆般昏暗的火光。
她快要燃尽了。
“是白泽主教啊...谢谢。”
“举手之劳罢了。”白泽微垂着眼眸,低声道。
“还是要谢谢你。”生命最后的时间里,罗莎琳似乎找回了自我,不复以往的狂傲,而是少女般地发出诚挚的谢意。
“我可不想让他们看到我这么难看的样子。”
“.¨ 另外,很抱歉,巴巴托斯被我杀死了。”
白泽点了点头,又感觉这样似乎表达不了自己的情绪,将教典夹在腋下,两只手鼓起掌来,称赞道:“好似。”
罗莎琳:?
你要不要看看自己身上穿的什么?
“我的时间不多了。”罗莎琳决定不去管风神和他主教间的恩恩怨怨,毕竟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我想去鲁斯坦的身陨之地,就在龙脊雪山,虽然他什么也没留下来,但我在那里留下了一只水银计时器,作为他的衣冠冢。”
“我送你。”白泽了然,毫不在意炎之魔女那灼人的高温,抓住她的臂膀,以指为剑,割裂身旁的空间,一阵大雪扑面而来,待到罗莎琳回过神来,两人已经出现在了龙脊雪山之中。
罗莎琳愣了愣,“白泽主教好手段。”
“出于某种原因,我比较擅长和时空有关的能力。”
就是说,他是时空系魔神的意思吧?
罗莎琳不想过多的探究别人的秘密,辨认了一番方向,缓缓迈动着脚步,向着鲁斯坦的衣冠冢走去。
幸运的是,那里离白泽随便选得落脚点并不远。
“就是这里?”白泽看着眼前的小土包,有些疑问,也有些恍然。
因为他选择的地方,其实是他斩杀杜林博士兽的山谷,也是真正的杜林埋骨之地,鲁斯坦陨落于此也是合情合理的。
“是啊(吗钱赵),我已经数百年没有来过这里了。”
罗莎琳拥住那只小土包,缓缓闭上了双眼,数百年的冰封在恐怖的高温下迅速消融。
“我来找你,其实是想确认一件事。”
看着罗莎琳一副就要这么迎来生命终结的模样,白泽幽幽地开口说道。
“我的条件,你看了么?”
罗莎琳下意识地摸向怀中,但那脆弱的信封早已化为了灰烬。
“我刚才说过,我比较擅长时空相关的能力。”白泽随手自身旁的枯木上折下了一节冰封的枝丫字。
“你想看看鲁斯坦是怎么死的吗?”
看着对方猛然睁大的眼睛,白泽轻轻挥动着手中凝结着寒冰的树枝,严肃地问道:“他可能是痛苦的死去的,也可能是饱含遗憾死去的,结果可能没那么美好,但我却要你背负着这些继续活下去。”
“毕竟对于愚人众,我实在是好奇啊。”
面对着白泽抛出的蜜糖,罗莎琳已经无暇辨别是否有毒。
因为相比于魔鬼的蜜糖,不会有结果的希望才是有毒的。
在龙脊雪山小小的山谷之内。
轰鸣如雷,气浪如云,天地倒转,时光倒流。
庞大无比的魔龙仰天怒啸。
“昂”.
第一百九十三章 蒙德版殡葬典仪
几日后,蒙德城外。
五座巨大的柴垛架在一处宽阔的空地上,柴垛上整齐排列着逝者的遗体。
这其中既有死于战争者,亦有亡于疾病者,层层叠叠之中足有数百人,但这亦不是全部,而是丧生者中的一小部分。
战争之犬还未展露獠牙,就因为骑士团早有准备而被扑灭,真正死于战争之中的人数并没有想象的多。
反倒是被污染的地脉所滋生的瘟疫,正以迅猛之势扩展,大量本就身体不好的无辜者就这样被疾病夺去了生命。
西风教会的修女们佩戴着可以过滤空气的薄纱遮面,集体为逝者祈祷,并对遗体逐一洒以净水,祝福逝者的灵魂不会困于无风之地。
只不过,按照蒙德的传统,净化仪式之后,本该将遗体入棺下葬的,只不过在今天,这一步被改为了火葬。
近千年的传统被打破,可想而知,蒙德人对这个决定是十分抵触的。
好在由于某位假死脱身的摸鱼神明最近神降的频率有点高,这使得西风骑士团与西风教会的声势达到了几百年以来的巅峰。
在宣布了这一切的布置都是为了奉行风神巴巴托斯大人的意志后,反对的声潮顿时被压制了下去。
送别仪式之外,数万蒙德人面含悲伤地祈祷着,同时也对着主持着仪式的,来自邻国璃月的年轻“修女”如何主持这近千年来蒙德第一次火葬仪式。
胡桃依旧是那一身深褐近乎于黑的仪服,头戴乾坤泰卦帽,帽上梅花红得耀眼。她今天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脸上满是凝重和肃穆。
待到净水仪式结束,胡桃缓缓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请出了一杆造型奇特的长枪,枪柄上黑红二色纹路交织,仿佛裹着一层厚厚的包浆,枪头为两簇火焰状弯刃簇拥着一颗葫芦形宝珠。
490 今天护摩之杖履行的将不是护主的职责,而是更为厚重的,自悠古的纷争高扬的时代传承至今的职责。
「只有无羁之火能净化天地的污浊」
「升起朱赤的柴禾,摒退一切妖邪」
尽管行程匆忙,胡桃身边没有合适的器具,唯有垂首默然而立的仪倌们静立两旁。
但胡桃一人一枪,便踏出了庄严肃穆的感觉,让围观的蒙德民众无不肃然,更有学问好些的人悄然整理衣衫,微微垂首以示尊敬。
柴垛前已布置好了简陋的香案,胡桃肃容踏上案阶,点燃三柱信香,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插入了那个翻遍整个蒙德城才找到的璃月款式香炉里。
三缕青烟悠悠,笔直地归于高天。
胡桃见此,随即手结往生印,朗声颂念道:
“风神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入乡随俗,胡桃念诵完魔改后颇具蒙德特色的祷词以后,将护摩之杖双手高高捧起,背后的神之眼光芒大盛,护摩之杖回应了她。
大量金红色的蛱蝶雪花般骤起,四散纷飞,如梦似幻。
纷飞的蛱蝶很快便向着护摩之杖聚拢而去,葫芦形宝珠处聚成了一团光芒夺目的烈焰,下一秒,那团烈焰化为五只庞大的火蝶,投入到了五个柴垛中,瞬间将柴垛引燃,腾起了数丈高的火焰。
胡桃清脆的声音也猛地拔高,静立的仪倌们同时吟唱着,慷慨激昂。
“蝶引前路,彼岸扬帆!尘躯燃尽,魂归高天!归去来兮,归去来兮!”
清澈的流风不知何时扬起,卷着火焰中翻飞的金色蝴蝶飞向高处,好似无数得到解脱的灵魂正在升向容纳一切的高天!
西风教会的(bcai)修女们也开始集体吟唱风之诗,愿仁慈之风,指引无垢的灵魂,前往自由的国度。
脸色苍白的白泽有气无力地瘫在远处,和一众蒙德的高层静静地观礼,眼中光芒闪烁。
“不必伤感。”一只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传递来了坚实温暖的触感,“这或许是蒙德人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只因他们将自由视为散漫,厌弃奉献而追逐享乐...”
“你做的够好了,我颂赞你的努力,认可你作为主教的荣誉,白泽先生,我很庆幸,蒙德还有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