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分界 第289节

  孤伶伶的站在了河边,几根细瘦的柳条儿无力的垂着……

  树根下,多了很多烧纸祭拜的痕迹,大概是平时寨子里的人过来烧的。

  头一年他们来祭干娘时,蟒村的老羊皮大爷带了人过来闹事,今年却是更早的来了,只不过是跟着祭干娘的,大家热热闹闹的上了供品,然后向干娘磕头。

  也照例不知引来了多少林子里的古怪东西观礼,干娘如今已经躺平了,只是木然的由着这么多人磕头,一动不动。

  不过与去年的不同是,这一次祭完了干娘,胡麻便立刻找了个僻静的地方。

  恭恭敬敬的揖了一礼,低声道:“前辈,我现在已经正式开始学镇岁书上的本事了。”

  “我已经努力的做足了准备,但我懂的还是太少。”

  “不知道学了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

  “影响自然是有的,们胡家有人没有人,便是最大的一个影响。”

  老树桩子前辈,也果然没有急着走,而是静悄悄出现在了胡麻身后,轻声回答:“但你不必考虑那么多,十姓皆有子嗣,惟独胡家的后人没人教导,便已是可怜了。”

  “若只是想学家里的本事,还得让你受了什么冥冥之中的算计,那你婆婆当初也就白拜托我了。”

  “……”

  “这……”

  胡麻惊讶,老树桩前辈,这是答应了替自己挡着一些冥冥中的东西?

  心里微动,便又忙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还有,据说堂上有个叫五煞神的东西?”

  “我有一位朋友,被他盯上了,我想……”

  “……”

  老树桩道:“……你想除了他?”

  胡麻倒一下子闭上了嘴巴,这个想法,自己确实是有,但能谈的,还是要谈嘛!

  “想除便除了就是。”

  老树桩前辈仿佛能感受到胡麻心里的那一丝纠结,便直率道:“胡家后人要出头,本来便不可能一帆风顺,你不动了除掉它的念头,它也没准会找上你。”

  “如今你家婆婆在祖祠里,所以害怕你站出来的,倒不是孟家,也不是十姓里的人,恰恰就是一些堂上的东西啊……”

  “……”

  “堂上的一些东西?”

  胡麻问出这话,本来只是想旁敲侧击的问问,老树桩前辈对那五煞神怎么看的,却没想到,竟是一下子引出了这么多的话来。

  会有一些堂上的东西,担心胡家的后人回来?

  “这趟回来,你也拜过老火塘子了,还换了新的塘灰。”

  老树桩前辈慢慢的说道:“大羊寨子几百口子活人,全靠了那一方老火塘子,才能在这老阴山里活命,就连一些寨子外的邪祟,也要慑于老火塘子威严,庇佑寨子里的人。”

  “但如果这些邪祟有了自己的想法,不保着大羊寨子了,还想把老火塘据为己有,你觉得它最想除掉的人是谁?”

  “……”

  这话顿时让胡麻心里一惊:“合着惦记我胡家东西的,不只有转生者?”

  “事情就是这样,胡家的东西就在那里,你不惦记,早晚也会有别的人,或是东西惦记的……”

  但老树桩前辈却只是笑了笑,道:“如今看起来,他们倒是惦记不了,但别忘了,人是最聪明的,这时候不行,不代表以后不行呀……”

  “呵呵,今天话便至此,不多言了,我也是给你们胡家后人面子,才在这最重要的时候,先来你们这边,可你知不知道今天这老阴山里祭我的人有多少?”

  “我还急着要去吃席面呢……”

  “……”

  胡麻都有些无奈了。

  这说着最关键的事呢,您老人家还去吃席面……

  因着早先就发现了,老树桩前辈不受自己的头,所以便只是深深一揖,送走了他。

  也因为得了这个提醒,回庄子前,又先去了一趟绝户村,这次没有进去,而是仔仔细细的把这村子里的地貌,风土,以及那四方镇门石的方位与模样,仔细看在了心里,然后才离开。

  心里已经在为解决绝户村,拿到自己那件镇物做准备了。

  “是啊……”

  又过了两天,换了新的塘灰,穿上新的衣裳,返回庄子的胡麻,心里默默叹着:“这一年,该热闹热闹了……”

  “床底下的元宝,自己不拿,也早晚会遭贼惦记的,不管是家贼还是外贼……”

  (本章完)

第306章 井祟缠身(三更)

  过完了年,回到了庄子里,便要开始准备开春割太岁的事了。

  照理说不是头一年,胡麻他们这个庄子里的人也做得熟了,但去年他们这庄子实在不吃香,一直被人像防贼一样防着。

  整个割太岁的那几个月里,也只是做着个仓库管理的活,因为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太岁,当然也就没有油水,这也是去年庄子里面的公账较穷的原因。

  但今年,可是不一样了。

  咱抱上了徐香主的大腿呢,会里全是熟人!

  到了城里,把从二爷那里捎过来给他老哥们的山货一放,徐香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低声道:“进了咱会里啊,不到矿上走一圈,白落靠血食吃饭的名声,实际上只干了镖头的活。”

  “当然,往矿上走这一圈,也不是咱想捞油水,主要是想离太岁老爷近点,沾点缘法不是?”

  “……”

  胡麻深表认同,就是,咱可没啥私心,只是为了多了解了解太岁老爷。

  “地方我帮你挑好啦……”

  俩人顿时相视而笑,然后赶紧嘀咕了一阵子不能让红灯娘娘听到,只能自己人说的一些悄悄话。

  “只不过,接手这血食矿的时候,为了避免麻烦,答应了之前那些守矿的人,可说是继续用他们,傻子才会真的继续用,稳当了少不得把他们清出去。”

  这倒也是因着红灯娘娘建庙带来的变化。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不一样,今年自家接到的活,跟去年的完全都不一样。

  微微一顿,压低了声音,道:“……咱下半年再杀。”

  徐香主压低了声音说着:“西山瞎子岭那边,便有一处血食矿,以前是青衣帮的产业,去年才被咱接了过来。”

  “这一季,就先让他们继续管着,我挑他们几个错处,回头一并发难,正好让你接手过来,不过你今年也得好好做着事,落个稳妥名声,我才好直接交到你手呀……”

  回来之后,便自掏腰包整了一桌席面,告诉伙计们要忙起来了。

  没出问题的意思是解决了问题,倒不是没有问题。

  “不然,光咱们红灯会里,盯着那处血食矿的庄子,就可是不少呢……”

  “这明明就是你的,我替去盯着点而已嘛……”

  伙计们自然是担忧不已,一路上如临大敌,但每一回胡麻都是亲自押送着,一路小心谨慎,倒也没出问题。

  “回头你过去一趟,直接接过来,再让老算盘跟着你算账,咱会里也放心,娘娘也放心不是?”

  “……”

  初时伙计们还只以为跟去年一样,无非是修修仓库的老鼠洞,等人家押运血食的人过来时勤快点,小心点,别触人霉头之类的。

  听他安排的明明白白,胡麻都感动了,然后严肃批评道:“徐叔你这话说的可是不对,什么叫交到我手里?”

  而开始了接收并押运,这活以及路上的风险,当然也就增加了,从这血食自矿上出来,到了他们手里,再一路到朱门镇子接手,中间的责任全是他们的。

  “当然,许诺就是许诺,面子活得有,去年刚许诺了让他们继续管着,今年就卸磨杀驴,面上实在不好看,所以……”

  连带着左右护法,并一众供奉,香主,烧香人,都来了朱门镇子。

  去年只是管着仓库,连守仓库的活都被人防着,今年他们却是几个月内,连续往外跑了好几趟,一车一车的血食,从血食矿上接到了,然后一路护送着,押到了朱门镇入账。

  以前红灯会是在城里落脚,但如今,红灯娘娘会的第一座庙,建在了朱门镇子。

  被血食气味吸引,按捺不住过来的邪祟不是没有,但被胡麻一嗓子吼散了。

  另外也有几股子强盗想打他们这批血食的主意,这可不是山里那种拦个路,讨点东西就放行的强盗,是真正的想杀人越货,抢上一批,然后躲进老阴山里等风头过了再出来的强盗。

  这群人的话,则是被周大同一脚踢死了一个,周梁和赵柱手上也跟着沾了血。

  毕竟,他俩人现在也一人跟着学会了一只手。

  周梁学会的是左手,赵柱学会的是右手,周大同则是已经炼活了双腿,最擅长鬼登阶的功夫,溜门撬锁,翻寡妇墙,扒窗跟听音儿……

  ……胡麻也不知道他这手绝活怎么就学的跟自己不太一样,但确实练的好,很有自己特色就是了。

  当然,统一的规矩便是,虽然是胡麻教了他们,但胡麻并不是他们的师傅,二爷才是。

  胡麻只是代二爷传法,只算他们的师兄。

  惟一有问题的就是……

  ……二爷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四个门道里的徒弟了。

  ……

  忙忙活活几个月,胡麻他们这庄子,前后也押送了几十趟血食进朱门镇子,忙的时候两三天就要跑一趟,刚回来,牲口都没有好好歇歇,便又接到了命令。

  但胡麻也知道,这是徐香主帮着自己累积功劳呢,便也不推辞,每日里好酒好肉的管着伙计们,伙计们也高兴。

  如此,眼看着这段忙时便要过去,胡麻也自忖着功劳积累的差不多了,下一步就是等徐香主那里安排好了,便去瞎子岭把那里的血食矿接手过来,到时候,油水也就一下子厚了。

  而这天,正得了命令,去接了一批用大瓮封着的血食过来。

  看到是用大瓮封着,上面还画了一道道的符纹,胡麻便猜到了这瓮里的应该是好东西,心里倒是心动,但告诫着自己,忍住,忍住……

  ……回头到了矿上之后再说!

  什么时候自己接了矿,什么时候小红棠也就可以天天吃血食了。

  清早接了过来,赶了一天的路,想着回到庄子里歇一天,却不成想有个地方发了洪水,冲垮了一座桥,绕了远过来,却是耽搁了行程,眼瞅着离庄子还有十几里路时,天色便暗了下来。

  “这都到家门口了,便不歇了!”

  胡麻想着,如今已是庄子周围,有时候他们巡夜都会来到这里。

  赶回去也只半个多时辰,反而歇在这里,没得夜长梦多。

  于是快马加鞭,又低声许诺了那位马爷回去之后给他灌两斤酒休息,便顺着官道继续赶路。

  夜里赶路容易遇着邪乎事,而夜里押着血食赶路,那这邪乎事更怕是要增加十倍,但因为这庄子周围的地界,胡麻他们太熟了,哪个坟头里睡了谁都知道。

  大家有着交情,所以找他们麻烦的却也不多。

  可也就在他们车马辘辘,途经了黄狗村子,几乎遥遥望见了自家庄子时,却忽见得前方黑黝黝的官道的两边,居然立着一枝大旗,旗子上端,点了灯笼,照亮了旗上的字。

  飘飘荡荡,正是“生人回避”四个大字。

  一群瞧着精壮的汉子,立在了牌匾后面,一见有人过来,立时出声喝道:

  “远远站着,莫要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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