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麻低声道:“那你是要安全,还是要顾念跟你们家小姐之间的关系?”
周管家一下子就想通了,来的路上毕竟也说过,对胡麻不能瞒着,而且有事了要听。
他只是稍稍顿了一下,忽然便一嗓子嗷了起来,大声道:“不行不行。”
这一嗓子喊出来,一下子吸引了旁边不少目光。
周管家愤愤的向胡麻喊道:“咱是怎么都不不能坐船的,俺这老伴活了七十多岁,天生就怕水,最后还是掉河里淹死的,人都没了,怎么也不能再让她坐船,坚决不能坐船。”
“过桥,一定要过桥。”
“你去给桥老爷上上供,咱好好的怏求,一定要从桥上走!”
“……”
胡麻顿时一脸的无奈,叹道:“行吧,听老爷的。”
心里则是暗暗夸了一句:不愧是把戏门的啊,这入戏挺快,感情也挺到位……
装着无奈的样子回到了岸边,等候过河的人都听见了那边的吵嚷,都有些好奇的看着胡麻怎么处理。
胡麻也只能硬着头皮,来到了那茶寮前,看着那几个凶神恶煞,也不知什么来历的凶人,陪着笑脸道:“几位爷台,有礼了。”
“咱是陪了老爷,扶灵归乡的,想要过桥,不知怎么个上供法,有什么讲究没有?”
“……”
那茶里,一个身材壮硕的汉子听了,便冷笑道:“上供?”
“那得上小三牲,平时在家里怎么供祖宗,这会子怎么供桥老爷就完了。”
“……”
小三牲,便是鸡、鱼、猪头。
大三牲是猪、牛、羊,已经是不小的供品了。
胡麻便一脸为难的样子,道:“那到哪里去买呢?”
这群人冷笑了一声,便拿了出来,居然都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鸡是凤好的,鱼也是用盘子装了的,那猪头更是表面都发黑了,也不知是不是供完了再回收回来的,而且价格还不便宜,这点子东西,居然就敢向胡麻要三两银子。
瞧得出来他们都是一伙,胡麻便也认了这个账,付了银子,拿了供品回来。
交给了张阿姑之后,才叫了老管家与车把式他们过来。
老管家向胡麻点了点头,显然已经准备妥当。
张阿姑当即在这桥头,上了供,点了香,默默的祷告了一番,还烧了一些纸钱。
一行人上了桥,车轱辘碾过青石条子桥子,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响。
初时倒也安全,眼见得走过了一半,也都风平浪静,却不料,眼看着前方就快要到了对岸,却冷不丁的,车轮忽然一滑,竟向着旁边的河里冲去。
,车把式唬了一跳,“吁”“吁”的喊,居然都叫不住这拉车的驴。
胡麻急忙上前,一把扯住了驴车,脚底如生根,一动不动。
但心下也不知道什么缘故,忙看向了张阿姑,低声道:“阿姑,这是出了什么情况?”
“桥上没有邪祟,但有人留下的东西!”
张阿姑却低声说着,看向了前方,声音有些低沉。
胡麻顺着她的眼神看去,赫然发现,前方的桥柱子上,用丝线绑了一双破鞋。
那鞋破破烂烂,看起来像是被人穿过好几年的,上面已经露了几个洞,如今却莫名其妙被人绑在桥上。
“桥上绑了破鞋,能安稳过去才奇怪。”
张阿姑低声说着,道:“但我瞧这鞋是有人特意绑的,掌柜小哥怎么看?”
胡麻也没急着回答,只是看向了那双破鞋,明明瞧着普普通通,但看着竟让人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周围河水泛起水花的声音听得极为清晰,脚下的路面倒像变成了蟒蛇,翻动不休。
往前看,这桥竟像个面条子一样,他们站着不动,兀自觉得站不稳,若想继续向前走,便会晕头转向,怕是要一头栽进河里。
“这桥上的东西在闹了……”
车把式等人,则更是吃惊,他们没听到胡麻与张阿姑的对话,一时只觉得这桥奇异无比。
也就在这时,前面的张阿姑,明明已经看出了桥上的问题,却忽然沉声说道“守桥的老爷,你要供品,咱已经给啦!”
“求老爷高抬贵手,放俺们过去吧!”
“……”
众人皆不敢出声,耐心听着,并不见桥上有什么人回答,那双破鞋,也没有动静,但却忽听得身后人声响,却是那群茶寮里的凶人赶了上来。
他们持刀持剑,冷笑道:“桥老爷看你们这棺材里不干净,想让你们打开棺材瞧一瞧。”
张阿姑脸色微沉,摇着头道:“老爷这话说的便是强人所难。”
“走鬼人有走鬼人的规矩,既然接了这个扶灵的活,便要好生送人家回家,不到坟前,不得开棺,你已经得了我们的供品,却又出尔反尔,要我们开棺让你验验,是何道理?”
“……”
那群凶人顿时冷笑,桥对面,也有人察觉了动静,大步奔了上来,居然将他们堵在了中间。
有人大声道:“规矩就是规矩,桥老爷可不会难为人,你们若打开了瞧瞧,便放你们过去,若不肯打开,那就下水去吧!”
随着他们这话出口,桥身顿时晃得更厉害,连驴都已经跪下,一动也不敢动。
而桥头两端奔上来的人,更是一个个显得杀气腾腾,不是善类。
张阿姑都明显有些动了脾气,她看出了问题,但对方却明显装傻,反而步步紧逼,一定要开棺。
“亏得没有真个坐船啊,否则岂不是棺材都被他们夺了去?”
胡麻也暗自想着,眼见前后都有凶人奔了上来,堵住了去路,若是在桥上动手,既要对付这桥上的东西,还要顾念着其他人的性命,怕是不够周全。
他快速的衡量着,忽然大声道:“阿姑,给他们看看就是了……”
张阿姑倒是微微一怔,转头看了过来。
胡麻向她点了点头,道:“总比掉河里强。”
边说,边努力保持着身子稳定,向驴车走去,将棺盖用力一推,拉开来一半。
那桥的两端,奔上来的人,也正伸了脑袋过来过来瞧。
向棺里一张,却立刻捂住了鼻子,纷纷骂道:“呸,都臭了。”
“人已经没了两个多月啦……”
胡麻道:“所以我们才紧着要送回家去,只是你们……你们非要我们开棺做什么?”
“快走快走,不是他们!”
桥头上的凶人都一退丈余,用力摆着手。
再看时,对面的凶人也已经骂骂咧咧往回走,而刚刚还显得非常怪异的桥梁,这会子已再正常不过了。
就连张阿姑也大出意料,有些不解的看了胡麻一眼,但忍住了没问。
“快走!”
胡麻则向其他人说着,忙忙的过了桥,沿桥向前急行,走出了老远,才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桥头聚了一堆人,纷纷商量着什么。
心间,却骤然闪过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转头看向了周管家:“你瞧,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本章完)
第244章 地狱无门闯进来(感谢新盟主加更)
“对方……”
周管家闷头跟着众人随了驴车走,听了胡麻的话,却也明显有些紧张,慢慢说了出来:“不是在堵桥,也不是为了这么点子供品,我看,对方更像是在堵人。”
胡麻听了,才缓缓点头:“这话不错。”
对方若只是为了这点子供品钱,钱已经收过了,便没必要桥中拦人,若是为了害人,便没道理最后放人。
前后想着,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本就是为了看看棺材里面的人。
当然,不一定只是看自己这一行人,他们在桥上做了手脚,为的就是若有可疑的过去,能够找着了借口看上人家一眼。
听那些人,昨个儿讲了跌进河里的新娘,说不定也是为了把轿子里的人逼出来,好好的瞧上一瞧。
这究竟是在找谁?
又或者说,是在担心谁悄没声的过了桥去?
在他想着时,驴车不停,而周管家则也紧张的上了驴车,扯开棺盖,用干净的毛巾在香丫头的脸上擦干净了,又把一包臭气熏天的东西拿了出来,甩手扔到了一边去。
他是把戏门的人,把戏门的人懂得东西也杂,易容化妆,顺手牵羊,都有涉猎。
胡麻却是见过了这周管家给自己化妆的样子,过河之前,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便让周管家趁了自己去买供品,给香丫头化了一番。
以周管家的本事,把形同睡着的香丫头,化的跟死了一样,当然问题不大,河边也有卖河鲜的小贩,也有丢了烂鱼烂虾,他捡了些来,味道也给做得足了。
刚刚也正是借了他这手本事,才算是安稳过了这一关。
“不论怎样,好容易过了桥,快些赶路吧!”
胡麻看着香丫头睡着的棺材,也低声道:“咱们这一趟路上遇到的麻烦颇多,总觉得如今愈是靠近了安州,便愈不踏实了。”
“阿姑看着那守桥的人使的法子,是什么门道的?”
“……”
张阿姑也一直在旁边听着,不太明白胡麻与周管家的对话,闻言则默默想着,道:“应该是害首门道里的魇法,这种活多是一些黑心的木匠石匠,打井人之类的会使。”
“桥上系了破鞋,路人便很难顺利过了桥,床底下埋了纸人,睡在上面便终日噩梦,上梁时偏了尺寸,屋里人日子就过不舒坦。”
“这些门道里的手段,不是邪祟,却胜似邪祟,早知道该想办法摆渡过河的?”
“……”
“阿姑就别这么想了。”
胡麻心里默默念着害首的名字,却是笑了一声,道:“对方在桥上做了这么多准备,若是过河,指定更麻烦。”
“咱们现在也不用想太多,再等等就明白了。”
“……”
所有人心下只是一片担忧,当即加快了行程赶路。
而在他们离开之后不久,果不其然,那桥的两边,刚刚持刀上桥的人,也有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味,忽然之间,反应过来的。
其中便有个有脑子的,琢磨了半天,忽然道:“莽子老大,刚刚那几个扶灵的不对劲啊……”
“若是棺里的人烂的那么厉害,怎么棺材倒显得这么新?”
这一说,旁边人也反应了过来:“对,那老头子哭喊时说棺里是他七十岁的婆娘。”
“可瞧那棺里人穿的衣裳,倒像个年轻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