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033】遗产，来自最初之民
在齿轮叔的义体商店里，琳琳从一大堆数据中翻找出了警长母亲的留言，但秦剑丹和瓦蕾只感觉一头雾水。
“门扉关闭，压迫永恒……是什么意思？”
对于秦剑丹的进一步询问，琳琳晃了晃包子头表示无能为力：
“我只是黑客，不是心理学家。或许你们应该去问问警长，说不定警长会明白母亲留言的意思。”
秦剑丹和瓦蕾对视一眼，有了这个新情报，倒是可以厚颜无耻地返回内城向慕月邀功了。
大概是这条街区经常有人自杀，所以齿轮义体商店的枪声并未引发什么混乱。瓦蕾渐渐放低了警惕，她灵机一动说：
“咱们事先分析一下也不吃亏。你们说，这句话是不是在形容宿醉啊？‘门扉关闭’可能意味着宿醉者宁愿闭门不出，也要继续在床上‘永恒压迫’着枕头？”
秦剑丹和琳琳都摆出了不可置信脸，秦剑丹说：
“只因为警长的母亲吐槽了自己老公宿醉，公司就要除掉她吗？公司也太无聊了！”
琳琳在鼻尖前竖起一根手指：“「门扉关闭，压迫永恒」会不会是一首诗的一部分？警长的母亲想告诉大家的，其实是这首诗的前半句或者后半句？”
“有道理。”“琳琳真聪明。”秦剑丹和瓦蕾纷纷赞同，坐在转椅上的琳琳稍微自满起来。
这时门外传来混乱的脚步声和斥责声，通过已经被切碎的金属门，一个肩头染血的白胡子老头被卫兵们丢了进来，正是被再生舱救回来的齿轮叔。
看来齿轮叔自杀技能点不够，虽然用自制手枪对准了太阳穴，紧要关头却偏了角度，出了不少血可没有伤到大脑。
秦剑丹示意卫兵们暂时离开，卫兵们前脚刚走，齿轮叔就扑通一声跪倒在金属地板上：
“秦少主，琳琳小姐……我错了！请饶了我吧！我以后给夜龙会做牛做马来赎罪！是我贪心不足……我马上把冬眠舱还给你们！”
秦剑丹和琳琳十分不解，琳琳看着地面上狼狈求饶的齿轮叔，问：“冬眠舱是什么？”
“……”
齿轮叔从地板上稍微抬起头，白发银须中夹杂着浓重的焦虑和后悔，他的眼神躲躲闪闪。
对于过去的恩人，琳琳比较心软，秦剑丹则是毫不留情地将玄冰战刃凝聚到右手拳锋之上：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吧？赶快交待，态度好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是、是！少主请息怒！”齿轮叔忙不迭地又磕起头来。
琳琳从后面牵了牵哥哥的衣襟，意思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不要太吓唬齿轮叔了，秦剑丹轻轻点头让妹妹不用担心。
瓦蕾捡起墙角里的一块合成板，简单遮盖起金属门留下的空缺。虽然这样会导致光线更差，但接下来的坦白可能涉及机密，不应该让外面的人有机可乘。
得到秦剑丹的允许之后，齿轮叔颤颤巍巍地站直身体，他身形胖大，穿着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厚实工作服，工作服的口袋里插着很多实用工具。腰间系着一条旧皮质围裙，上面布满了磨损的痕迹和油渍。
齿轮叔的着装风格跟琳琳很像，或者说琳琳跟齿轮叔很像，在义体维修方面，对方也算是琳琳的半个师父了。
琳琳从工作台旁边让开，看着齿轮叔在键盘上输入一长串密码，工作台开始了规模更大的变形，原本平整的桌面缓缓向两边分开，露出了隐藏在下方的复杂机械结构。金属板和铰链在光线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最终形成了一条通向地下室的金属坡道。
齿轮叔首先走下坡道，秦剑丹和琳琳在后面跟随。瓦蕾想了想后也跟了下去。
“少主，琳琳小姐，我真是后悔啊……要是早点把这件事告诉你们就好了……”
齿轮叔习惯性地擦了擦推到额头上的电焊眼镜，因为刚从再生舱出来，他走路有些歪歪斜斜。
“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琳琳吧。”琳琳在齿轮叔后面说，“你到底对我和哥哥隐藏了什么事情？”
齿轮叔惭愧无言，他穿过堆满杂物的空间，来到了一个看似普通的角落。这里摆放着一些旧家具和废弃的机器零件，布满灰尘。
琳琳注意到，这些杂物虽然看似杂乱无章，实际上却巧妙地遮挡住了后面的空间。齿轮叔走到这些杂物前，被灰尘呛得咳嗽了两声，随后一狠心拽下了覆盖在上面的帆布。
随着帆布的滑落，两个形状奇特的舱室展现在秦剑丹和琳琳眼前，它们有着流畅的线条和光滑的表面，材质看起来既坚固又轻盈，表面覆盖着未知的合金，反射着淡淡的光泽，与周围的老旧物品形成鲜明对比。
“这就是冬眠舱？”瓦蕾问，“你为什么说这原本是属于煎蛋和琳琳的？”
齿轮叔听到“煎蛋”两个字，反应了半天才想到这应该指的是秦剑丹。
“看起来科技好高！”
琳琳不顾灰尘还没有完全沉降，扑到冬眠舱上面去仔细观察。透过舱体上的小型观察窗，可以看到内部留存着一种紫色半透明凝胶状物质，这可能是维持冬眠状态的特制营养液。
“这和再生舱有点类似啊。”秦剑丹走近一步，同时也防范着旁边的齿轮叔。
琳琳的手指从紧闭的舱门旁掠过，感受着高科技带来的舒适感。
“舱门边缘完全摸不到接缝。外壳的导热系数也明显跟我见过的金属不同。”琳琳的目光中充满好奇，“这到底是什么材质，什么制造工艺？”
齿轮叔轻咳了一声：“当年……当年我捡到你们兄妹俩时，你们就躺在这两个冬眠舱里。”
在秦剑丹等人的震惊当中，齿轮叔悔恨不已地讲述下去：
“在一场公会战斗引起的大爆炸之后，我在废墟中发现了两个奇怪的东西，后来我才知道是冬眠舱。我把冬眠舱拉到自己的店里，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冬眠舱就自动打开了。”
“我发现你们俩睡在里面，看上去没有呼吸，还以为是尸体。我把你们拽出来打算送到尸体回收所去，结果你们竟然醒过来了。我罪该万死……”
齿轮叔开始捶打自己的脸。
我想贪污你们的冬眠舱，就欺骗你们说，你们是卷入了爆炸被震晕了……你们俩貌似是产生了冬眠失忆症，完全记不起之前的事情……”
瓦蕾从后面推了齿轮叔一下：“嚯，挺能骗啊！原来煎蛋和琳琳流落街头是你害的！”
“饶命！少主饶命！都怪我太贪心了！”齿轮叔说着说着又跪到地上了，“很快就有公司的人来寻找冬眠舱，我害怕公司的调查，迟迟不敢在黑市上出手，结果一直遮遮掩掩直到现在……因为这个，我每天晚上都做恶梦！”
“不光是因为公司吧？”瓦蕾又用灵枢锏怼了齿轮叔的后腰，“你听说秦剑丹当上了夜龙会少主，琳琳的地位也不低，害怕事情暴露他们来报复你，所以才藏到这个偏僻街区来，甚至琳琳一敲门你就怕得自杀？”
齿轮叔半晌无言，琳琳有点受伤地叹息：“原来差点把齿轮叔吓死的人真的是我……”
回想起流落街头时的各种艰难，秦剑丹确实有点生齿轮叔的气，但是平心而论，当初兄妹两人毫无自卫能力，哪怕是齿轮叔想要强夺冬眠舱，甚至把两人杀死都是很容易的。齿轮叔虽然说了谎，却又出于愧疚经常接济兄妹俩，说明他不是一个彻底的坏人。
“你贪污的只有冬眠舱吗？还有没有别的！”秦剑丹的话语虽然严厉，但是已经不打算“狠狠报复”齿轮叔了。
“没有！绝对没有！”齿轮叔赌咒发誓，“全在这儿，这两个冬眠舱和里面的东西，我从来没有给任何人看过！”
正如齿轮叔所言，琳琳双手紧贴其中一个冬眠舱，通过小型观察窗朝里边看去，果然发现了几本书籍和一个随身听。
琳琳摸索着冬眠舱表面，想要找到隐藏的开启按钮。齿轮叔从地面上抬起头来：“我也试过很多次想要打开，但是它们一旦关闭就再也打不开了，我也不敢使用暴力……”
“嗤”不经意之间，也搞不清楚琳琳触到了哪里，冬眠舱的顶盖缓缓开启，顿时让地下室弥漫起一种冰冷又神秘的气息。齿轮叔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看来它是认主的啊。”瓦蕾吐槽，“你当年要是不贪心，和兄妹俩分享冬眠舱，至少不用担惊受怕这么多年了。”
冬眠舱内的紫色半透明液体开始挥发，闪着淡淡的荧光，味道很香。应该无毒，否则秦剑丹的钢铠呼吸法会自动开启。
琳琳快速扫了一下几本书籍，没有发现特别之处，她抄起了书籍旁边的随身听。这种磁带播放器曾经在地球时代红极一时，由于环石城的数码产品非常昂贵，导致如今的市场上也经常可以看到这种怀旧款。
用目光征得哥哥的同意后，琳琳按下了随身听的播放键。
一阵沙沙声过后，出现了一个男声和一个女声，男声用汉语，女声用英语，他们交替开口，说的是同一个内容：
“波诺，Linlin，我们失败了，没能将你们带回地球……希望你们醒来时，是反抗军获胜了……那会是10年后，还是100年后？”
背景音很嘈杂，有枪声、呼喊声，还有某种非人怪物的嘶吼。
“我们是你们的爸爸，还有妈妈……”
第385章 【034】环石城的诞生
在齿轮叔的地下仓库里，意外听到父母留下来的录音，秦剑丹和琳琳震惊不已，这触动了只有在梦中才会浮出海面的记忆。
尤其是秦剑丹，他已经说不出多少次梦见迫降的移民飞船，以及和父母一起在飞船遮蔽下生活的情景。只是父母的脸一直是模糊的，声音一直是朦胧的。
此时此刻，随身听确实无误地发出了熟悉的声音，这终于让秦剑丹确信那不只是梦。或许大师兄说对了，他真的是一个“最初之民”。
“你们醒来时可能患上冬眠失忆症，无法记住以前的事情，尤其是Linlin只有5岁……”
随身听里的录音将琳琳叫做“Linlin”，读音非常相似，秦剑丹自动在脑内翻译成“琳琳”。
瓦蕾意识到这段录音很私人，而且可能蕴含着惊人的秘密。她跟秦剑丹打了个招呼后，押着齿轮叔回到了上层店铺，以确保没有别人过来偷听。
秦剑丹从仓库角落里找到一个比较干净的板条箱，示意琳琳坐在上面，琳琳拒绝了，她想和哥哥一起站着把父母的留言听完。
是啊，100年了，留言的父母早已去世了吧。这是最后的声音了。
令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从冬眠舱里挥发升腾的紫色液体，在半空中形成了逆向瀑布一般的幕帘，上面有两个人影，若隐若现。
“波诺，琳琳，这个星球上有一种叫做燃素水晶的特别存在。超导状态下的燃素水晶，会从红色变成紫色，并呈现液态。它们是可以把幻想化作真实的神奇存在。”
秦剑丹和琳琳这才明白，冬眠舱里的紫色液体竟然是变化后的燃素水晶，而升腾紫雾中的影像，是他们两人魂牵梦绕的，属于父母的面庞。
这对夫妇很年轻，男人是典型的西方青年长相，女人则皮肤微黑，有多重混血的痕迹，性格比较害羞，哪怕是给子女留言也有点放不开。
尽管在环石城，东方人和西方人敌意很深，但秦剑丹完全不怀疑这两人的真实身份。这两张脸唤醒了尘封的记忆，而且琳琳很像是取了双方优点而降生的存在。
没错，秦剑丹模糊地记得，自己是被领养的，琳琳才是这对夫妇的亲生孩子。还没有获得“秦剑丹”这个名字的时候，身为“波诺”的他，和父母一起庆祝了琳琳的出生。
秦剑丹轻轻把手搭在琳琳的肩膀上，他能感受到妹妹心中的激动。
琳琳的面相其实有一些属于西方人的特点，肤色也比秦剑丹白，她打扮成包子头的刻板印象中国娘，部分原因是有少女内心的敏感作祟，不想被周围人当做异类。
“我们是地球人，乘坐一艘移民飞船迷失在这里。”录音继续下去，男女影像却随着紫雾幕帘一起消失了。
秦剑丹猜想，是自己和琳琳“想见父母”的愿望激活了冬眠舱中的超导态燃素水晶，但这些紫色液体早已所剩无几，只来得及满足最后一个愿望。
“这艘移民飞船是由于AI失控，意外发射的，里面的乘客大多是一些政商界的头面人物。飞船里不光装着食物，还有记录人类历史的文化作品，以及丰富的人类基因库。”
“飞船原本不可能飞出太阳系，我们势必成为被抛弃在深空的文明标本。但是在全船人想要回到地球的殷切期盼下，飞船被突然出现的黑洞吞食，并且迫降在一个可以自由呼吸的荒凉星球上。”
“我们经过一系列试验，才明白在这里存在异常的法则，那就是心想事成。地面上曾经流淌着许多条紫色河流，那都是超导状态下的燃素水晶。我们提议大家团结起来，共同祈祷，那样一定可以回到真正的地球。”
“但是在迫降当中有人受了伤，这些人的迫切愿望是治疗自己的伤势。紫色河流满足了他们的愿望，塑造出了被称作再生舱的神奇装置。”
秦剑丹和琳琳对视了一眼，再生舱在100年前就已经存在，这种大大超过地球技术的装置竟然是凭空幻想出来的。
“受到启发，有些病人开始幻想治愈绝症，有些老人开始幻想重获青春。大家纷纷开始各自许愿，包括以飞船残骸为依托，建立一座可以暂时生活的城市。这就是环石城的雏形。”
“但是我们很快发现，即便是最终没能实现的愿望，也会消耗紫色河水。这样下去返回地球的愿望就会成为泡影。在一次全体大会上，大家终于统一起来，决定放下私欲，共同许愿拉开一道返回地球的传送门。”
“我们成功了，半数乘客通过传送门返回了地球，但是我们也获得了几个坏消息这个传送门是单向的，一旦进入就无法返回这个流淌着紫色河水的星球。而且，凡是许愿生成的幻想造物，在通过传送门的一瞬间就会土崩瓦解。我至今还记得，那个试图带着猫娘返回地球失败的人，哭得有多大声。”
秦剑丹眉头紧皱难道环石城有福瑞人，竟然是100年前那个福瑞控惹的祸？
“乘客们，也就是后来被称作‘最初之民’的人，迅速分裂。从紫色河水得到好处的人犹豫要不要回到地球，他们继续幻想，让环石城变得更大，更适合居住。为了以防万一，防止返回地球的那部分人带来新的移民，他们修建了一座塔封住了传送门，禁止别人靠近。”
“那座塔后来被叫做中央塔，占据中央塔的团体自称‘公司’，而我们这些想要回到地球的人被叫做反抗军。最初之民开始用幻想制造武器，战争开始了，紫色河流被无意义地消耗。”
“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当公司和反抗军两败俱伤，终于准备和谈时，6个犹太人富商突然发起神经，大呼这里是他们的应许之地，他们要让上帝降临。”
秦剑丹叹了一口气：“磁带终究是不易保存，富商前面的几个字被磨损了。”
琳琳奇怪地说：“没有磨损啊，不是富商吗？”
秦剑丹仍然听不见那三个字，他恍悟，恐怕是鱿鱼王对他使用认知屏蔽后，他不能再理解一些敏感字眼了。
“几乎耗尽地面上的所有紫色河流，那个可怕的上帝降临了，它开始无差别攻击富商以外的人，公司被富商鸠占鹊巢，原本的公司成员也加入了反抗军，试图找到另一条返回地球的路。”
秦剑丹猜想，那个鱿鱼王恐怕就是“可怕的上帝”，至于为何会变成如此样貌不得而知……或许上帝原本就不是人形？而且6个富商，正好和他见过的6个鱿鱼人议员，数量对得上！
“经过实验，我们确认了环石城和地球之间的时间流逝速度不同。在地球只经历1年，环石城却已经过去了10年。”
听到这里，秦剑丹和琳琳精神一振：如果父母成功返回了地球，那岂不是只在地球度过了10年时光，并没有老死，以后还有相见的机会？
怪不得坊间传言公司至今还和地球有联系，难道单向传送门不能让活物回来，却可以传递消息？原来中国男足不是100年都没能打入世界杯，是10年没能打入啊……不过废物还是废物。
“我们经历了反抗军和「新公司」之间的5年战争。公司大量使用基因技术和克隆技术，制造出数以万计的环石城居民并给他们洗脑。反抗军使用紫色河流创造了许多怪兽当做同伴，但仍然节节败退，被迫在沙漠上行军。”
秦剑丹意识到，无尽沙漠里的古尸阴兽可能就是反抗军制造出来的，但由于年代久远，已经失去了最初的目标。并且就像李医师的推测一样，环石城的总人口超过1000万人，这绝不是由100年的飞船移民自然繁殖的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