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风 第203节

  刑天鲤撇了撇嘴。

  他正要说点什么,紫府灵台上,《原始巫经》光芒大盛,数以十万计的巫文好似烟花一般炸开,诸多太古之时的残酷刑罚,无论是专攻肉身的,还是攻伐神魂的,又或者株连血脉的,乃至于生生世世如跗骨之蛆永世不得解脱的……

  超过三万种极残酷的刑罚之法同时涌现,刑天鲤顿时后心一片冷汗渗了出来。

  《原始巫经》,你这样,就有点不正经了!

  轻咳了一声,刑天鲤很认真的向鳌拜抱了抱拳,沉声道:“所以,贫道只有一个问题了。”

  鳌拜笑着点头,他双手叉腰,一副天下事尽在掌控的模样:“你且说来,老子听着。”

  他身后黑风突然分开,穆里玛、杨天骥打头冲了进来,在他们身后,紧跟着气急败坏的颐和郡主和刑天青书,他们还带来了大群的太监、侍卫等等,在这些人之后,才是芈湘君大修飘飘,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和几个同伴行了进来。

  见到这些人,刑天鲤眉头一皱。

  穆里玛、杨天骥身上的鬼煞寒毒,以及他附加的巫咒,居然被解开了?

  还有颐和郡主、刑天青书,刑天鲤对他们下手的时候,虽然没用什么狠毒的巫法,只是想着慢慢的折腾他们。但是鬼巫之咒,最是阴毒,阴鬼入体之后,就直接侵入紫府灵台,和受咒者的灵魂缠绕在一起,宛如一碗墨汁导入了一缸清水中,寻常手段根本无法将其分开。

  是谁,能解开他们身上的鬼巫之咒?

  刑天鲤目光闪烁,猛地看向了芈湘君一行这些人身上的气息,颇为熟悉;他们身上的服饰么,嗯,刑天鲤前辈子,在某个博物馆内见过,那是战国时期,楚国王族的袍服啊!

  甚至,芈湘君等人腰间的佩剑,看那剑的材料和制式,是战国时的楚剑没错了。

  楚国,信奉的神灵就和太古之巫不清不白的,两者之间大有渊源。

  刑天鲤直勾勾的看着芈湘君,沉声道:“贫道很好奇,当年你堂堂第一巴图鲁鳌拜,真的是被一群小太监给生擒活捉的?哎,你可真有够丢脸的!”

  鳌拜的身体骤然一僵。

  他猛地回头看向了穆里玛等人,穆里玛面皮发白,急忙摇头:“大哥,你知道我的,我对你忠心耿耿啊,我怎可能将你的这些事情传播出去?”

  金三叹等人齐齐傻眼。

  《玉族太祖大诰》中,第一页就记载了鳌拜的丰功伟业,当年玉族起兵,鳌拜可是亲自上阵,帮大玉朝太祖啃掉了诸多硬骨头,这才让玉族占有了东国神州。

  可是,金三叹他们也仅仅知道,鳌拜是有着通天彻地之能的老祖宗,是最最顶儿尖儿的主子,至于说鳌拜是什么来历,他曾经遭遇过什么是事情,他们是一概不知。

  现在,刑天鲤说了什么?

  鳌拜曾经被一群小太监给……生擒活捉过?

  这是从何说起?

  这是什么勾当?

  刑天鲤的嘴,毒啊。

  他继续说道:“听闻,当然,是野史。不过,野史有时候,比正史可靠,有趣,贫道自己嘛,更愿意相信野史的。正史干巴巴的,没什么意思,野史嘛,春水荡漾的,更鲜嫩滑润是不是?”

  他笑着,看着已经面皮漆黑,浑身肌肉好似发酵的面团一样快速隆起的鳌拜:“听说,你秽乱宫廷,把太后都给嚯嚯了?这才逼得……”

  金三叹等大玉朝官儿,一个个面色骇然,齐齐向后连连倒退,好些人直接吓得昏厥了过去秽乱宫廷?嚯嚯了太后?苍天在上,当今大玉朝,只有一位太后老圣母!

  难不成,难不成!

  一众官员一颗心七上八下,晃悠悠乱颤,完全不知晓自己身在何方,命归何处。

  他们今天听到了太要命的东西,事后,若是大玉朝的高层追究起来,他们一个个都有大不敬的罪名。搞不好,又是一个抄家流放的下场。

  夭寿啊!

  鳌拜一声狂笑,他双手骤然变成了水缸大小,劈头盖脸的朝着刑天鲤拍了下来。

  他身后,黑气弥漫,黑风震荡,一尊高有七八丈,背后生有双翼的黑熊虚影骤然浮现。一股源自仙道,却又更近神圣手段,但是又弥漫着浓郁的太古大妖气息的法力波动,宛如海啸一般从这黑熊虚影中轰然荡开。

  鳌拜嘶吼,他体内一阵幽光弥漫,伴随着刺耳的金戈铁马声,十三套残破不堪,却气息极凝重的甲胄从他体内飞出。十三套甲胄骤然一分,上下交错,分成了七、六之数,看其排列方位,正好暗合北斗、南斗之相。

  北斗七,南斗六,这十三套甲胄交错之间,缕缕星光迸溅,在鳌拜身上硬生生交错出了一套光辉华丽的星光重铠。

  “十三天命甲!”鳌拜身后,穆里玛赞叹道:“太祖努尔哈赤起家之重器,大哥,你终于将它们祭炼成功了?哈,难怪你能在这末法时代肆意出手。”

  鳌拜狂笑,冲到了刑天鲤面前,他嘶吼道:“老子决定你怎么死了。嘿嘿,粉身碎骨罢!”

  双手交错,鳌拜的手掌上一根根粗长的黑毛伸出,人掌赫然化为两只熊掌,震荡了虚空,扭曲了光线,方圆数丈的小小空间,整个扭曲旋转,化为巨大的磨盘,就要将刑天鲤一点点的撕碎、碾碎、磨成灰尘。

  刑天鲤双眸幽光闪烁。

  阵!

  十三套来历莫名的甲胄,组成了一座暗合南斗、北斗玄妙,蕴藏生死玄机的大阵。

  十三天命甲?

  刑天鲤喃喃道:“野猪皮起家的十三套甲胄?呵,这也能算宝贝?”

  身躯内,精血沸腾,肉身被一股狂暴的力量充斥,刑天鲤一声大喝,正要化为天巫之躯,和鳌拜硬碰硬的对上一招,灵台紫府上,那柄残破无比的青铜古剑,却好似打了鸡血般剧烈的震荡起来。

  也不装了。

  也不掩饰了。

  一缕极孱弱,极黯淡,好似随时可能湮灭的清朗之音从古剑中幽幽传来:“这,也算阵法?这种下三滥的阵法,也敢在贫道面前炫耀?小鲤鱼儿,今日,让你明白,什么叫做真正冠绝三界,横行洪荒的‘阵’!”

  一缕幽光从古剑中喷出,直入刑天鲤神魂。

  刑天鲤的神魂啊,本来就是天仙阳神的底子,修为多次飙升,他的神魂也提升了何止千倍、万倍?他如今的神魂,几乎已经到了金仙级数。

  饶是如此,这部《通天阵道》的典籍涌入神魂,依旧差点轰碎了刑天鲤的整个神魂。

  那感觉,就好似将一座浩瀚汪洋,直接塞进了一座大湖。

  若不是这一缕幽光自带玄妙,护住了刑天鲤的神魂,真正就是这一传道的刹那,刑天鲤的神魂就会因为这一部阵道宝典的浩瀚,直接崩塌湮灭。

  侥幸,这部《通天阵道》融入了刑天鲤神魂,一部分阵道奥义,也被刑天鲤的神魂吸收、融合,然后快速的吸纳消化。

  刑天鲤的眼眸中,有亿万星辰在闪耀。

  他从《通天阵道》中,领悟的第一门阵法,就是《原始天庭周天星斗大阵》……这是以洪荒原始天穹之上,所有星辰为枢纽所设的一部恢弘大阵,威力演绎到极致,甚至可以屠圣的恐怖大阵。

  在这座大阵中,北斗、南斗,也不过是两个比较重要,却绝对不是核心枢纽的小小阵法中心罢了。在这座大阵中,比北斗、南斗更加重要,威力更强大的星辰,草草算来,也有近百之众。

  而鳌拜的这座阵法,他推衍的是北斗、南斗之妙。

  奈何,这厮更多的走的是体修的路子,他推衍出的阵法,对于寻常修炼者而言,已经极度高妙,极度深奥,足以碾杀所有天仙,甚至对金仙都隐隐造成一丝威胁。

  奈何,刑天鲤他不讲道理。

  眸子里亿万星光闪烁处,鳌拜的这座小小的,上映十三颗星辰的大阵,一处处纰漏就一览无遗。

  真是,粗陋啊。

  刑天鲤只是将那星斗大阵参悟了千分之一不到,他在星辰一脉大阵上的造诣,就已经直达‘太乙’妙境。他看着鳌拜借助十三套煞气冲天的战甲演绎出来的大阵,那种感觉,就好似在山珍海味无数的满汉全席上,突然冒出了一桶在茅厕中发酵的臭豆腐。

  不堪入目。

  粗陋。

  太粗陋了。

  刑天鲤叹息,他的神魂在灵台紫府上大声问道:“敢问前辈何人?”

  古剑微微震荡,微光缭绕,却不做声。

  只有那恒古沧桑、残破的气息在弥漫。

  刑天鲤再次叹息,通天妙竹斜斜举起,《通天剑典无量剑经》中,《剑万》一式施展开来,一剑化为万剑,随后万剑归一,通天妙竹尖端,一抹森森剑芒喷出九丈开外,青紫色的剑芒如一轮昊日升腾,照得临时法庭内所有人都变成了青紫色的大倭瓜。

  ‘噗嗤’一声,好似烧红的铁签戳在了肥皂泡上。

  鳌拜威势可怕的甲阵轰然崩解,大阵之力紊乱,直接将十三套天命甲胄碾成了粉碎。

  大阵之力在刑天鲤的剑芒牵引下,一丝不漏的反噬,悉数轰在了鳌拜的身上。这几乎等同于,鳌拜倾尽全力,借助阵法之力,让自己的力量提升数十倍后,一点都不保留的轰在了自己的身上。

  ‘噗嗤’!

  剑芒带着大阵之力,轻轻松松贯穿了鳌拜的心脏,顺便将他心脏后方,一颗类似妖修妖丹的结晶体轰成了粉碎。

  可怖的阵法之力在鳌拜体内肆虐。

  五脏六腑,骨骼经络,血管神经,淡淡的北斗、南斗之光充盈全身,鳌拜的身躯‘噗’的一声,当即炸成了粉碎。

  一声惨嚎传来,一道血淋淋背生双翼的熊形神魂冲天而起,就要遁走。

  刑天鲤狂笑:“妙哉,通天御灵幡的主魂,有啦!”

  通天御灵幡骤然飞出,无量阴气席卷,一把卷住了鳌拜神魂。不容鳌拜反抗,众多鬼帅、鬼将齐齐狂啸,宛如一群地痞当街劫掠少女一般,七手八脚的就将鳌拜拖进了幡内。

  大玉朝,老祖宗,铁帽子镇国老亲王,还有一大堆上百个威风头衔的鳌拜,薨!

第169章 碣石公爵(上)

  东国神州,东北深山。

  茫茫群山,尽被数人合抱粗细的古木老林覆盖,高空大鹰大雕盘旋,地面老熊狼群徘徊,时常有迷离幽光闪烁,大白日里,也有各色精怪、山鬼出没,偶尔腥风阵阵,是水缸粗细大蟒在树梢蜿蜒游过。

  山林中,随时可见深潭、飞瀑,大小水潭旁,经常能见水缸大小蛤蟆匍匐,飞瀑下方礁石上,小车般巨大的龟鳖眯着迷离的眼睛,日间拜日,夜间拜月,偶尔喉咙臌胀,就发出宛如龙吟的长啸,绵绵声波传遍百里。

  这儿,就是玉族的祖地。

  外界已然沦入末法,这方圆数百里的山林中,一丝丝稀薄的太初之被地理约束,强行滞留人间,勉强维持着这一副深山密林隐龙蛇的奇景。

  群山核心区域,一座高有千丈的火山已然熄灭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火山口已然变成一座直径三十几里,不知其深的大湖。

  湖边,楼台水榭密布,每一座都极致精巧,使用的尽是价值千金的极贵木材。

  湖风吹过,楼阁之间大量轻纱飞舞,就有迷离的香烟从楼阁中喷出,偶尔可闻絮絮叨叨的念经、念咒的声音。湖边空地上,白天、黑夜,都有篝火熊熊,一些带着兽头、鸟头面具的男女,身披彩色布条组成的长袍,手持铃铛、小鼓,绕着篝火跳大神。

  这些男女癫狂的舞姿和那迷离的念经、念咒声混成一片,就让这湖边的小小世界,变得迷离虚幻,好似梦境一般。

  外面山林里,稀薄的太初之,在这里就变得浓郁了许多。

  肉眼可见,一缕缕手臂粗细,三五丈长的太初之如虹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好似一群蛟龙,在湖面四周盘旋飞舞。

  大湖北面,大群熊、虎、狐、犬等野兽,三三两两,盘踞湖边,大口吞咽太初之。

  大湖的南面,楼阁内,就有大群身披龙袍、蟒袍,或者道袍、僧袍的男女,静静的盘坐练气,身上有各色奇异的光彩浮荡。

  偶尔,大湖的南岸,有三两柄飞剑带着刺耳的啸声腾空,在湖面上拉扯出极细的水痕,宛如电光,直刺北岸。而北岸一声声兽吼不断,各色兽牙、兽爪从那些野兽身上飞出,凌空一晃,就化为各种飞刀、飞剑、飞轮、飞枪等,同样化为流光掠过湖面。

  ‘呛琅’声中,各色宝物在大湖中心对撞,相互淬炼,内部杂质化为点点火星四散,这些飞剑,亦或者兽牙等物所化的兵器,就变得更加的坚韧、锋利。

  丢开这些正在用各色法门修炼的人儿,从大湖中心跳下去,一路下潜,潜入水下三千丈的深处,一座高十三层,古色斑斓的宝塔屹立湖底。

  森森宝光笼罩方圆千亩之地,这个范围内,宝塔配合地理,组成了一座极强的大阵,生生将一团团极浓郁、精纯的太初之禁锢于此。这里的太初之堆叠拥挤,几乎化为流水一般的实质,此处的环境,对于修炼者而言,和千年前也没什么两样。

  宝塔内,空间折叠,小小的宝塔,每一层都有数十里方圆,内有各色茅庐、草舍,一些形容奇古的男女,默不作声盘坐其中,一点点打磨修为,淬炼肉身。

  一些地方,太初之被牵引而来,化为虹光照耀在一口口堆叠的棺椁上。

  这些棺椁多以美玉雕琢而成,上面描绘了大量符,将棺椁封锁得密不透风。但是偶尔间,有绝强的气机从棺椁中渗透出来,这些气机牵引四周太初之,顿时风云激荡,就有大片电光雷火汹涌,打得四面八方震荡轰鸣。

  宝塔的最顶部,内部空间格外宽阔,足足有一片方圆三百里的小世界。

  这里青山绿水,山岭中开辟了一座座小型洞府,一道道宛如神魔的恐怖气机深藏其中。一些洞府上,时而可见各色兽形、禽类的虚影冲天,偶尔可见各色宝剑、宝瓶等灵物腾空,又有大量的旗帜招展,有道道星斗光晕弥散。

  在这些山岭中心区域,一座古老的实质殿堂矗立。

  一名狐头人身,老得已经直不起腰,浑身毛发都几乎完全脱落,走路时颤颤巍巍,好似随时都能栽倒在地一命呜呼的大妖,拎着一个酒葫芦,绕着殿堂慢吞吞的游走。

  他走两步,就喝一口酒,然后深深的一吸气,大殿四周汇聚的太初之,就被他一口抽走三成。‘吧嗒’几下嘴,大妖咳嗽几声,大量太初之流回天地之间,点点血水从大妖的嘴角喷出,落在地上,就看到泥土一阵翻滚,就有几朵鲜艳欲滴的灵芝快速的生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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