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凭借“绝对专注”的状态,加上自身的鹤形术积累,居然很快就将八卦身法从无到有,跨过“粗通”阶段,直接入门。
前前后后,不过一个时辰而已。
练了八卦身法之后,徐青才明白,先前少女要是有心防备,他第一时间确实拿不住对方。
一个练武之人,对一个人没有戒心?
徐青心知,少女确实也真的拿他当朋友。
没办法,谁叫徐青是少女从小到大,唯一接触很多的同龄人。而且他们聊得来。
人生在世,哪怕活到七老八十,能找到几个聊得来的朋友,那也是不容易的。
能在年轻时遇到,更是令人珍视。
“你已经学会了,剩下的东西,你自己练下去即可。”少女有些淡淡的惆怅,没想到徐青不光学八股文的能力很强,练武的天分,也是高的让人嫉妒。
“多谢了。”徐青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份恩情,他都不知道后面要怎么报答才合适。
少女:“你确实该谢我,你知道吗,周提学主治易经。”
原来科举八股文,以四书五经为基础。因为五经的经义博大精深,甚至各有冲突,所以乡试开始,考生可以选择五经中的一经作为自己的主治经义。而阅卷的老师,也分成五经房。
甚至乡试中举,前五名,也称为五经魁。
易经在五经中算是比较冷门的。
因为深奥难懂。
如今流传最广的是汝南袁氏掌握的孟氏易经。
这是传承数千年的大世家。
即使在本朝,都已经连续四代人,出过尚书级别的高官。
而孟氏易经几乎是袁氏的私学,其余能懂易经的儒士,无一不是当世有名望的大儒。周提学正是其中之一。
正因主治易经的人太少,所以徐青若能在院试时,以易经的学问来破题,无疑会引起周提学的重视,甚至打消来自何知府的负面影响。
现在的士大夫虽然分出许多学派,其实还不是真正的党派。
哪怕变法派和守旧派在朝堂上斗争激烈,其实根源也不是在变法上,而是利益和话语权的争夺。
如果徐青能展现自己在易经上的才华,周提学未必不会对这个后起之秀动心。
有时候,同一派系的人,未必同心。
但同治一经,往往在政治理念上会极为接近,属于天然的自己人。
而八卦正是易经的基础。
徐青修炼八卦身法,自然要逐渐精通易经的学问。
…
…
良久之后,少女的声音一直在徐青耳边回荡:
“你欠我的,我不要你还。我就喜欢你一直欠着我。”
徐青长长叹口气。
真是该死的世道,考个童生试,都要打通这么多的天地线。徐青又无可奈何,谁叫童生试不糊名,他时间又紧,不得不搞点歪门邪道呢。
其实徐青心知,他想要十四岁中秀才,本身也是极难的。
这跟学问没有太多关系,而是涉及到科举制度下的一个潜规则“十几岁的秀才是不会轻易给出去”。
他不想办法,就得老老实实熬几年,届时学问到了,年龄门槛也过去了,中个秀才,水到渠成。
八股取士,为何会有默认的年龄门槛?
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流传许久,并非毫无来由。
徐青前世精研古代文史,其实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皇权时代,本能需要老人当官。
因为中进士的年纪越大,就越没有时间来培养党羽,并将自己的政治遗产,顺利传给下一代,这样就不容易制造出权臣,对皇权产生致命威胁。
相反,中进士年纪越小,即使没有主观意识,几十年过去,身边也会自然围绕一大堆亲信。
这也是本朝为何三十岁以下的年轻进士,往往十有八九都能入阁的原因。
当朝首辅,便是在十六岁中了举人,二十三岁得中二甲进士。如今不过四十出头,便坐上了首辅的位置。
如果徐青也能在二十岁出头中进士,在天下士人眼中,便是储相,只要不犯太大的错误,迟早是要宰执天下的。
“古今将相今何在,荒冢一堆草末了。”
“别人科举是为了当官,其实别人哪知,我科举是为了活命。”徐青摇了摇头。
抛开这些思绪,徐青脚踩水缸边沿打着沙袋,连带梧桐老树都颤动起来。月华凝聚,徐青神魂里发出鹤唳与梧桐老树的呼吸迎合。
渐渐地,梧桐老树凝聚的月华投影水缸,而徐青的气血激荡,阳刚之气同样浸入水缸。
月华为阴,气血为阳。
徐青足下的水缸出现一个形似太极的漩涡。
而他在水缸上面发劲,身形飘忽,控制重心,始终没有跌倒。
翩然起舞之间,栩栩如世外鹤仙。
第35章 鱼市
“婶婶,今天哪来的这么一大条青鱼?”
“你婶婶娘家的人,前些日子请我帮忙在鱼市里开了个鱼档。昨日听说你中了府试案首,今早特意送来一条大鱼。”李典史替周氏解释道。
这鱼算是来得正是时候。
徐青练武,又是半大小子,肉食消耗巨大。
由于徐青中了府试案首,夫妇俩一高兴,打赏了喜钱,家里暂时有些拮据。
毕竟只是府试,还不是院试,功名还没到手,没有举办酒席,自然没啥进项。
不过李典史每月都有朝廷发下的香料抵扣俸禄,正好拿来给鱼调味。
徐青:“婶婶,记得替我谢谢他们。”
周氏笑道:“有什么好谢,因为是你叔父出面,鱼市都没收他们保护费。”
徐青心中一动,向李典史询问:“鱼市的保护费多吗?”
李典史抚须道:“倒是不多,大部分还要给衙门上下打点,每月分到我手里,也不过是五两银子。”
徐青心知,这是叔父太老实。估计那些胥吏过手黑下的,都绝不止五两。
徐青知晓周氏操持家务,最近正为银钱发愁。鸡场的收益太慢,这几月还是需要弄点别的进项。
他因此事得了一点灵感,可以发一笔小财,徐青继续开口:“叔父,衙门里不是每年都有官盐分销任务吗?怎么样?”
李典史:“大老爷正为此事发愁呢。虽然盐业利润巨大,但是官盐的销量一直不太好。满打满算,今年还有一万斤盐的缺口没有着落。”
徐青暗自一笑,这个时代,官盐什么品质,谁心里不清楚。哪能卖过价钱只有官盐三四成且品质更好的私盐。
大抵是国朝都深知盐业弊端,甚至特许东南沿海一带的无地平民,可以贩卖私盐,补贴家用。
这其实和国朝时兴时废的禁海政策有关。
因为禁海必然要将沿海的百姓迁往离海岸一两百里的地方。但百姓不能靠海吃饭,又分不到多少地,必然影响生计,才有了默认这些百姓贩卖私盐的事情发生。
不然人家活不下去,一样要造反。
当然,这种默认是有限度的,一旦超出朝廷的容忍限度,自然会翻脸。
而且时间一长,许多盐商勾结本地官员,会让底下人冒充这类百姓,光明正大地贩卖私盐。
导致官盐的市场份额越来越小。
没办法,私盐利润太高了,而且好卖!
但朝廷不管这些,反正官盐的销量份额,每年都是定死的,绝无缓和余地。所以最终还是要摊派。
吴知县这一万斤的缺口也不是毫无缘由出来的。
因为一万斤官盐的份额,本来是赵家的,现在赵家不接受摊派了。
而吴知县不想因为此事影响自己的升迁,正为此发愁。
徐青:“叔父,可以跟县尊说,这一万斤的官盐,由你来解决。”
李典史:“我如何有这本事?”
徐青:“这事必须叔父来解决。叔父,你想想。赵家的事,说到底和咱们家有关系。现在因为赵家,妨碍到县尊的仕途,县尊肯定心里会对你有根刺。如果叔父解决了,县尊心里自然舒坦,而且会更信重你。”
李典史晓得利害之后,自然没法再推辞,“青哥儿,你肯定有办法,咱们怎么办?”
徐青:“叔父可知鱼市一天要消耗多少盐?”
李典史摇头。
周氏:“我倒是听我那侄儿说过,每天鱼市起码能卖六百斤盐。”
李典史惊讶道:“这么多?”
周氏白他一眼:“你自己远离庖厨,当然不知道,这鱼离了水,很快就死了发臭。当然得用盐处理,才方便保存运输。尤其是夏天,用盐的量更多。”
徐青:“婶婶可知,鱼档平日里都在哪里买盐,价格如何?”
周氏:“他们说只能在鱼市买,卖一百斤鱼,就得在鱼市买四斤盐。价格倒是和官盐一样,不过他们都说,那肯定是私盐,但不得不买。”
徐青:“叔父,一天六百斤,一月下来就是一万八千斤。这官盐的摊派,不就有着落了。”
李典史大喜:“那我要不要跟县尊说,多要些官盐份额,一万斤太少了。”
徐青摇头,心想:“叔父,你卖真正的官盐,咱们怎么挣钱。”
他说道:“反正官盐一直不好卖,叔父一个月要八千斤的份额即可。剩下一万斤,咱们直接去盐场进货,但卖出去时,都算是官盐。”
徐青说是去盐场进货,实则还是进私盐。别以为现在官盐就没掺私盐。没办法,官盐产量低,还品质不好。
不加点私盐,那品相更没法看。
而且加私盐进去,成本更低了!
何况徐青也不会自己下场干。
这边李典史去找县尊,为其分忧。
徐青找来徐福,将自己的打算告知徐福,让他去找米三,按计划行事。
米三手下管着一群乞丐,这些乞丐负责去进货,米三则是徐青的白手套,负责承销官盐。
这么一番操作下来。
徐福算好账,每月能多六十两的净利润。
而且是持续的,源源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