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红尘浪浪仙 第12节

  其实刘定方是不太想管这事的,恶徒欺行霸市,行一些腌手段。

  但就根子上来说,他刘定方背后的家族,亦是这‘恶’的一份子。

  哪怕是手段行事,不如这李庶敏这般阴毒、狠辣,但就本质而言,没有什么区别,都不过是将苦难施加给那些更卑贱、更脆弱于他们的人,然后站在他们的尸骸上,搭建起虚伪的繁荣。

  骄傲如刘定方,既无法否认这样的真相,亦无法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他早已没有了什么玩闹的心思,只想返回青阳寺。

  “那该如何是好?”

  “倘若、倘若这阮小青姑娘,真是一位花魁,那便好了!”吕奇用恶狠狠的目光,冲着那李庶敏瞪了回去,已然暗暗下了决心。

  今夜就出手,杀了这贼厮一走了之。

  他本就是胆大包天的主,在秀洛恶了一位实权侯爷,到了青阳寺还敢说女皇的闲篇,杀一个地痞泼皮,他全然不怂。

  “她该怎么样,才能成一个花魁?”明壁问道。

  一直没有出声的李浪,此时才开口说话:“或许很难,不过对我来说却很简单!”

  说罢之后,拍了拍吕奇的肩膀,然后越众走了出去。

  此时阮小青已经被李庶敏的人,从舞台上拽了下来。

  小小的一只,缩成一团,不停的发抖,早已没有了方才在高台上蹁跹起舞的风采。

  雪白的肌肤上,生出了大量的鸡皮疙瘩,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恐。

  她不敢去看李庶敏,目光失神的扫视周围,茫然的想要抓住一株救命稻草。

  只是,以往那些对她吹捧至极的人,如今多数对上视线后,就立即移开。

  还有少数,反而露出了更加兴奋、玩味的眼神。

  他们也在期待着。

  这些如饿狼围视小白羊般的场景,简直就是一出无法醒来的梦魇。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李浪的声音,温和而又带着刻意锻炼后的磁性,特别是年少时的少年音,充满了蓬勃的朝气,带着勃勃生机,就像一束光,突然落在了阮小青的身上,让她再次有了力气,目光有了焦距。

  全部的视线,都猛然盯在了这个骤然站出来,然后高声吟唱的少年身上。

  相当一部分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少数反应快的人,则已经开始默默回想和记忆李浪方才说过的词句,忍不住就在心头叫好。

  “你在说什么?轰出去!把他给我轰出去!”李庶敏的反应倒是极快,立刻招呼手下,要将李浪丢下画舫。

  他已经意识到,不能让李浪把词念完。

  ‘李二爷’肚子里的墨水不多,但他勉强也能分辨几分好坏,单单凭李浪开口时的这两句,就已经极佳。

  要真出了名篇与这阮小青结合在一起,她就是明日的顶流花魁。

  真等这小丫头到了那样的位置,就不是他可以轻易动弹的了。

  画舫背后的老板,也不会再默认交易,再敢伸手,便是手来斩手,脚来断脚。

  说来说去,不过利益而已。

  用不着李浪出手,吕奇已经哈哈大笑着上前,三两下就将李庶敏的那些手下打的满地找牙。

  吕奇虽远没有到小三合的地步,但作为武者,他的实力也远不是这些只学了些粗浅庄稼把式的地痞流氓可比。

  李浪则是踏前一步,没有看向阮小青,反而是盯着李庶敏,继续往下念。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哗!

  不少人惊叹出声。

  这样的词句,他们想不出来,但却能感受到其中的美好。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当李浪将整首词念完,不少人都激动的大叫起来。

  大乾朝正值顶峰,无论内外皆是一片升平之状,故而文风极盛,寻常小民亦会做诗、做词。

  即便多半都是平庸之作,但鉴赏水平,都还是有的。

  李浪这一篇,足以名动大乾,名传后世。

  而被李浪死死盯着的李庶敏,却像是被人当面重重的砸了一拳,整个人都懵了。

  造画舫、买姑娘、雇大厨、上下打通梳理关系,银钱早就如流水一样的花费出去,就是要顶了这玉香画舫的位置。

  如果玉香画舫有了顶流花魁加持蒸蒸日上,那他前期的所有投入,都等于大半打了水漂。

  这如何承受的了?

  何况出钱的不止是他,背后还有一些人,一些势力。

  他们只管出钱,出了问题,当然是拿他李庶敏是问。

  有资本,有权利的人,怎么做生意,都不会亏本。

  “你你怎么怎么敢?”李庶敏嘴唇都有些气的发抖,眼下早没有了方才的跋扈与狷狂。

  阮小青也从巨大的惊喜之中,终于回神过来。

  身边是老鸨得意和惊喜的笑声。

  做这个行当,她比谁都懂,一首好词究竟能带来何等样的加成。

  何况,李浪这首词中,又是青又是小的,说的不就是阮小青么?

  这是什么?这就是苦心孤诣的定制!

  往后这首词,就标记在阮小青身上了,谁来都是这话。

  再恰当的利用李浪和李庶敏编几个喜闻乐见的风流故事,玉香画舫的热度可以持续至少大半年,往后也能从两江之上,源源不断的引流。

  “奴谢过公子赐词大恩!”阮小青勉强整理出一个干净的笑容,然后冲着李浪盈盈拜倒,只可惜年轻了些,最多十四岁,所以拜倒的时候一片坦荡。

  所以李浪的视线,也格外的坦荡。

  李浪摆手道:“适逢其会,也算是助你一力,方才你要是没躲那银子,我只怕就不想帮你了。”

  “不过,今日这一词之后,你便真的飞入云中,就盼你莫要有朝一日,怨恨我才好。”

第19章 是非登门

  自助者,人助之。

  李浪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清白少年郎,穿越前他是人憎狗嫌的富三代,哪怕从未仗着财富欺压良善,但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他的奢靡无度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冒犯和引恨。

  哪怕是有吕奇、明壁的意动推动,也并不是构成他站出来背上一首词的主因。

  此番目的,无外乎,救人、损人、利己。

  救人救的自然是阮小青,她有虽零落风尘,却依旧有傲骨,所以她知道李庶敏的意图,却依旧下意识躲开了那飞来的银子。

  当然,她躲不躲其实都一样,李庶敏的意图就是用她的命来凿沉这艘画舫,一计不成自然还有下一计。

  损人,损的便当然是李庶敏这个泼皮,这厮李浪瞧着不顺眼,坏他的好事,李浪心里舒服。

  利己,则是李浪从斋堂显圣一事之中得了好处,便要找机会复刻,方才便是大好的良机。

  一般修行中人看不看重虚名李浪不清楚,但青阳寺的和尚,一定是需要看重的。

  无论是百岁僧还是黄泉和尚,这两个称呼,都是对‘名声’看重的一种显化。

  三千两银子不少,但真消费起来,倒也真不算多。

  想到三千两,李浪看向李庶敏的眼神,也愈发的有些不善良。

  一万八千两换一条命,砸一艘船,这厮倒是舍得。

  想到这里,李浪一脚就踩在了那口装着黄金的箱子上。

  “阁下何意?”李庶敏原本就恶狠狠的盯着李浪,如今察觉到李浪的举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几个手下已经被吕奇放倒,正躺在甲板上打滚哀嚎,他就不是说狠话这么简单了。

  “润笔费!”李浪笑吟吟的说道。

  然后摘下了头顶做伪装的帽子,露出了闪亮的、光溜溜的脑门。

  “和尚?青阳寺?”李庶敏惊呼道。

  “不错!”李浪肯定道。

  李庶敏压下心头的惊怒,压低声音道:“青阳寺也不能不讲道理,你不能不能砸了我的场子,还抢我的银子。”

  “这不是出家人该做的事情!”

  “哈哈哈!”李浪仰头笑起来,显得十分的狂放。

  “我青阳寺便是如此,你有疑问,敢去寻我青阳寺的方丈、寺监质问么?”在仗势欺人方面,李浪十分的娴熟。

  他确实只是洗心院里一个刚刚算是入了门的小沙弥,连正式剃度都没有。

  但李庶敏又不知道。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这个时候,谁是谁的小鬼,可不好说。

  “这好!好!好!你有种!”

  李庶敏倒想这么一走了之,但一箱子五百两黄金,他是真舍不得。

  之前肯砸,是因为有回报,全当投资。

  现在眼看要打水漂,他是连一两银子都不想留下。

  “这些可是总之希望拿了不要烫手!”继续放了一句狠话,李庶敏狼狈的招呼断手断脚的手下,又喊来几个看热闹的看客,帮忙收拾了银钱,相互搀扶着下了小船,狼狈而去。

  等到小船飘远了,画舫上立刻响起了议论纷纷的声音。

  吕奇走到李浪身边道:“啧!就这么夹着尾巴跑了,还以为他会更硬气一点。”

  “怎么硬?打又打不过,脸也丢了个干净。”

  “不过这事,肯定不是到他这里就完了,他的钱可不全是他自个的,还有他那个老子也不简单,自然不敢冲到青阳寺里为难咱们,但要恶心我们的话,倒是有不少办法。”刘定方说道。

  原本跪倒在地上,如死狗般的老鸨,这个时候全然就活了。

  不仅招呼着龟奴们将好酒好菜端上来,伺候好这一船的客人,指着他们将今天的事情大大的宣扬一番。

  扭头更是将老脸挤成一朵花,笑吟吟的冲着李浪等人走来。

  “还道是谁家的公子哥,有这般的才学,原来是青阳寺的大师!”

  “贵寺的慧空大师,可也是我玉香画舫的常客,几位大师请入内上座,奴家这就招呼姑娘们伺候着。”老鸨是个贪心的,抓住了李浪这条大鱼,怎会肯就这么放了?

  不止是将即将扬名顶起玉香画舫的阮小青唤回去,换了一身衣服之后就出来陪着李浪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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