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金丹,于他而言,与路边草木无异,随手便能割倒一大片。
对其这般自不量力嗤笑一声,这差使道人转身便要离开,如此大摇大摆,丝毫不将武庸放在心上。
“你是哪一家的?”
“州郡中传言我扶摇跋扈、狂傲、一家独占两阴世、德不配位的消息也是你等散播的吧?”
“我猜,你此行应当是要惹得我出手,闹大了来,做实扶摇武庸袭击道庭上差的吧?”
“哦,那云海上躲躲藏藏的两位,和你也是一起的吧!”
武庸单手托住晏云月的臂膀,稳住其身,谈笑间又将那被打落在地的宝珠捡起,轻轻吹散其上沾染的灰尘,斡旋造化大神通稍加流转,顷刻间便让那颗宝珠焕然如新,再将其交予晏云月。
“你?”
这差使惊讶于武庸的敏锐,可这本就是一个阳谋,他欺到了扶摇门面上,武庸一忍再忍,那便落了下乘。
然武庸要是动手闹大了,那便做实了其名跋扈,更证实了坊间流传。
“哼!”
这道人只顿了一下脚步,便又是成竹在胸的踏空而去,武庸再强,挡得住一个大真君,他挡得住两个?三个?他挡得住数个世家齐番发力?
幽天府君,一脉便是上下阴府诸官十余人,阴兵神将数十位,如今幽篁府君如何势大?手下横贯阴世与九州,仅次于那几尊半仙世族。
【这府君位,武庸,你把握不住的!】
轻轻把玩著手中玉符,他倒想看看这武庸到底憋不憋得住。
唉!
只闻一声悠长的低叹,这道庭差使突然就汗毛惊悚倒立,那神魂突兀间像是坠入了无垠天渊中般,直接便浑浑噩噩的昏沉了半息。
仅仅半息,他就迅速的反应了过来,身上灵宝一掣,护体灵光便要祭起。
然就在此时,一只昭神大手【彭】的一声便破碎了方圆数尺的虚空,一掌直接捏爆了其护体神光,一气掐住其脖子便将其提了起来。
一掌喉骨尽碎,气经大折,法力受阻、神魂重创!
“可你应该知道,这连著鱼钩的线要是太细了的话,大鱼即使是咬了钩,也会直接连线切断的啊。”
只一击,这位鱼饵便脱了钩,可那云海中的几位丝毫还没意识到丰都之中发生了什么呢。
武庸腰间的青丹葫芦只在此时葫口洞开,右手自那缓缓愈合的空间缝隙将那道人一甩便收入了葫芦中。
两息之后,空间缓缓愈合,丰都最深处的半仙金宝光一闪,顷刻便将其中的一切痕迹抹去。
“云月。”
“是,老爷!”
“记得,今天你与我汇报完了东郡事务后,我便与蓬莱妙姬小姐在对弈棋局,我执白棋,妙姬小姐执黑棋。”
“从未接见任何人。”
“嗯……哦哦。”
不论是哪一家的道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总是要肉疼许久的吧?
这一副理所当然的口风,却是惊得那尚坐在丰都上阁中的袁氏妙姬有些坐立不安。
不是?
这东海道官这么狠的吗?
这种事,求您别拉上我啊……
然而那丰都幽游之地的外围,一名元神真君、一名渡劫大真君在侧,二人左等右等,等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发现不对,闹著要强闯丰都阴世,结果为那丰都幽游的界壁所挡,闹出了好大的动静。
甚至引动丰都幽游两方鬼判、两方城隍,领百六十万阴兵鬼帅齐出丰都,将那二尊团团围住,惊起了远处也是等待甲子大世结束的诸真诸君动乱不已。
闹到最后甚至惊动了青、洛二州的州牧……
“本判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丰都幽游浮虚空十数载,从未关闭过界域,以防有阴兵厉鬼出阴土后为祸九州,也防止外人进入丰都,几位真君不分青红皂白便来找麻烦,言称寻人,不觉得有些过分吗?”
“不信者,可请驱邪院来,取值守阴兵之记忆、或翻看北极驱邪院的宝鉴,回溯一番?”
“但你等要是想打著所谓寻人的借口入丰都,那就是想都别想!”
葛道人威严瞩目,言辞强硬,还真拖到请来了道庭驱邪院。
却是真有此人,沧溟-风偕,也确实接了道庭差使,向琼明、金玉、天香扶摇等九族催促他等诸君早日归位阎浮,但是根本没有其入丰都的记录,从琼明离开后便无了踪迹,连北极驱邪院的驱邪宝鉴都寻之不到。
一名将近渡劫的顶尖真君悄无声息的消失,又与那丰都幽游之地有关,在州郡底层的传言中,那丰都似乎就真成了九州之中最最诡异的鬼城。
而那沧溟世家的两位真君只得阴著脸暂且熄火,又无法明说如何。
他族道子、下一世的顶梁柱落入了武庸手中,只能著人求见武庸,却又屡屡遭到婉拒。
而不多时,下一轮的阳谋便又到了武庸头上。
九州各道宫的几名道子、甚至道宫上辈一同出手,压服了那在外游历的扶摇-武昭,连那只天灵黄龙都被上了缚龙索。
武昭、黄龙,连带另一名妙龄女子被道宫诸君上了枷锁,领著众多道员学子敲锣打鼓的齐齐押到了天渊之侧、丰都幽游之地。
“扶摇武氏、东海道府的少君私通北海原始魔宗之魔女,道魔从来不两立,武昭此子以世家少君之身违背大势,德行有亏。”
“扶摇武昭,目无道律,与魔女相交,实为作奸犯科之辈。”
“扶摇武氏悖逆人伦,人道不修,何谈仙道?”
“武氏德不配位……”
这般丑事自北海、冀州、洛州、青州,一路捅到了丰都阴土。
简直是没完没了、道貌岸然的恶心人。
此时的武庸却是终于体会到了话本中主角的待遇了。
只是,这般的阴损手段却是属实让他怒从心起了。
见到那由诸多道宫真君搭建好的台子,以及那被困在台上的男女,武庸少有的面色狠厉难言。
望著那一个个卫道士一般的道人,武庸大袖一扫,高天黄道大法力一荡,径直将他等打了个趔趄,而七方神君霎时间显化而出,玄黄洞天立在穹顶,诸般法力往下一镇,压得他等齐齐跪倒在地。
洞天之力全开,云上几名大真君亦难相抗。
自此时,武庸也不给任何人留面子,强压的诸君跪伏在地,才领著丰都、东海诸君豪横出场。
“好啊!一个个什么货色?靠给各州郡世家跑腿的鬣狗,这地里争食的野修也敢拿我武氏开刀了。”
“今日不给本君一个理由,非得打散你等道行,挨个入那丰都城墙上放魂灯!”
武庸英姿笔挺,著锦袍玉带,腰挂青丹葫芦,面若桃花,眉心轻点花钿,乃是神仙人物。
可身后的百万阴兵,诸般兵马,却无处不告诉世人,这是一方之主,是一言令下,顷刻间便能流血千里的人物。
六名真君面色难耐,为洞天所镇却是压根反抗不了。
所幸,诸道宫真修中有真正的卫道士,此时便有数名老者起身大喝,直指武庸之背:
“尊子武昭,私通魔女,为九州不容,败坏道庭名声,尊驾莫非要护著其不成?”
“道官是神仙人物,一向低调,又开阴世,造福九州万灵,这些,我等都记在心中。”
“然,令郎此举,实乃悖逆人道,为万修共愤,还请尊驾莫要偏袒,定要给我九州万灵一个交代!”
道宫诸修细数罪状,愈喊便愈发激动,让这些混沌诸界来的外界修士看得都有些莫名其妙。
武庸闻之,却是无语,缓步走向那被银枷锁住的道人与女子,抬手一指便是崩碎了那两道枷锁。
武昭道人乍脱困,听著周遭诸修细数著他的罪状,羞愧至极。
又见武庸亲自出手,惭愧的就要跪下。
“便是这个女子吗?”
只见武庸右手执杖,九节竹杖轻轻便将那女子的下巴挑起,望著那绝美的面庞,轻笑著问道。
武昭此刻更是心急,羞愧、紧张、矛盾、害怕,诸番情绪交织,根本不知如何应对。
“天资不差,容貌也不错。”
“武昭,你果真是喜欢她吗?”
打量了这魔女一番,炼神路子,丹成上品的资质,惊艳的容貌,各方条件无一不是顶尖,也难怪能迷倒这初出茅庐的小家伙了。
武庸对著其再肃然喝问道!
这喝问之声并不凌厉,然而却是给武昭心头蒙上了一层深深的阴霾。
他若答喜欢,那九州诸修还不知道该怎么议论扶摇武氏,他更不敢面对甲子归来后的母亲,亦是给父尊蒙羞。
可若答不喜欢,身侧的女子焉有活路?她孤身一人在九州,万人声讨,唯有一死!
如此的抉择,那女子垂首闭目不敢相望,武昭的犹豫不敢应答,仿佛让旁观诸修直感人道威严高绝,异端的受刑让他等心中无比畅快。
看哪,高高在上的世家嫡子又如何?
犯了人道大戒不也得匍匐在地,摇尾乞怜?
可让他等心头一沉的是。
“既然真那么喜欢就养著吧!”
上首的武庸却是轻轻颔首,一指点开困龙索,那黄龙重得自由,当即对武庸一拜,盘桓两圈,又盘下身体不断地轻蹭著武昭的面庞。
“一个魔女算什么,便是多养数名狐姬、鬼妾又如何呢?”
“这就是你等敲锣打鼓的原因?犯了人道大忌?谁来说说,这人道大忌在何处写著?”
万修望著台上的锦袍青年,只觉喉中被什么堵著。
一个魔女不够,还得多来几个是吧?
“你……”
这般蛮不讲理的护犊子,差点给台下诸真气笑了。
“北海魔道觊觎九州久矣,这女子是原始魔宗的核心弟子之一,武庸,你莫要图一时畅快,置九州于不顾。”
空中的大真君沉声喝道。
原始魔宗,北海魔门三圣宗,自是恐怖。
可。
“诸位莫非没参加万真觐见?”
“我道庭,半仙数掌之数,大真君四十余人,元神真君数以百计,真仙五尊,你和我说一个区区原始魔宗,要颠覆九州?”
“你不如说我武庸要拉诸仙下马,自称中天紫薇大帝掌控三千世界咯?”
“我看你就是在找我扶摇武氏的茬,先前在坊市散播流言的也是你吧?”
武庸双眸微眯,七神踏斗,丰都幽游天宫投下灵光,八道气机齐齐锁在那名道宫大真君身上。
“哼!本君懒得和你插科打混。”这大真君却是丝毫不想被武庸带著走。
“你是哪一座道宫的,且先报上名来。”
“如果仅仅是因为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强压我扶摇武氏、东海道场的少君游行诸州,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东海万余兵马、丰都数百万阴兵饶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