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被武庸荣养南苑中历经数代的老总管、老道人,心中激荡下,各披灵甲道袍,执法宝、掣锐器,守立于山门之侧。
“突破,谁要突破了?”
“小子,别整得跟无头苍蝇一样乱窜,跟老夫讲讲,是哪位突破了?”
“武烈小子?他应该还差个百来年火候啊。”
“这臭小子,结丹怎得如此的仓促,这是能开玩笑的嘛?老钟,帮我去后院阁中取来那檀木盒子,里面有一枚上品金晶珊瑚炼制的灵丹。”
自西苑而出的金老总管,右手一摄,一气手印便将一名二转黄巾力士擒拿到身前,有些浑浊的眼神中透出一丝责怨。
挥手就令贴身老仆去把他珍藏了许久,却迟迟不敢服用来搏上一搏的宝丹取来,愿为后辈结丹助上一臂之力。
而正准备去调动道营兵马警戒的力士陈群突然被一只无形大手单单掂起,立时便是惊得汗毛倒竖,这陌生的法力却是不知府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直到看清楚眼前几人的面貌才松下一口气。
对著面前老头低头作揖,道了一声老修者。
这位上上代的大总管,可是在府中积威甚重!
“倒也不是,此刻结丹的乃是武萱道主,有老爷托底,丹势已成,老总管那枚结金灵丹还是丢给您的儿郎们吧。”
陈群也不恼老总管的出手,拜答一番,轻笑著解释完毕,便快步转身直朝北苑而去。
萱……
是那位,道契的嗣子。
原本,诸多老人儿对那位玩笑一般儿嗣子报以不太接触的态度,好在其也不与府中本家有太多交流,只领外契道修跟在宗子左右。
这样倒也好,作一左膀右臂,即便是外嗣子,诸修倒也认了,来往亦俯首称一声道主。
可其先成罡煞,驻东海数年,如今回返山门,竟已结丹?
金老总管沉思数息,令道童捧丹,领著诸修快步往西苑而去……
待诸修围拢聚集,凤鸣东山之异相终是化作赤灵丹气,收拢归一,三十里漫漫红云再聚,终成一枚赤金宝丹,金丹如鸡子,赤金剔透,上有丹鸟举翼、万火朝圣之纹。
丹侧是举霞齐飞之景,丹外分化二气,二气呈一龙一虎,合阴阳之理,二者交汇之处,乃成金丹之所。
“丹成无瑕,道痕化相,此乃是上品金丹。”
“炎道金丹!”
扶摇山门外,早有黑水嬴氏与五火周氏的捧上丹花宝药诸多礼盒,立在青岩古道上,凝视著山中变化。
扶摇武氏,时隔数十年,再有第二尊三转法师出现了。
果真是青云盖顶,有大盛之相!
而武萱丹成之后,扶摇山中,自是又沸腾而起,丹成上品,二尊并行,这意味著武氏未来数百年的族本,已稳。
内府诸修齐聚西苑,同围在那座紫灵宫外。
待到异响消失,约一个半个时辰后,宫门大开,一高挑女子身著霓裳,肤如皓雪,眸含朱月,丹凤眼外,柳眉入鬓,自有威仪,全然不似寻常仙子圣女。
周身倒满满地充斥著强权野性,似有一方帝主之资!
武萱右手一摄,天外即有丝丝火气入掌,有虚空天火气,彻脉地火气,待得火气三转,在其掌中生的异火,此便是丹火。
此丹火现世,千丈高空外,天火化朱莲,千朵赤色莲花洒落山中,地脉之中,地火而生凤尾鸢,匍匐于地,弥漫扶摇。
天火来朝,地火来拜!
天火生莲,地火化鸢,共尊此炎。
“天有灵,为兆火之鸟,口中衔火,丹足似鹤,其长喙现白,形如毕方,常居毕月宿!”
“我之真灵,名为毕月!”
武萱手掌一收,漫天火气尽敛于掌中,身形一转,向武庸走近数步,轻声分享道。
“毕月乌吗?”
“倒是一个厉害角色!”
“不过,我也为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武庸见著其上前来,对视一笑,右手轻轻一托,一柄七色羽扇便出现在掌中。
此宝扇号为五火七禽扇,扇面有凤凰羽、青鸾羽、白鹤羽、鸿鹄羽、毕方羽、孔雀羽、大鹏羽。
皆取自四转飞禽的本命尾羽,此乃五火周氏于一山间遗迹传承中所得,又曾祭炼千哉,乃是法宝之中最最上品。
先前武庸拜访东郡丹枫坊五火周氏,特求取一件炎道上品法宝,周氏老祖挣扎之余,取此宝扇与武庸勾行一约。
毕竟,寻常的炎道法宝周氏并非没有,只是其有所重求,也只这件半灵宝级别的镇族法宝,方能让武庸大大地欠下一个人情!
“五火七禽扇?”
“这不是周家那老头……”
武萱倒也听过此宝扇在云土西洲大战大放异彩的事迹,亦曾见过那周氏老族,身背此扇,横行于天魔虚界。
其中元神印记,以及周氏的五火族纹、坠饰皆已卸下,又以三天神水洗练法宝,褪去其元初之貌!
待武萱接过时,只觉此扇上炎道道韵成灵、道痕化相,于扇柄中作七禽图之貌。
“嗯,现在是你的了,看看合用否?”
“……”
二人在殿外融洽笑谈,但族中诸修也是早就按捺不住,叽叽喳喳地围绕在阶梯下方。
待武庸二人轻转步伐走出殿台,诸多修士一一上前,向两人行礼,礼赞二尊,好不激动。
众人于西苑亭前好一番奏对,经由武庸劝止这才退去,而后再从府中取了诸多药王灵露,予武萱再闭关百日,巩固调理丹气……
是即东海开府第十年。
武萱丹成上品,为毕乌相!
然武萱出身,东郡三族几乎无人不知,竟也随著那武庸先后成丹,不由得令人感慨。
及至百日后,扶摇府邸东殿之中,武氏主支数人,又同进灵膳。
“武萱成丹虽不欲举高调的大举法会,但府中自家人亦当礼贺,恰武萱与我常在外,也当与你二人多加亲近。”
武庸、武灵秀、徐妙熙三人坐聚一堂,武庸突然出言。
“嗯,合该如此,萱儿妹妹随你在外打打杀杀,想必也是辛苦极了。”
“置办贺宴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徐妙熙慢条斯理地撕开一片药芪,以竹箸轻轻加入口中,寰首应是。
“我入扶摇已有数年,东海诸事皆托由金总管与两位护法、三煞尊几看顾。久不现身,恐要生事,灵秀,你拿一枚道吏官印,代我去举行今年的分封。”
“让武、晏二位总管把金总管替换下来,这几年可怕是累坏了他。”
武庸点了点头,又对在旁的武灵秀道。
“哦?真的吗,兄长?”
“你要给我一尊道吏印玺?那我是不是可以自养一营兵马,何嫣姐姐可是和她的那一届同窗道友可是颇为飒爽。”
“我还得……”
武灵秀可是自道宫结业后就归了府中,这府中又无甚意思,只得每日练法。
如今武庸终于把她放出去了!
她自是喜笑颜开,离了桌子就往徐妙熙怀中撒娇,再向武庸再三确认,誓要拉起一支兵马来。
“东海道场,你自然也得熟悉熟悉,东海西临青州、东州、交州,东有青玄、太玄两脉道统。”
“今后你得将其中的关联的大事件一一掌握,或许未来,我既不在东郡、亦不在东海,那扶摇山与东海的诸多事宜就都要靠你们两人处理了!”
“……”
武庸推开椅子起身,撑在桌子上对著二人俯视道。
他需得在半个甲子内,让东海和东郡平静下来,再能发动一次界外的远征,那这半个甲子,需要的兵马战力可不会少。
仅仅一个武萱可不够。
除非武烈也及时成丹,说不得南苑那几位半只脚埋进了黄土的罡煞老修还得再请出来坐镇?
那几位老总管行事可谓是犟到了点,但实力也确实是够强。
仙修,尤其是这些练气丹鼎的积年老修,经验丰富、手段众多,一般的术士遇上他们,十有八九得遭。
正当武庸饱腹站立在案旁,望著二人用膳之时,有人通报叩访了。
得武庸应允,诸道童入内撤了膳食。
叩访之人恰恰就是武庸正在琢磨的老总管。
“见过宗子、小姐、西夫人。”
金老总管入得堂内,见几位刚刚用完膳,微微拱手,静待道童们一一退出。
及至殿内只有他四人之时,便开始进言。
“老爷安好?”
武庸见得其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得感到好笑,抬手止住了他那蹩脚的试探。
“好了,老总管有什么就直说吧!”
老道得武庸开口,当即就语出惊人。
“老爷自接掌族中以来,诸事顺利,老爷更是天纵奇才,打破东州丹道最年轻的记录,又立东海道府,为扶摇山大壮声威。”
“只是如今东海道场庞大,须耗心力,扶摇山中如今亦立得有声有色,族中兼顾而出已然是有些力不从心。”
“族中主嗣单薄,根基飘摇,老爷可做好准备了?”
这老道上来一阵质问,还真把武庸难倒了,他如今也正愁著呢。
东海与东郡铺开,左右相顾,日后当可侵吞东三郡,可如今却是左右相顾才堪堪稳定。
他若想更进一步,破伐他界,取炼灵机,亦是难以抽身!
“老总管可有妙计?”
“不妨直言。”
三人望向老总管,武庸更是亲赐座,欲要与老道细谈。
“很简单,老爷如今,当结道侣,定嗣业。”
“可内稳府宅,外安从者之心。”
“昔年老太君曾有嘱托,老爷若是有成,可取何氏女,何家主脉尚且安分,人丁又颇为兴旺,引以为助臂,内有武氏家生主尊把控,外驭何家上下为行走,三代之内,当有起复。”
此话,荀老太君不止对金老总管说过,徐妙熙、武灵秀,甚至武庸尽皆知晓。
“老太君还曾言,若老爷心志暗沉,则让我等为老爷辞了外界姻亲,老爷当迎西夫人为主母,内以西夫人为主事,相敬如宾,而渡其险……”
还未说完,徐妙熙噌地一下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双颊红透了,指著金老总管叱骂道:
“老总管,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我也从未听过这说法,老太君也不会……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