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脑子都是无所谓、不确定、什么都行、八字还没一撇，财务，财务……
沉默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老沈坐立难安，眼睁睁看著那位漂亮女秘书，把他拿来的资料一页一页翻著。
翻几页，抽出一张放在旁边，在本子上记上几笔。
再翻几页，再抽出来一张，再记上几笔。
老沈抹了把汗，眯著眼睛仔细一看，被捡出来的都是他有所隐瞒的内容。
这小姑娘年纪轻轻，怎么这么厉害啊。
刷到一下，老沈头上的汗下来的更多了。
赶紧站起来又想伸手拦，又想摆手，不知道干嘛好了两只胳膊乱挥，“不是……那个……那什么……”
嘴里也在胡言乱语。
刘漂亮笑笑，站起来把老沈扶著坐下，“沈经理，别著急，慢慢说。”
老沈坐下，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整理了要说的话，“我想起来拿的资料好像是有疏漏，不是最终版，拿的是前一版。”
刘漂亮摇摇头，“没关系，大面过得去就行，具体的今天也看不完，那是验资公司的事。”
“……”老沈更傻眼了，“还要验资？”
“那是自然啊，投资嘛，当然要稳妥点好。”
“是，是，应该的，应该的。”
老沈又抹了把汗，还是坐立难安。
其实柯少彤又不是神仙，哪能这么快就看出纰漏。
她是提前知道真正的数据，两相对比著来，不一样的挑出来。
幸亏老沈给拿的是改的少的，要是拿改的多的那份，整个报表都得捡出来。
实际上，柯少彤主要看的也不是财务。
而是资质。
质量管理体系认证证书、环境管理体系认证证书、职业健康安全管理体系认证证书，食品、药品安全生产许可，等等这些的审核文件。
这些东西强娃当间谍也只是知道有，但没见过原件。
现在才算是真的见到了。
用了一个多小时。
柯少彤看完了所有资料，本子写了好几页，然后把资料重新整理好，端端正正摆在茶几上。
合上本子，腰背挺的笔直。
骄傲的跟天鹅一般，看了一眼刘漂亮。
刘漂亮马上站起来，跟老沈告了声罪，“沈经理您稍待，我们出去聊点事。”
说完直接站起身往门外走。
柯少彤则更快，在刘漂亮起来之前，已经抱著本子站起来高跟鞋哒哒哒快走到门口拉开了房门等待。
刘漂亮就跟没感觉似的直接走出去。
特别自然。
等老沈反应过来追出去的时候。
一行三人已经下楼了。
三个，还有门口的时娟呢。
到了车里，时娟终于卸下了伪装，扯著脖子长出一口气。
“可憋死我了，快跟我讲讲，里面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长时间没说话啊，到底能不能行，镇不镇得住啊？”
一连好几个问题，看样子是把时娟给急坏了。
刘漂亮赶紧点头，并且把办公室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的时娟是眉飞色舞啊。
“嘿，没想到这招还真管用，没看出来啊，漂亮兄还挺厉害。”
时娟作为一个标准的E人，性格外向的不得了。
昨天吃饭的时候就跟大家伙都称兄道弟了。
包括柯少彤。
吃饭的时候时娟就坐在人姑娘边上，没几句话就逗的人咯咯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撩妹呢。
结果时娟男朋友褚杰明确指出，他女朋友就是在撩妹。
而且手艺极好，一撩一个准。
关系这份乱啊。
刘漂亮听了时娟的夸奖，还矜持的摆摆手，“诶，都是骆哥的主意。”
“没事，假了啊，假了啊，他又没在这里，用不著拍马屁。”时娟又是撇嘴，又是摇头。
还有柯少彤，也跟著搭茬，“刘先生的演技非常棒，完全看不出来是在扮演。”
刘漂亮又赶紧回捧柯少彤，“还是柯小姐的演技好，非常自然，简直像本色演出。”
“不不不，我其实有点紧张，要向刘先生学习。”
“是我要向柯小姐学习才对……”
吧啦吧啦，这两个一个先生，一个小姐，互相还吹捧起来了。
时娟看著无语啊，“你俩搞对象得了！”
咔！
两个人一起停住。
同时摆手，异口同声，“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时娟玩味的笑笑，没有说话。
柯少彤低头轻咳了一声，抬起头的时候一脸严肃，翻开本子，“刘总，我发现了几个问题，之后可能用的上。”
“嗯，嗯。”刘漂亮一本正经，“小柯你说，咱们之后的计划应该到哪一步了……”
“切！”时娟撇撇嘴，低声念叨著，“无聊的两个人。”
老沈是那种老派的实业商人，一辈子就在一个圈子里打转，能力有一点，但是不多。
人不坏，爱站点小便宜。
他的发家，更多的是因为找到了风口，被吹起来的。
一分的能力，两分的魄力，七分是运气。
骆一航出的主意，刘漂亮执行的这一整套操作，就是在做极限拉扯。
通过种种行为，把老沈剥离出他熟悉的场景。
让他感到陌生。
一般人吧，遇到陌生的人和事，第一反应是恐慌，然后行为就会保守，想法趋向于不出错。
正好，老沈就是个一般人。
假话和隐瞒，需要充足的准备和安全感，自己感觉有把握了，才会通过说谎来获取利益。
但是安全感丧失，行为保守的时候，就更趋向於坦诚，坦诚不出错。
当然这只是趋向，实际的细节还是会有波动的。
无所谓，有个趋向就够了。
谋夺上千万的财产，是一件非常难的博弈。
即便说老沈再怎么山穷水尽，再怎么没能力。
在千万这个数字前，他也会想尽办法，正的歪的都没准。
同样的，骆一航一方也要想尽办法，通过种种手段降低老沈的预期，制造紧迫感。
这就是一个关于商业策略和人性博弈的故事。
也是一个肮脏的故事。
而且还没有结束。
在老沈焦急的等待中。
刘漂亮一行三人回到了办公室。
时娟还站在门口，继续当她的门神。
老沈有心问问刘漂亮他们商量了什么，还在组织语言呢。
却被刘漂亮要求把所有的员工挨个叫过来，问几句话，还要单独问话。
老沈摸不清头脑，又怕刘漂亮是看出什么了，又不知道问话的时候自己被不被允许旁听，要说被赶出去了，又怕员工们乱说，但又不能不答应。
万分纠结中，老沈拿起电话，挨个叫人。
他留了个心眼，先叫关系近的。
第一个进来的就是财务的大姐。
老沈就在边上坐著，拿眼睛瞄著刘漂亮，看他会不会让自己离开。
没有。
老沈心放在一半。
然后再听问的问题。
就问了姓名年龄工作内容，比念简历都简单。
然后就没了，然后就换下一个了。
一两分钟一个人，刷刷刷刷跟他食品厂的流水线似的，过的贼快。
老沈摸不清头脑了。
不到半个钟头。
所有人都问了一遍。
刘漂亮放下名单。
微笑著看向老沈，“沈经理，咱们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