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刘麒询问张百忍，“那支道兵组建如何了？”
“人数才不到一半，尚未成军。”张百忍挥挥纸扇。
刘麒叹了口气，“要抓紧啦，这段时间，钱粮耗费如水，我平海府衙已不堪重负，若是在这样下去，本镇要向那些下贱的商人借债。”
“该借借，万一还不，把债主杀了便是，反正将军也说了，一些下贱的商人而已。”张百忍的语气云淡风轻。
刘麒仿佛早已熟悉对方的说话方式，摇摇头，“不行，这样一来，我平海府衙要臭名远扬了，张供奉，你做好道兵的遴选、操练即可，钱粮的事情，本镇操心即可。”
张百忍没有说话，展开纸扇轻摇，挡住目光闪烁的双眼，似乎有无穷心思。
另一边，戚苍山带着唐楼三人，来到一处军帐，这是划归唐楼手下。
唐楼的小队新近成立，这个军帐刚从仓库取出，面积累厚厚灰尘，不过内部空间极大，足以容纳五十多人。
“唐兄，等我们将腰牌和禁弓交付，再来邀请你去城内最大的留烟阁喝酒。”
戚苍山一拍腰间牙牌，他们这些牙兵外出行动，除了禁弓符箭外，更要领取腰牌，到了地方后，能有限制的调用军力民力，等同于天子剑、钦差圣旨。
可是任务完成后，必须将腰牌交，以防权力滥用。
每块腰牌的去向都严格登记在册，牙兵遗失腰牌，是要杀头的重罪。
第二十章 留烟阁
军帐以实木为支架，厚布蒙皮，因为长久不用，充满灰尘和霉味，所幸保养极佳，没有虫蛀孔洞，也无腐烂现象。
“这里，便是咱们的基地了，今后以这个军帐为起点，发展咱们的势力。”唐楼对两位同伴说道。
经过戚苍山的介绍，唐楼才知道平海节度使多么大方，直接给出一个小队的编制。
这个小队，不是普通的士卒，而是最精锐、最心腹的牙帐精锐，只负责最隐私、最秘密的事物，方说担任财神使者。
唐楼三人本领高强，超过平海节度使手下九成精锐，有了一支小队的掌控权，日后可以尽情扩充力量，手下有了人，便可以报仇。
眼下，唐楼的小队共有三人，然后清点家当。
安家庄一战后，郑元、百虚先后突破，而唐楼更是突飞猛进，物质的收获也非常巨大。
安天奉的宝物，蛟鳞飞刀归百虚，鲛纱软盾、白贝甲这两件防御术械，唐楼有金肤玉肌用不着，因此分别送给郑元和百虚。
事后分赃，将安家庄搜刮的底朝天，士戚苍山和虎豹行者做主，截留三成钱粮，其大头交给唐楼。
皇帝不差饿兵，节度使也不例外，财神使者外出办事，所缴获的财富可以留三成，这是惯例。
灭杀安天奉和海妖，唐楼三人出力最多，因此戚苍山分配给他两成收获，可谓是盆满钵满。
如此庞大数量的金银珠宝，被戚苍山派人搬入军帐，占据大半角落。
他们三人跟随座师四处修行，渴饮山泉水，饿食粗粮饼，身不带半个铜子，可谓是清贫惯了，面对如此庞大财富，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
百虚在家族被灭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即便如此，见到这么多财宝，也不由得吸口冷气。
“珊瑚金，夜明珠，这都是海出产的珍宝，世间豪门大户，最喜欢收藏，因此价格居高不下，是硬通货。”
和陆地出产的金银矿石不同，海里的金银矿，都是从地心钻出来，被海水年年冲刷，杂质都被淬炼干净，是十足十的赤金，呈现造型各异的珊瑚形状，具有极高的鉴赏价值，便是珍贵无的珊瑚金。
海底千年黑暗，某些寿命长久的老蚌孕养珍珠，便要游到海面，吸收来之不易的日月精华，并贮藏在珍珠内部，天长日久下，并形成珍贵之极的夜明珠。
手指粗的单株珊瑚金，指甲盖大的夜明珠，都是千金难买的珍宝。
唐楼眼前的财宝当，不缺儿臂粗的多头珊瑚金，拳头大的夜明珠，几乎晃花三人眼睛。
“好好，有了这些钱财，我们招兵买马更有底气。”
这世的修行，首重钱财，想要扩充实力，最重要的是钱。
清点完毕后，唐楼三人想起来，还要赴约，戚苍山和他们约好，在留烟阁饮酒
只是，留烟阁这个名字，太想烟花之地。
“我们几个无所非，从来都是不出家的居士。虎豹行者是出家人，近女色、喝酒吃肉，真没问题吗？”郑元打趣道。
百虚反驳，“人家已经离开寺庙，早已不是出家人了。”
很快，戚苍山便派人来邀请他们，是当初一同去安家庄的人。
“对了，唐头儿，我家戚头儿派人来，帮你看守军帐。”
唐楼恍然大悟，他手下只有郑元和百虚二人，现在三人共同赴宴，无人看守军帐内的财宝，戚苍山此举真够意思。
戚苍山派来十个精兵，守在军帐四周，这里是军营身处，此举震慑大过实用。
留烟阁是平海城最大销金窟，来往客人非富即贵，同样也是无数平民梦天堂。
此楼处在最热闹的花街口，背靠大河建立，尽管已是深夜，但是楼内丝弦之乐隐约传来，灯火通明，在每层楼屋角悬挂八角琉璃宫灯，清风摇曳下，七彩光芒闪烁，简直如梦似幻，有如天人间。
戚苍山宴客的包厢，在二楼靠窗临河出，大开窗户，清凉和风吹来，惬意得很。
酒桌都是熟人，是安家庄血战的幸存者，除去几个重伤在床修养的，剩下的都到了，几个身裹着绷带的，还散发淡淡药味。
来烟花之地喝酒的，都是有身份的人，不会一来猴急猴急，叫来姑娘喝花酒。
“来来，唐兄你来了，快坐。”
唐楼拱拱手，在戚苍山身旁坐下，另一边是虎豹行者。
几人交谈着，几杯好酒喝下去，脸渐渐泛起酒气，话题也开始聊开。
“唐兄，咱们做牙兵的，是主公心腹爪牙，许多事情不能放在明面，便要咱们出马。这些事情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只需要抓好分寸行。”戚苍山书生出身，后来转修武道，说话深不可测，简单一句话，细细品来却有好几个意思。
“小弟初来乍到，还需要戚兄这样的老前辈帮忙。”
“好说好说。”
另一边，郑元和百虚二人，已经和虎豹行者喝成一团。
片刻过后，有个女声在门外提醒，“客人，可需要女乐舞姬？”
留烟阁繁华之地，自然不是普通酒楼，赚取利益的大头，不在酒菜，而是吹奏鼓乐的女乐，跳舞助兴的舞姬，甚至出的起价的，还能神女入梦，欢度良宵。
听到门外催促，戚苍山回到，“给我一个完整的女乐班子，舞姬来十二个，今晚我宴请贵客，来《天女散华》。”
“贵客捎带，马来。”
三杯酒过去，包厢大门连敲三下，然后迅速敞开，先是手捧各种乐器的女乐分两排走进来，然后是婀娜多姿的舞姬走入包厢。
戚苍山点的是《天女散华》，此曲讲的是天女下凡，在人间展现舞姿。
因此舞姬身穿透明绸缎，底色洁白，缀以淡黄、天青的绣花和丝带，看起来仙气飘飘。
空灵飘渺的声乐响起，很快包厢便沉浸在美酒、天籁和舞姿当。
唐楼笑着饮了杯酒，两世为人，他从没想过，自己还能亲身经历，听一场私人定制、现场直播的现场交响乐兼大型群舞。
醇酒美人，才是世间无享受。
第二十一章 冲突
有了歌舞，酒宴越发热闹，席间杯盏交错，戚苍山和唐楼两伙人，交情越发深入。
乐曲即将步入GC，突然外边传来喧闹声，起先还不明显，但到后来越发嘈杂，已经扰乱舞曲。
女乐们面面相觑，舞姬也都停下来，为首的舞姬年纪最长，朝着戚苍山等人微微欠身，“让客人扫兴了。”
一般来说，酒馆青楼人流复杂，寻衅斗殴的事情常有发生，因此都安排专人排解，若然劝服不了，要动用强硬手段。
留烟阁声名在外，对这方面更加用心，和城内驻防军也有关系，遇到难对付的客人，直接能请来兵将捉拿。
可是这次，情况好像非常严重，吵闹声越来越大，后来竟然有摔打器皿的脆响。
女乐舞姬脸色越发难看，遇到这种情况，舞曲已经很难继续，今天的赏钱多半无望。
“你们先下去吧！”
为首的舞姬正要转身，突然眼前白线一闪，她久练舞姿，眼明手快、躯体灵活，稍微伸手把白线捞在手心。
摊开手心，一颗小拇指大的明珠躺在手心，圆润无暇，是罕见的品海珠。
舞姬在留烟阁七年，从未曾见过如此出手大方的客人，平时的赏钱最多几两银子，可眼下这颗珍珠，至少能兑换千两白银。
留烟阁是销金窟，金银如水流汇聚而来，可那些大头，都是陪客的姑娘赚取，一颗好珍珠的打赏，只有那些花魁榜排名的红姑娘才有资格拿。
“这？”带头的舞姬有些不知所措，生怕对方弄错了，要将珍珠收回。
这时唐楼开口了，“你先退下，我们还有事情要谈。”
等女乐和舞姬退下后，戚苍山说道，“你打赏太多了，这留烟阁自有规矩，我叫来的女乐舞姬，不过是二流班子，打赏个十两银子够了。”
唐楼不好意思说道，“来得匆忙，身揣了一袋明珠，没有散碎银两。”
戚苍山送到军帐的财宝，都是精挑细选的珍宝，唐楼前来赴宴，不方便带的太多，因此在腰间塞了一袋明珠。
刚才打赏的明珠，是布袋内最小的一颗。
那些大如拳头的夜明珠，唐楼根本不敢拿出来。
“戚兄，这留烟阁是高档场所，不应该如此吵闹吧？”唐楼话锋一转，询问戚苍山。
放在前世，这留烟阁是达官贵人定点用餐、交易的场所，还不配几百个保安，不敢闹出半点动静，怎么可能允许有人大闹。
但是外面的动静，从刚才持续到现在，呈现越演越烈的场面。
动静这么大，还能持续这么久，闹事的人背景肯定非同一般。
“要不出去看看。”郑元终究是少年心性，便提议道。
包厢内的人，都是本领高强，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眼下已经酒过半巡，喝得脸红耳热，听到这个提议，当即交好。
楼下大厅，老鸨看似神情稳重，整齐的发髻间渗出滴滴冷汗，几个头戴绿头巾的龟公，记得团团乱转。
“给我砸，你们这些婊子龟奴，真是不长眼，竟敢得罪老子我，看我今天不把你的留烟阁砸个底朝天。”
说话的人是皮肤黝黑的矮胖子，身穿明亮的铠甲，身后的亲兵随从，都是身披铁甲的凶悍之辈，由此可见，此人在军身份不低。
早在刚才动手的时候，老鸨知道此人身份，平海节度使左膀右臂之一的铁曜将军，是此人的叔叔。
这位黑矮胖子，名叫铁三郎，在铁曜将军手下担任千将，平时交横跋扈，欺男霸女。
留烟阁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背后也有靠山，那边是平海节度使的另一位心腹大将，千草将军。
若是放在平时，铁三郎绝不敢在留烟阁放肆，毕竟若是惹怒千草将军，不等对方发怒，他的叔叔第一个收拾他。
但是前些日子，千草将军带领水军，出海围剿一处海妖巢穴，已经许久没有消息传回，领地内流传谣言，说他和麾下水军已经葬身茫茫大海。
若是这个消息是真的，留烟阁失去靠山是板钉钉的，这么大一块肥肉，铁三郎当然要吞下去。
于是这天，铁三郎故意门挑衅，要吃要喝要美女，老鸨迫于形势，只得一一照办，可是对方得寸进尺，竟要当晚留宿，点名要最当红的廖针儿姑娘侍寝。
别的人都好说，唯独廖针儿姑娘，绝不可能侍寝。
千草将军门下产业众多，为何独独青睐留烟阁，那便是因为阁内的针儿姑娘，他收此女为义女，凡是敢垂涎的人，轻则斩杀，重则灭门，以至于廖针儿空有名气，却少有人敢点名。
铁三郎故意要廖针儿侍寝，便是要进一步试探底线，逼迫留烟阁屈服。
留烟阁做的好大生意，却也不是全无武力，后院豢养数百亡命打手，可对方代表节度使手下大将，眼下千草将军身处海外，除了节度使本人，在无人能和他背后的铁曜将军匹敌。
真要动起手来，触怒了铁曜将军，只需要调动一支兵马，骑兵g0ng'n-u交叉进攻，顷刻间便能将留烟阁夷为平地。
老鸨左右为难，廖针儿必须保住，万一失身于铁三郎，日后千草将军归来，头一个要大卸八块的，是她这个主管留烟阁的老鸨子。
可是铁三郎态度强硬，表明“不睡到人，我绝不走”，带着几个军下属，在人来人往的大厅杵着，搅合不少生意不说，更是让外面客人不敢进来。
今天生意全被搅黄了，老鸨子心疼直抽抽，可是眼前若是应付的不好，留烟阁要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