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等都大哭起来。
李纨探春想他素日的可疼,今日更加可怜,也便伤心痛哭。
因潇湘馆离新房子甚远,所以那边并没听见。
一时大家痛哭了一阵,只听得远远一阵音乐之声,侧耳一听,却又没有了。
探春李纨走出院外再听时,惟有竹梢风动,月影移墙,好不凄凉冷淡!一时叫了林之孝家的过来,将黛玉停放毕,派人看守,等明早去回凤姐。
凤姐因见贾母王夫人等忙乱,贾政起身,又为宝玉愦更甚,正在着急异常之时,若是又将黛玉的凶信一回,恐贾母王夫人愁苦交加,急出病来,只得亲自到园。
到了潇湘馆内,也不免哭了一场。
见了李纨探春,知道诸事齐备,便说:“很好。
只是刚才你们为什么不言语,叫我着急?”探春道:“刚才送老爷,怎么说呢!”凤姐道:“还倒是你们两个可怜他些。
这么着,我还得那边去招呼那个冤家呢。
但是这件事好累坠,若是今日不回,使不得,若回了,恐怕老太太搁不住!”李纨道:“你去见机行事,得回再回方好!”凤姐点头,忙忙的去了。
凤姐到了宝玉那里,听见大夫说不妨事,贾母王夫人略觉放心,凤姐便背了宝玉,缓缓的将黛玉的事回明了。
贾母王夫人听得都唬了一大跳。
贾母眼泪交流说道:“是我弄坏了他了。
但只是这个丫头也忒傻气!”说着,便要到园里去哭他一场,又惦记着宝玉,两头难顾。
王夫人等含悲共劝贾母不必过去,“老太太身子要紧!”贾母无奈,只得叫王夫人自去。
又说:“你替我告诉他的阴灵:。
并不是我忍心不来送你,只为有个亲疏。
你是我的外孙女儿,是亲的了,若与宝玉比起来,可是宝玉比你更亲些。
倘宝玉有些不好,我怎么见他父亲呢!”说着,又哭起来。
王夫人劝道:“林姑娘是老太太最疼的,但只寿夭有定。
如今已经死了,无可尽心,只是葬礼上要上等的发送。
一则可以少尽咱们的心,二则就是姑太太和外甥女儿的阴灵儿,也可以少安了!”贾母听到这里,越发痛哭起来。
凤姐恐怕老人家伤感太过,明仗着宝玉心中不甚明白,便偷偷的使人来撒个谎儿哄老太太道:“宝玉那里找老太太呢!”贾母听见,才止住泪问道:“不是又有什么缘故?”凤姐陪笑道:“没什么缘故,他大约是想老太太的意思!”贾母连忙扶了珍珠儿,凤姐也跟着过来。
走至半路,正遇王夫人过来,一一回明了贾母。
贾母自然又是哀痛的,只因要到宝玉那边,只得忍泪含悲的说道:“既这么着,我也不过去了。
由你们办罢,我看着心里也难受,只别委屈了他就是了!”王夫人凤姐一一答应了。
贾母才过宝玉这边来,见了宝玉,因问:“你做什么找我?”宝玉笑道:“我昨日晚上看见林妹妹来了,他说要回南去。
我想没人留的住,还得老太太给我留一留他!”贾母听着,说:“使得,只管放心罢!”袭人因扶宝玉躺下。
贾母出来到宝钗这边来。
那时宝钗尚未回九,所以每每见了人倒有些含羞之意。
这一天见贾母满面泪痕,递了茶,贾母叫他坐下。
宝钗侧身陪着坐了,才问道:“听得林妹妹病了,不知他可好些了?”贾母听了这话,那眼泪止不住流下来,因说道:“我的儿,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宝玉。
都是因你林妹妹,才叫你受了多少委屈。
你如今作媳妇了,我才告诉你。
这如今你林妹妹没了两三天了,就是娶你的那个时辰死的。
如今宝玉这一番病还是为着这个,你们先都在园子里,自然也都是明白的!”
宝钗把脸飞红了,想到黛玉之死,又不免落下泪来。
贾母又说了一回话去了。
自此宝钗千回万转,想了一个主意,只不肯造次,所以过了回九才想出这个法子来。
如今果然好些,然后大家说话才不至似前留神。
独是宝玉虽然病势一天好似一天,他的痴心总不能解,必要亲去哭他一场。
贾母等知他病未除根,不许他胡思乱想,怎奈他郁闷难堪,病多反复。
倒是大夫看出心病,索性叫他开散了,再用药调理,倒可好得快些。
宝玉听说,立刻要往潇湘馆来。
贾母等只得叫人抬了竹椅子过来,扶宝玉坐上。
贾母王夫人即便先行。
到了潇湘馆内,一见黛玉灵柩,贾母已哭得泪干气绝。
凤姐等再三劝住。
王夫人也哭了一场。
李纨便请贾母王夫人在里间歇着,犹自落泪。
宝玉一到,想起未病之先来到这里,今日屋在人亡,不禁嚎啕大哭。
想起从前何等亲密,今日死别,怎不更加伤感。
众人原恐宝玉病后过哀,都来解劝,宝玉已经哭得死去活来,大家搀扶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