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很高兴,但陈影却皱起了眉头。
“陈哥,这是好消息啊,你怎么不太开心的样子?”
陈影勉强笑了笑,“这只母猫的心理问题有点棘手。正常野生动物肯定也有失去所有孩子的时候,但没听说过有母兽会因为孩子全没了就不想活的。”
虽然有可能还有类似情况,但就记载来看,真没这样的记录!
对渔猫这种数量在持续减少的珍稀动物,肯定是要严格遵守野生动物保护原则,没有必要绝对不可以进行人工圈养。
可问题是小猫崽的身体是不可能再回到野外,如果母猫要抚养它,那就必须在人类的协助下才能顺利完成,时间在一年左右。
经过一年的人工圈养,野生渔猫还能顺利回去野外吗?再有另外一个问题,这只母猫的心理如此脆弱,能保证它的下一窝幼崽不出事?如果出事了,它是不是又要等死?
换做其他数量多点的动物,陈影都不会这么纠结,毕竟自然界有自己的一套准则,优胜劣汰也是进化的基础。
可谁让渔猫数量这么少呢?记录里邻国进行过几次人工繁育,效果并不理想,幼崽的夭折率高达百分之七十左右。
国内目前有记录的人工繁育成功的也就粤省那边的野生动物世界。除此之外,目前比较明确的只有4家动物园或者繁育机构拥有渔猫,其中川省这边只限科研交流,不提供公开展示。而且这一对渔猫应该是迁地保护计划引进的。
陈影之前跟那边也联系过,可能等残疾小崽长大一点后,就会送去基地研究中心,毕竟那边有模拟湿地的场地,更适合渔猫生活。
而且基地离甲木沟不远,陈影可以随时去看小崽。
但要向上申请把母猫也带回去,这难度可就不小了,甚至可能会让国际相关保护组织关注这事儿。
不是说关注不好,而是某些歧视根深蒂固,但凡你多做一点,就会从阴暗方向揣度本来正常的行为。
特别是母渔猫这种情况,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要怎么让人相信他们带走母猫的原因是它有求死之心呢?
确认母猫很照顾残疾猫崽后,陈影回到办公室,思考了一会儿,发了封邮件给自己的博士导师,然后又打电话给白教授,想要征询老师的意见。
他运气也不错,打电话过去时,刚巧全球渔猫联盟(GFA)的一位工作人员正和同事到甲木沟拜访白教授。
在听到说陈影的团队于滇省南满河流域发现了一只野生残疾渔猫后,那位GFA的工作人员立即和陈影进行了详细了解,并约定好他第二天前往陈影处核实猫崽和母猫的情况。
“陈先生,如果确实是这样的情况,我们会向项目管理组提交报告和申请,到时候有很大可能这两只渔猫会由项目组接管。”
“没问题,只要能解决母猫和猫崽的圈养问题就行,另外关于猫崽的残疾肢端,我和我的老师白教授会给出临床解决方案,希望到时候项目组那边能给与考虑配合。”
两人约定好后,GFA的工作人员直接给自己的上级打了电话过去,并拜托白教授将陈影发过来的相关资料和视频复制一份给他,他需要马上回去写报告和申请。
连毛茸茸也没办法再吸引他留下,这位工作人员直接拉着朋友告辞离开。
等他们走后,豹姐跳下高台,来到白教授身边,尾巴轻轻卷上他的小腿,安安静静的抬头看向老人。
“豹姐啊,小影又给你们找回一个小伙伴哦,不过这个小伙伴比较特殊,应该不会到我们这里来生活。”
豹姐叹气,把下巴搁在坐下来的白教授的腿上,身体柔软的靠在他坐着的躺椅上。
两脚兽别的都好,就是花心!
是家里的毛茸茸还不够多吗?还是说它们撸起来不够舒服,再或者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白教授笑眯眯的撸猫,另一只手拿起杂志,鼻梁上架着老花镜,一边享受撸毛茸茸的快乐,一边看最新的兽医学动向。
陈影那边得到了GFA工作人员的帮助,心里也有了些想法,加上刚才沟通的时候,他从对方那里得知这个合作计划滇省的版纳自然保护区也是成员之一后,顿感压力一轻。
毕竟这两只渔猫就其产权来说,是属于版纳自然保护区的,虽然是下属县级保护区范围内,但版纳那边要接手这事儿也是名正言顺。
果然,在那位工作人员还没到达之前,滇省这边已经主动联系了陈影,并且在联系陈影之前,已经提前把这件事从其他地方梳理清楚,跟陈影联系,只是确定一下后续如何进行合作而已。
来的人是陈影认识的,也就是老高的那位女同学。
对方职务又升级了,但对待陈影的态度还是以前那样自然和气。
“之前听说这边有发现野生渔猫,但知道有团队在进行研究后,我们也没着急插手,毕竟你们在这边的任务完成,也需要给我们出具一份报告,所以我还想等着捡便宜呢。没想到问题还有点严重,关于猫传腹的检测,现在有结果了吗?”
“野生动物采样检测的难度很大,不过从布点上看,这个病没有传播开,所以下一步防疫站和本地保护管理局的同志打算给周围几个村寨的流浪猫进行集中检测,另外会设立一个缓冲地带,减少流浪猫和本地野生猫科动物之间的接触。”
想要完全阻止是不可能的,但好在这边的猫科动物密度不大,他们蹲点这么久,也才发现两只渔猫,再加上没发现的可能存在的公渔猫,成年渔猫数量应该不超过五只。
而豹猫他们倒是发现了七八只,也都尽力取样检测了,结果还不错。
两人就渔猫后续处置事宜聊了一会儿后,刀美华就把人带走了,两个女孩子估计还有其他的话题要聊。
陈影之前组织来考察渔猫的现状时,也了解过一些国内目前相关的研究进展。
迁地保护计划他知道,但不是特别清楚,毕竟这个项目是多家单位合作,他作为个人研究者组建的团队,国际合作层面的具体事项他也不可能知道。
今天跟GFA的工作人员聊了下,才把这个迁地保护计划的一些细则做了了解。
他带领的团队申请的研究项目刚好能补上这个计划关于野外渔猫相关的研究,估计也是基于这点,这次的申请才会这么快通过审核。
陈影倒没有什么为他人做嫁衣的不甘,研究数据啥的都在他们手上捏着,要写论文难道还能被阻止?
再换个角度,他们主动配合相关研究,提供相关数据,或许也能挂个联合研究的名,对他没太大帮助,但对于他的团队里的其他人来说,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资历!说出去,他们也是参与了国际联合项目的人了,哪怕只是其中一部分微不足道的工作呢。
陈影确定对方愿意接纳残疾小崽和母猫的根本原因,也是因为这个计划中有一项是涉及到种群重建,目标是在十年内,建立包含至少五十只个体的,可持续圈养种群(基因多样性≥95%)。
小崽虽然肢体有残疾,但它的基因或许是没有问题的。
还有小崽的妈妈,那只心理问题比较严重的母渔猫,完全可以承担人工繁育的重任。相信在圈养情况下,在人类的帮助下,它生下的幼崽成活率会大幅度上升,而它也不用再面对幼崽夭折的残酷打击。
唔,三全其美!
跟负责防疫的兽医和工作人员沟通后,他们把手上的资料汇总,然后开始进行下一步,排查流浪猫。
“陈医生,在曼望村寨那边发现了两只死亡的流浪猫尸体。”打电话的是防疫站的工作人员,“跟我一起的巡林员和兽医已经把两只猫的尸体带回去检查了。依沐兽医猜测这两只猫可能是因为猫传腹死的,现在我们要重点排查曼望村附近的丛林和水域。”
陈影点开地图,曼望村寨附近有一条河,还有一片面积不算小的湿地,那边的野生动物也多,如果真的发现了猫传腹在传播,后续消杀工作强度不小。
作为研究队伍的主要负责人,陈影和刀美华堂兄沟通后,把排查任务交给本地防疫和林管站负责,他们再蹲守三天,如果还没发现,就留下红外线相机,人员全体撤回。
下一步可能会去邻邦的保护站继续寻找渔猫的踪迹。
说来也巧,基地那边的联合项目涉及了东盟方面的泰国柬埔寨和越南,偏偏没有跟勐腊相邻的老挝,而陈影他们这次行动的主要区域却正是大家都不太看好的勐腊和老挝连接片区。
上级层面怎么协商的陈影不清楚,他只知道,刀家这边出面跟老挝那边协商的时候,对方只审核了研究团队的资质就同意了。
这其中具体办事的不是陈影,他只要知道结果行还是不行就好。
杂事处理外,其他的也有团队里专门的人员处理交接工作,陈影暂时没事儿,就打算去看看那对可怜母子。
云云躺在阴凉处睡觉,它的崽崽们滚成一个大大的毛团也在呼呼大睡。
从窗户看进去,那只母渔猫的状态好了不少,原本因为生病和精神状态不佳而显得凌乱的毛发也柔顺了很多。
它侧躺着,肚皮露出来,小猫崽就趴在它肚子上,嘴里叼着,眼睛闭着,猛吸两口又因瞌睡而缓缓松开。感觉要脱出去的时候,连忙又吸两口,就这样一直周而复始的循环。
陈影给衣服消了下毒,穿上防护衣戴上手套,进入猫窝拎出小崽子打算好好观察下它发育异常的前肢端。
母猫虽然在打瞌睡,但陈影进入的那刻它就醒了,在察觉到是陈影后,打了个哈欠,换了个姿势,继续酣睡。
小猫崽的肚子吃得滚圆,不看两只肉芽前肢的话,长得那叫一个虎头虎脑。
陈影仔细观察小猫崽的肢端,发现最末梢有点破皮症状。应该是小猫崽在日常活动中,下意识用肢端末梢支撑身体,在地上或者墙壁等比较坚硬粗糙的地方摩擦造成的。
这样下去可不太行,频繁的摩擦会损伤肢端的皮肤,而且这里本就没有正常的皮肤表层组织,连毛都没长出来,就是两个光秃秃的肉芽,隔了一层皮肤,里面就是骨头。
破皮之后,如果没有及时处理,很可能直接磨损骨质,到时候会引起其他并发症,对小猫的身体会有极其糟糕的影响。
拿出手机,陈影对着小猫崽的肢端末梢和整个身体拍了二十多张照片,细节也拍得清清楚楚,然后把这些照片和视频打包发到了一个邮箱。
这个邮箱的主人,是陈影在北欧读博的时候认识的,他也是兽医学的博士,但他主攻的却是为残疾动物定制辅助工具这一领域的实际应用相关研究。包括给动物残缺肢体进行3D打印义肢等等。
国内也有专门从事宠物假肢3D打印的机构,但想要给一只正在生长期的野生渔猫打印义肢,并要协助它在生长阶段不停调整,适应,使用义肢,这个课题可不是普通机构能干得了的。
另外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是目前的3D打印义肢通常需要一定的骨骼作为支撑点,而小崽的前肢仅为肉芽状,就算有未发育完整的骨头,也不一定能成为支撑点。
所以这个义肢要如何制作,采取哪种方式作为支撑,才是最大的难题。
第568章 猫妈的心理问题更严重
小崽毕竟没有前肢辅助,吃了两口后,一不小心就滑开了,之后想要再去吃,够了半天够不着,急得嗷嗷叫。
母猫看了孩子一眼,稍稍翻身,露出柔软的腹部,然后抬头叼住小崽的后颈,把它拖起来放在肚皮上,让它趴在身上吃。
云云都有些愣住了,它本来想过去帮忙从下面垫一垫孩子的身体,没想到猫妈妈居然能做出这样的牺牲。
毕竟腹部是最柔软的地方,也是它们最需要保护的地方,正常情况下,它们就算喂孩子,最多也侧身喂,像这样在其他动物身边露出肚皮,疯了吧!
母渔猫疯没疯不知道,但小崽吃得很开心,它似乎也很开心,仰着头,爪子收缩在身体两侧,眼睛微眯,比正常猫科动物要短一大截的尾巴微微晃动。
众所周知猞猁尾巴很短,但可能很少人知道短尾猫的尾巴比它更短。而渔猫也是短尾巴成员之一,但相较前两者来说要长一截,只是比其他猫科要短一些。
(做了个比较分析,随便了解一下就好)
因为尾巴短,所以其他猫科的那种猫和猫尾巴是两种不同生物的设定,在它们仨身上体现得不明显。
比如现在,母渔猫明显很开心的在摇尾巴,但表现出来的动静很微弱,不注意看都不太感觉得到。
哺乳行为,其实能带给母猫和猫崽心理上的满足和情绪上的满足,比如现在,谁能说母猫还有求死之心?连猫崽呼噜声都比平常大了一丝。
所有人都很高兴,但陈影却皱起了眉头。
“陈哥,这是好消息啊,你怎么不太开心的样子?”
陈影勉强笑了笑,“这只母猫的心理问题有点棘手。正常野生动物肯定也有失去所有孩子的时候,但没听说过有母兽会因为孩子全没了就不想活的。”
虽然有可能还有类似情况,但就记载来看,真没这样的记录!
对渔猫这种数量在持续减少的珍稀动物,肯定是要严格遵守野生动物保护原则,没有必要绝对不可以进行人工圈养。
可问题是小猫崽的身体是不可能再回到野外,如果母猫要抚养它,那就必须在人类的协助下才能顺利完成,时间在一年左右。
经过一年的人工圈养,野生渔猫还能顺利回去野外吗?再有另外一个问题,这只母猫的心理如此脆弱,能保证它的下一窝幼崽不出事?如果出事了,它是不是又要等死?
换做其他数量多点的动物,陈影都不会这么纠结,毕竟自然界有自己的一套准则,优胜劣汰也是进化的基础。
可谁让渔猫数量这么少呢?记录里邻国进行过几次人工繁育,效果并不理想,幼崽的夭折率高达百分之七十左右。
国内目前有记录的人工繁育成功的也就粤省那边的野生动物世界。除此之外,目前比较明确的只有4家动物园或者繁育机构拥有渔猫,其中川省这边只限科研交流,不提供公开展示。而且这一对渔猫应该是迁地保护计划引进的。
陈影之前跟那边也联系过,可能等残疾小崽长大一点后,就会送去基地研究中心,毕竟那边有模拟湿地的场地,更适合渔猫生活。
而且基地离甲木沟不远,陈影可以随时去看小崽。
但要向上申请把母猫也带回去,这难度可就不小了,甚至可能会让国际相关保护组织关注这事儿。
不是说关注不好,而是某些歧视根深蒂固,但凡你多做一点,就会从阴暗方向揣度本来正常的行为。
特别是母渔猫这种情况,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要怎么让人相信他们带走母猫的原因是它有求死之心呢?
确认母猫很照顾残疾猫崽后,陈影回到办公室,思考了一会儿,发了封邮件给自己的博士导师,然后又打电话给白教授,想要征询老师的意见。
他运气也不错,打电话过去时,刚巧全球渔猫联盟(GFA)的一位工作人员正和同事到甲木沟拜访白教授。
在听到说陈影的团队于滇省南满河流域发现了一只野生残疾渔猫后,那位GFA的工作人员立即和陈影进行了详细了解,并约定好他第二天前往陈影处核实猫崽和母猫的情况。
“陈先生,如果确实是这样的情况,我们会向项目管理组提交报告和申请,到时候有很大可能这两只渔猫会由项目组接管。”
“没问题,只要能解决母猫和猫崽的圈养问题就行,另外关于猫崽的残疾肢端,我和我的老师白教授会给出临床解决方案,希望到时候项目组那边能给与考虑配合。”
两人约定好后,GFA的工作人员直接给自己的上级打了电话过去,并拜托白教授将陈影发过来的相关资料和视频复制一份给他,他需要马上回去写报告和申请。
连毛茸茸也没办法再吸引他留下,这位工作人员直接拉着朋友告辞离开。
等他们走后,豹姐跳下高台,来到白教授身边,尾巴轻轻卷上他的小腿,安安静静的抬头看向老人。
“豹姐啊,小影又给你们找回一个小伙伴哦,不过这个小伙伴比较特殊,应该不会到我们这里来生活。”
豹姐叹气,把下巴搁在坐下来的白教授的腿上,身体柔软的靠在他坐着的躺椅上。